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又不願意了?”陸無咎微微垂眸。


    連翹幹笑兩聲:“……倒也沒有這麽急。”


    畢竟這個藥雖然發作的時候有些難受,但目前也隻是控製不住想靠近,且發作時間隻有一個時辰,隻要這一個時辰忍一忍待在一個屋子裏就行而已,遠不需她犧牲至此啊。


    再說,還是和陸無咎一起,七天七夜。


    不可能!


    會死的吧?


    連翹前所未有的含蓄:“那個……我看藥修也挺厲害的,要不還是等等他的解藥吧……”


    說罷她摸了摸鼻子,略有些尷尬。


    陸無咎臉上寫滿了就知道你會是這副德行。


    連翹一邊跟上去,一邊找補:“你這是什麽態度,早說不就得了,都怪你從前騙我太多次,我當然會想歪。”


    陸無咎頭也不回。


    連翹忍不住撇嘴:“拽什麽!就算我願意,就你?能堅持七天?”


    陸無咎終於站住。


    他緩緩回頭,似笑非笑:“我不行?”


    連翹剛要懟回去,一個沒留神額角正好擦過他轉回頭時的下頜。


    話說連翹一直覺得陸無咎還是初次見麵時那個腳踏穿雲履,頭戴紫金冠的唇紅齒白的小太子,然而不知何時,他身量早已超過她許多。


    當他微熱的呼吸擦過她鼻尖時,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了進來。


    連翹渾身僵硬:“你……你想幹什麽……”


    陸無咎沒說話,隻是微微垂眸。


    莫名的,被他掃視過的地方微微有些燥熱。


    連翹寧願和陸無咎打一架,也不想和他靠的這麽近。


    她忍不住順著他的視線,隻見胸前鼓鼓囊囊的,隨著她的呼吸一起一伏,弧度分外明顯。


    好啊,他竟然敢看那裏!


    連翹不知是該捂住自己,還是捂住他的眼,手忙腳亂地一會兒往上一會兒往下:“不許看!”


    此時,陸無咎冰涼的手忽然滑落到了她的衣領上,語氣輕挑:“不許?你確定?”


    “你你你你……”


    連翹震驚得憋紅了臉。


    怎麽會有人無恥地這麽坦坦蕩蕩?


    她正驚恐的時候,那隻手掠過她的衣襟突然停在腰間的衣帶上、


    再然後語氣冷硬地指了指——


    “你的衣服,穿反了。”


    連翹:“……”


    低頭一看,原來是那會兒出來找陸無咎太急,裏衣內外穿反了。


    故意耍她是吧?


    “你別得意!”連翹趕緊揉揉自己通紅的臉,捂著腰封往後退,“嘴皮子功夫厲害有什麽用,下回該輪到你發作了吧,是驢子是馬到時候牽出來遛遛就知道了!”


    陸無咎微微挑眉:“發作?”


    然後連翹便看他滿臉寫著“這東西也配”?


    “……”


    這意思,是說是因為她太弱才會抵抗不住蠱蟲是吧?


    她不服氣道:“好好好,到時候你就知道厲害了,但願某人能說到做到,千萬不要深夜來敲我的門,敲一百遍我也不會開的!”


    陸無咎對此的回複是——完全無視。


    緊接著便轉身朝山門走去。


    那個方向,疑似還是藥王穀。


    連翹急了,趕緊追上去:“喂,不是說好不準告訴韓神醫嗎?你想幹嘛?”


    陸無咎頭也不回:“問問有沒有人找解癢藥而已。”


    言外之意,若真是拿錯了,這個人必然會下錯蠱,也就是說此時可能有另一個人中了癢癢蠱。


    連翹陰陽怪氣:“你怎麽就知道一定是拿錯了?我看未必,說不定是某些人才疏學淺,沒防住而已!”


    陸無咎語氣平淡:“哦,那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連翹完全攔不住他,隻好緊跟上去。


    誰知就在此時,從藥王穀方向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叫住了她。


    “喂——連翹,你給我站住!”


    不遠處,一個穿著火紅石榴裙的少女正氣衝衝地大步過來。


    來人是薑黎,修真界四大家族中會稽薑氏的大小姐,也是連翹的死對頭之一。


    一晚上被兩個死對頭纏上,今天屬實是流年不利。


    連翹莫名其妙:“你又怎麽了,誰招惹你了?”


    “你說呢!”薑黎咬牙切齒,一邊瞪著她,一邊拔出來劍,一副找她算賬的樣子。


    隻是,那握著劍的手吧,略微有點抖。


    整個人吧,時不時左扭一扭,右扭一扭,活像在抽搐。


    可這位大小姐不是最講究儀容嗎?


    據說她苛刻到每日換洗的衣服但凡有一絲褶皺服侍的丫鬟都要挨板子。


    連翹:“……你走火入魔了?”


    薑黎指著她的鼻子:“還裝?”


    連翹更加迷惑了:“我裝什麽了,你好好說話!”


    薑黎氣急敗壞:“你別裝無辜,我一晚上都沒找到你,不是你幹的你心虛什麽?”


    連翹:“我幹什麽了?你說清楚。”


    薑黎不停地左撓撓,又撓撓,直到她靠近,連翹才發現她臉上起了好多的紅疹,頭發也抓的亂糟糟的。


    那張本就除了白一無是處的臉現在被紅疹一蓋,活像一顆沒熟的野果。


    不過,那疹子,那動作,怎麽那麽奇怪?


    連翹忽然浮出一個猜測:“你你該不會中了癢癢蠱吧?”


    薑黎瞬間咬牙切齒:“真的是你!快……快把解藥給我!”


    連翹懵了。


    還真叫陸無咎猜對了,果然拿錯了,他們中了情蠱,另一個人中了癢癢蠱!


    但是,她著實沒想到這個人會是薑黎。


    此時,薑黎順著目光看過去,才發現旁邊的陰影裏還有一個人,而且,那人似乎是陸無咎,瞬間整個人都原地石化。


    她狼狽地抓了抓頭發,聲音溫柔下來:“殿下,您也在啊?”


    陸無咎嗯了一聲:“你這是……”


    薑黎簡直快哭出來了:“我……我……”


    然後她憤怒地指向連翹:“都怪她!這個惡毒的女人給我暗中下了蠱,奇癢無比,簡直歹毒之極!”


    連翹試圖解釋:“……是這樣,你的蠱,不是我下的。”


    “不是你還有誰?”薑黎得理不饒人,“我剛剛可沒說我是中蠱了,而你,一語道破,不但知道我是中蠱了,還知道這是癢癢蠱,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嗎?”


    連翹:她屬實是冤。


    她正糾結該如何解釋的時候,薑黎更加怒不可遏:“你別想狡辯,盒子就在我手裏,我拿去找神醫了,神醫說這盒癢癢蠱原本是放在藏經閣裏的,而這藏經閣恰好是你們連氏捐建的,除了你還有誰會去偷這種無聊又惡毒的蠱?”


    連翹:怎麽一個兩個都這麽看她?


    她也生氣了:“是我偷出來的又怎麽樣,但這蠱我可沒想下在你身上,我是想下在陸無咎身上,不知道怎麽中途被人換了,你要理論也應該去找真正害你的人!”


    薑黎似乎是覺得不可理喻:“被換了?連翹,你怎麽不編的更離譜的一點?換成什麽了,你說啊?”


    “換成情……”連翹剛想解釋,被陸無咎淡淡一瞥,又硬生生咽下去。


    好氣!


    她沒辦法,隻能硬梆梆地解釋:“總之,你的蠱不是我下的。”


    薑黎自然不肯信:“我看你分明是解釋不了!偏偏那麽巧,白日裏你剛和我吵完架離開我就開始渾身發癢了?既然如此,那便去戒律堂評評理,我倒要看看你這番離譜的說辭到底有幾人信?”


    說著,她一把抓住了連翹手腕,大有把事情鬧大的意思。


    連翹有苦難言,又不能說今晚自己到底幹什麽去了。


    天殺的,她真的是碰巧啊!


    她有心掙開,又怕更激怒薑黎。


    不得已,連翹隻能瘋狂暗示陸無咎,要他為她正名。


    陸無咎無動於衷,直到連翹用口型威脅他要把情蠱的事情抖出來,他才終於開了尊口:“等等——”


    薑黎果然站住:“殿下還有何事?”


    陸無咎道:“你誤會了,不是她下的。”


    雖說四大世家各自盤踞一方,但終究也有個差別,薑黎自然是不敢跟陸無咎起衝突的。


    她氣焰稍弱,但還是很不服氣:“殿下你又是如何知曉的?你可莫要被她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給騙了。她要是沒做,幹嘛連夜躲出去?我看啊,她八成……”


    “她今晚和我在一起夜狩。”不等薑黎說完,陸無咎忽然打斷。


    薑黎:“……”


    好你個連翹!


    平時看著和陸無咎勢不兩立的樣子,崆峒印一丟,還不是也開始拉攏結盟了?


    薑黎不肯罷休:“那白天呢,白天總沒法解釋了吧,上午她一走我就是開始發癢了,不是她還有誰?”


    陸無咎又道:“白天也不是她。”


    薑黎不甘,邊忍著渾身瘙癢,邊問:“殿下何故這般篤定?”


    陸無咎不答反問:“你白天隻見過連翹,除了她難道就沒別的外人了?”


    薑黎忍著怒氣:“有倒是有,但除了連翹,就隻有小師弟了。”


    “小師弟……是謝明燃嗎?”連翹終於插進去一句話。


    薑黎翻了個白眼:“不然呢?小師弟是我們薑氏送來的,你不會說他要對我下蠱吧,下的還是癢癢蠱?要不要這麽離譜?”


    癢癢蠱自然是不可能,可若是情蠱,那就太對了。


    畢竟,人盡皆知,這位小師弟愛慕薑黎已久。但薑黎對他向來苛刻,小師弟若是一時想不開,做出些什麽偏激的舉動也完全理所當然。


    連翹越想越對,這個謝明燃很有可能就是偷崆峒印和偷蠱的人。


    事到如今,必須盡快把人抓來問問。


    然而她剛要動身去逮人,薑黎卻一把抓住她手臂:“想跑?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會相信是小師弟做的吧?”


    連翹著急:“你先放開,你若是不信,等我把他抓來你麵前一審便知。”


    但薑黎哪是那麽好說理的,她冷笑一聲,死死鉗住連翹:“不、可、能,今晚你必須跟我去戒律堂。”


    兩廂爭執不下時,陸無咎忽然道:“薑姑娘未免有些武斷了,你說連翹一走你就開始發癢,這便不對了,這蠱延遲發作,且症狀並非如此。”


    薑黎詫異:“殿下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陸無咎神色平靜:“因為這蠱被我換過。”


    薑黎:?


    連翹:??


    陸無咎一臉淡定,繼續對薑黎道:“你父親應當同你說過,這幾日藏經閣由我駐守,我一早便發現了藏經閣有人進入,所以在偷盜之人離開時調換了她的荷包,換成了這個蠱。真正的癢癢蠱還在藏寶閣裏,不信你可以去看。”


    這回換成連翹咬牙切齒了。


    果然,他早就知道她要幹什麽,竟然還暗中調換了蠱!


    薑黎也懵了:“那……那我中的是什麽蠱?”


    陸無咎:“禁言蠱,上麵撒了癢癢粉而已,所以隻會暫時癢一陣。”


    薑黎微微發抖:“禁言?禁言多久?”


    陸無咎沉吟道:“大約是三日。”


    薑黎驚叫了一聲,緊接著,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真的開不了口了!


    她捂住嘴,惱怒地看向連翹,偏偏什麽都說不出來。


    嗚嗚咽咽了半晌,連翹一臉懵:“打住,我知道你有很多誤會,但是你也聽到了,確實不是我幹的。我現在就去抓人,等把謝明燃帶回來,一切就可真相大白。”


    薑黎恨的牙癢癢,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趁此大好機會,連翹趕緊拉著陸無咎遁走:“你既然不說話,我當你默認了。”


    說罷,一溜煙的功夫人已經遠了。


    薑黎恨得牙癢癢。


    可她這個樣子完全沒法跟上去,隻好跺了跺腳,目送他們離開。


    等到終於躲開薑黎視線,一路狂奔的連翹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她拍拍心口,好險好險!


    不過,轉念一想,雖然躲過了薑黎,但是知道陸無咎竟然還另外暗中調換過一次蠱,而且是更加惡毒的禁言蠱,也很生氣好嗎。


    於是連翹突然停下,回頭跟陸無咎算起賬來:“好啊,你竟然還擺了我一道,我不過想讓你癢一癢,你卻給我換成了禁言蠱?”


    陸無咎不僅沒有愧疚之心,反而打量了她一眼:“你還真信?”


    連翹:“……啊?”


    陸無咎道:“騙她而已,不然你能這麽快脫身?”


    連翹:??


    “那禁言蠱又是怎麽回事?薑黎分明說不出話了。”


    陸無咎淡淡道:“那個?剛下的禁言咒,防止她亂說話。否則你是想把我們一起中了情蠱的事情廣而告之?”


    連翹:“……”


    好騷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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