“本來也沒什麽好日子過。”


    秦蒹葭小聲嘀咕了句,嘴角仍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這麽多年來,還是第一次有人為她出氣,隻感覺心裏暖洋洋的。


    隻是再這樣下去,許長卿怕是難收場,不如快點溜之大吉。


    想到這,她看向許長卿,喜笑顏開:


    “夫君,要不我們趕緊回去吧。”


    “天冷了,我有些受不住。”


    聞言。


    許長卿微微皺眉,他能看出,盡管秦蒹葭極力壓製,但雙手依然在微微發抖,手指上的青紫色也正在逐漸加深。


    差點忘了,她還有傷。


    這句話並不是她離開的借口,而是她真的要受不住了。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許長卿的心像是揪起來了般,十分不是滋味。


    若是前世的他,絕不會有這樣的情感出現。


    也不知是臨死前經曆的種種讓他變成這樣,還是“許長卿”的肉體正在改變他的性格。


    對此,他其實並不排斥。


    隻是此刻,他已經分不清是何原因,心情變得頗為煩躁,隻想快些離開這個地方,讓那些聒噪的人滾遠點。


    但立威之事,恰到好處便可,再打下去,很有可能暴露實力,反倒對自己不利。


    於是許長卿抓住秦蒹葭的手腕,淡淡地道:“我們走。”


    “站住!”


    才剛沒走出去幾步。


    吳夫人便叫住了他們,語氣比方才更加冰冷:“這就想走,真當我家朗兒好欺負嗎?”


    他們並沒有理會。


    風雪下。


    銀裝素裹,雪花如絮,輕舞飛揚,掩映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留下一串串深淺不一的足跡。


    “站住!”


    吳夫人又喊了一聲。


    蘇勇見狀,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動手,可卻又因許長卿身上散發出的無形威壓而猶豫不決。


    但這次,許長卿停住了腳步,看著麵前的雪地,口中吐出一團白氣。


    眉宇間,凝聚起一抹寒意。


    他緩緩轉身,目光如刀般銳利,穿透紛飛的雪花,直視著吳夫人。


    風雪停滯一瞬。


    “吳夫人。”


    少年聲音低沉而有力,字字清晰地落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你我都清楚,今日之事,並非我主動挑釁,而是有人不想讓我好過。”


    “我這人很怕麻煩,誰不讓我好過,我就隻好讓他也不好過,直到大家都不鬧了為止。”


    他的話語不帶絲毫火氣,卻句句直擊要害,散布威壓。


    吳夫人氣得七竅生煙,她就是做夢都想不到,這個平平無奇的贅婿竟然敢跟她對抗到此等地步。


    秦蒹葭站在許長卿身旁,眼睫輕顫,明眸似水。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濃烈的堅定與溫暖。


    原本因寒冷和傷痛而顫抖的身體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她輕輕拉了拉許長卿的衣袖,目光中多了幾分信任與依賴。


    許長卿輕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隨即再次看向吳夫人,語氣恢複了以往的平淡:


    “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若吳夫人非要糾纏不休,我也可以奉陪到底。”


    說完,他不再理會吳夫人的反應,直接抓著秦蒹葭的手腕,穿過風雪,往自家院子的方向走去。


    留下吳夫人愣在原地,臉色鐵青,可卻被那股無形的威壓鎮住,無法在做出任何舉動。


    直到那兩人消失在視野裏,她心裏的惱火才反應過來,扭過頭一把擰住蘇勇的衣領,怒吼道:“你為何不攔住他們?”


    “夫人……”蘇勇沉聲道:“天氣寒冷,少爺受了傷,我們應該先帶少爺回房,再讓大夫過來一趟才是!”


    吳夫人愣了愣,這才鬆開蘇勇的衣領,怒道:“那你還不快去!”


    “是!”


    蘇勇拱手,連忙帶著幾個家丁把少爺小心翼翼地扶回屋內。


    看著這混亂的一幕幕,吳夫人的臉色越發猙獰可怕,雙拳緊緊攥在一起,指甲嵌入血肉而不自知,聲音狠毒:


    “小賤人……真是翅膀硬了是吧……”


    “你給我等著……我遲早要把朗兒今日受的傷百倍奉還!”


    與此同時。


    許長卿和秦蒹葭正走在回房的路上,兩相無言,也皆是麵無表情,但氣氛卻顯得比那邊要歡快了許多。


    秦蒹葭目光始終盯著地麵,想起了過往的種種。


    從她記事起,爹爹身子便一直不是很好,加上操勞家族事物,實在太過繁忙,自然缺少對秦蒹葭的關愛。


    而她的身份,向來被秦正一家所忌憚,府內更是早早的便有她並非家主親生的傳言,在許多秦正看不到的地方,無論是堂兄秦朗,還是府內下人,都對她多有偏見刁難,除了小嬋,從未有人替她說過話,更無人擋在她的身前。


    秦蒹葭抬起頭,看了少年一眼。


    成親前偷偷在街頭巷尾瞧見你時,是那麽的討厭,那麽的不情願。


    怎麽現在看你,就順眼了許多呢?


    想到這,秦蒹葭不由得“噗嗤”一笑,眉眼彎彎。


    可惜少年並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未曾看她一眼,錯過了這驚鴻的絕色。


    他也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喂。”


    兩人不知走了多久之後。


    秦蒹葭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眯起眼睛,再次鄙夷地問出同一句話:


    “你認識路嗎?”


    “……”


    “不認識。”


    “……”


    ……


    ……


    待到二人回到院子時,雪已經停了,天也漸漸暗了下來。


    遠遠的,便看見小嬋等在院門前,著急得來回踱步。


    “小嬋!”


    秦蒹葭揮了揮手。


    聽到這聲喊,小嬋先是一愣,隨後淚眼汪汪地看著兩人,“嗚哇”的一聲便哭著朝他們奔來。


    兩女緊緊相擁在一起,仿佛都是劫後餘生。


    “嗚嗚嗚……他們都說小姐你惹了大麻煩,我還以為您要回不來了呢……”


    “幸好……幸好有姑爺在……嗚嗚嗚嗚……”


    小嬋哭得像個小孩子。


    秦蒹葭無奈地笑了笑,也隻好便摸摸頭輕聲安慰。


    看著這一幕。


    許長卿心情也好上了不少,但也不作逗留,自顧自地回到了院內。


    直到這時,他才有時間好好觀察一下這間院子。


    進門後正對著的,是他今早剛醒來的房間,應該是秦蒹葭一直以來住的閨房。


    右邊是最小的屋子,房門破敗,隱約間能聞見飯菜的香氣傳出。


    而左邊的,應該便是自己本應睡的耳房了。


    許長卿往後瞄了一眼,兩個小妮子還牽著手在說著什麽悄悄話,他便沒想太多,直接推門闖入了秦蒹葭的閨房。


    那個破舊的酒葫蘆,還安安靜靜地立在梳妝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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