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便看到張綺在發短信,我笑著閉上眼睛。給情郎發短信呢!搞得那麽神神秘秘,像偷情似的。


    我掀被起身。


    張綺抱住我大腿極留戀極依依地望著我,像孩子依戀母親一般地道:“你去哪?”


    “上班啊!再不起來遲到了。”我推開她。


    煎了兩隻金黃的荷包蛋,烤了麵包,溫了牛奶,端上餐桌。


    回房換衣服,她還賴在床上。


    我將洗手間的門掩上,換上內衣。門被推開,張綺靠在門框上,撞著頭,一下又一下。


    “你昨天穿的衣服,是陸織的。你怎麽會有他的衣服?”她,好像睡醒了。


    “你還說呢!不知哪個酒鬼吐了我一身,我下午還要開會呢!我總不能臭烘烘地去開會吧!陸織來接你就順帶給我送了一套衣服了。”


    “原來如此。”她用手按著眉心,拷問完畢,轉身離去。


    我愣在洗手間,昨天換下的衣服,扔哪去了?


    用罷早餐,我們兩個手挽手地去上班。剛出小區門口,竟看到羅凡站在那棵雞蛋花樹下,手裏提著兩份早餐。


    “好巧,兩位美女還沒吃早餐吧!”羅凡將早餐遞了過來。


    “萬寧做了早餐了,我們吃過了。”張綺挽著我的胳膊,淡淡一笑,“再見。”


    揚長而去。


    “你那同學是不是想泡你?那麽早堵在門口送早餐,老土!”張綺譏笑道。


    “說不定是想追你呢!我認識他那麽多年,他喜不喜歡我,我能不知道?”


    兩人在地鐵裏擠得像沙丁魚。


    電話響起,是老沈。


    嘈雜聲在耳邊風一樣吹過。


    老沈含糊其辭地說,你怎麽走了啊?


    我說,我還要上班賺錢養家啊!


    電話那頭的人大笑,我昨晚不是說了嘛,我養你啊!


    “你在說什麽啊??酒還沒醒嗎?”我一頭水霧,不明所以。


    今天周五,最忙碌的一天。上午去了一場發布會現場,又去看了一場漫展,買了一對手辦,又買了兩隻可愛的鑰匙扣,心滿意足地吃了份便當,又心滿意足地買了份添了不少碎冰的奶昔。十月的天有點兒涼了,秋風掃落葉。一個人坐在公園路邊的石墩上,曬著溫暖的太陽。拍著皮球的小男孩衝我露出一張缺了牙的笑臉。


    掏出手機,竟收到他的信息。心如鹿撞。


    “阿寧,我已在回來的路上了,不出意外的話,晚上八點就到花城了,想快些見到你。想抱抱你。”


    他回來了!!


    我滿心歡喜。快步離開公園往報社方向趕,得回去把手頭的稿子寫完,周末可以好好陪他,睡覺,吃飯,看電影,散步……


    地鐵口一個穿著牛仔服的男生在彈吉他,手法略略生疏,唱得卻還……動人……


    沒有人為他駐足停留,隻有我站在一邊靜靜地聽他彈完。


    一曲畢,心傷碎。


    “謝謝!謝謝!”


    那清秀的長發男生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大的眼睛露出朦朧的稚氣。


    “加油!很棒!”我朝他豎起大拇指,從包包裏掏出那隻白色的信封,上麵印著“xx省文化廳和旅遊廳”幾個紅色大字。信封裏裝著三張紅色紙幣,那是今天發布會給的車馬費。


    我把信封放在他麵前的帽子裏,搖搖離去。


    嘈雜的人流中,那稚氣未脫的大男孩彈奏著一曲《一生所愛》。


    我哼著曲子回到辦公室,阿柔見我紅光滿麵,從辦公室探出頭來,“那麽開心啊!撿到寶了?”


    “是啊!撿到寶了!”我從包包裏掏出那兩隻藍粉相間的小盒子,遞給阿柔,快三十歲的女人了,還是喜歡收藏這些。


    我自己何嚐不是?


    “啊啊!”她拆開盒子驚叫起來,“女人,你也太好了吧!我好愛你哦!”對著那兩隻小娃娃親了又親。


    “沈主任……還沒來上班?”老沈的辦公位上空空蕩蕩。


    “沒來。”阿柔撇撇嘴。


    “真瀟灑。”我歎息著。


    “好喜歡哦,多謝噻!”阿柔目送我離去。


    回到辦公室,打開電腦,燒水泡茶。水壺發出滋滋的聲響。


    習慣性地打開郵箱。


    有新郵件,昨晚發來的。不是陳煙的,是顧西辭。


    “阿寧:本不該打攪你,聽日阿生要過花城,他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我想你周末若得空,能否幫我招待他?他聽晚八時抵達機場,勞煩了。”郵件裏附帶著一個年輕男子的照片,濃眉,大眼,高鼻梁,膚白,貌美,眼裏一縷風流笑意,一身白色襯衫,領口洞開,露出雪白性感的鎖骨。是他的同父異母的弟弟,顧平生,比顧西辭小兩歲,容貌與他倒有幾分相似。


    陳煙也是今晚的航班,也好,一舉兩得。我給他回了郵件,應承了下來。


    顧平生。


    是個帥小夥兒。


    我把他的照片傳到手機上,準備晚上去接機。


    抱著茶杯,翻看著網頁新聞。


    “雲台山山體滑坡,多人被困失聯!”


    我將茶杯摜在桌上,茶水四濺,潑了一手。我卻感覺不到痛。


    雲台山?怎麽那麽巧?是陳煙去的那一座。


    我顫抖著撥著他的號碼。陳煙,你接電話啊!嘟嘟的忙音,直接掛掉了!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


    是泥石流造成的嗎?


    貴州那麽多山,偶發山體滑坡也很正常,他不會那麽倒黴就遇上了。


    我拿了抹布擦著桌上的茶水,才看到被燙得通紅的手背。


    給他發短信。手指抖得厲害。


    “你到哪了?確認8點能落地嗎?我去機場接你啊!”


    信息發出去了。卻石沉大海。


    我喝掉數杯清茶,喝光水壺裏的水,起身提著水壺去茶水間接水。


    燈光輝煌的走廊盡頭,是茶水間。


    我提著半壺水出來,迎麵碰上一個女人,柳眉杏眼,烈焰紅唇,黑色長發,青色長裙,白色高跟皮鞋。一縷淡淡的香水味兒拂麵而來。那女人長長的眼風掃了我一眼,皮鞋叮咚作響,朝廣告部辦公室嫋娜走去。


    “沈園池!”那女人一聲吼叫,震動得整座辦公樓都抖了三抖,“沈園池,你給我滾出來!”


    我提著水壺,站在廣告部的牌子下,那女人坐在老沈的座椅上,扭動著身子,將那椅子轉得溜溜地,二郎腿翹起來,臉如寒冰。


    阿柔端了杯水過來,笑眯眯地道:“嫂子,喝茶。沈主任今日有事沒來上班……”


    好年輕的嫂子。


    是老沈的夫人。


    早聽說他正與夫人在打離婚官司,不懂他在想什麽,這麽漂亮的老婆說不要就不要了。


    我提著水壺回到辦公室,等水開。倚在窗前,看窗台上的花開。


    掏出手機來,繼續打他的電話,不通,不通,為什麽打不通?


    看著手機,怔然出神,手心冰冷。


    電話突然響起,陌生電話。


    我忙接了,“你……你好,是陳煙嗎?是不是陳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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