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你沒事吧!”洗手間外,顧平生的聲音傳來。


    “……”我捂著臉走出來,不敢看他。


    顧平生倚在門口碩大的花盆邊,盆裏搖拽著一大盆花,鮮豔碧綠。


    “怎麽搞的?”他驚叫起來,“是過敏了?”


    我點點頭。


    “站著別動,我馬上回來。”他果然馬上跑了回來,手裏揚著一串車鑰匙。“走,上醫院。”


    “我沒事啦,很快就消褪了。張綺特意請你吃飯呢,你就這樣走了,不大好吧!”我用包包擋著臉,路過的服務員小姐竊望著我。


    “張綺沒那麽小氣的,不用管她。”他開了車門,站在副駕駛座門前,看著我上了車,關門,繞過車頭,上車,關門。“你平時都上哪家醫院看病的?”


    “花城一院。”我脫口而出,即刻又後悔了,要是碰到齊楠可就尷尬了。


    顧平生給張綺打了電話,叫她去問問今天吃的菜裏都放了什麽調料。


    我看著那張側臉,唉,他幹嘛要這麽好心?


    醫院人滿為患,掛號的時候,韓萌萌擠過人群遠遠的跑來。


    “萬寧,你這是怎麽啦?過敏了?”韓萌萌關切地望著我滿臉開花一樣鮮紅。


    我無奈地點點頭,顧平生拿著一張小紙片走了過來。


    “阿寧,人太多了,還得等等。”


    韓萌萌呆呆地望著那顧平生,“天啊!”她捂著嘴,尖叫起來。


    “韓萌萌同學。”我掐了掐她的手臂,“別這麽花癡啦!”


    “你好!是你朋友嗎?”顧平生笑著。


    “韓萌萌,我同學。顧平生,我朋友。”我言簡意賅。


    顧平生笑著,“你們醫院也太多人了,這得等到什麽時候?”


    “你怎麽不找齊醫生?他今天有班。”韓萌萌掏出手機打電話。


    我尷尬地望著腳尖。


    “醫院有熟人哦!”顧平生看著手裏的號碼。


    韓萌萌轉身,歡喜之情從眼裏蕩漾出來。


    “他在坐診室,走走走!”韓萌萌拉著我的手,上了二樓。顧平生跟在身後。人群洶湧。


    “齊醫生。”韓萌萌推門,一縷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不同於醫院那種慣有的消毒水味兒。


    齊楠坐在電腦前,一件修長白大褂,戴著一副金邊眼鏡兒。極少看到他戴眼鏡的樣子。他站起來,看到滿臉鮮紅的我。


    “怎麽搞的?你給她吃了什麽??”齊楠皺眉,劈頭蓋臉地把人訓了一頓。


    “吃了蝦……可能湯裏麵有放蝦粉提鮮。抱歉,我不知道會這樣。”顧平生歉意滿滿。


    齊楠指了指麵前的椅子,我坐下了。


    “手怎麽了?”他的手劈裏啪啦敲鍵盤,“先前的藥吃完了?”


    “沒怎麽!”我將手藏在桌下。


    齊楠歎息,“好好照顧自己就那麽難嗎?”他低頭,拉過我的手,解開上麵的紗布。


    “我已經處理過傷口了。”顧平生朗聲道,他在我身後站了許久,齊楠看都不看他一眼。


    “韓醫生,麻煩帶她去清創室重新處理一下,亂七八糟的。”齊楠將打印好的單子遞給我,眼風一掃,“一樓左側繳費,樓梯右側取藥。”他頓了頓,“晚點給你電話。”


    我嗯了一聲,接過單子,往外走去。


    靠在欄杆上,等顧平生,難道兩個人在裏麵拉家常嗎?


    “哎,他真的好帥哦!”萌萌花癡狀。“我本覺得齊醫生已經是人間翹楚了,沒想到還有更厲害的。”女人用手肘撞了我一下,我吃疼,悶哼了一聲,“女人,你桃花燦爛啊!先前那個陳塵……”


    顧平生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隻口罩,韓萌萌忙住口。我的臉色變幻莫測。他打開口罩包裝,將那藍色醫用口罩往我臉上掛去,我忙躲開,退避三舍,“謝謝,我自己來。”


    顧平生的手舉在半空,笑著,眼風淡淡。


    韓萌萌手挽在我肩上,拿過我手上的單子,塞在顧平生手裏。


    “帥哥,麻煩去繳費,取藥。”韓萌萌拖著我走。


    “天啊,他是不是喜歡你啊?”這女人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八卦心。


    “別瞎說,隻是枉有一副熱心腸。我跟他,並不熟。”跟著萌萌進了清創室,好在沒什麽人,韓萌萌打了招呼,護士小姐姐手腳麻利給創麵消毒上藥包紮。出來時,顧平生已候在門口,手裏提著一小袋藥。看到我跟韓萌萌走了出來,忙雙手合十極虔誠的道了一聲:“唔該!”韓萌萌笑得鮮花怒放,“客氣什麽,我跟阿寧好姐妹兒。”


    “萌萌,有空聯係。不打擾你上班了。”我在耳邊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跟著顧平生走了,韓萌萌還一直跟在身後,“我送你。”難得這女人如此熱心。


    顧平生看著我上了車,才關上車門,繞過車頭上了車,搖下車窗,朝遠處的韓萌萌揮了揮手,揚長而去。


    “你同學,好熱情。”他笑著,手指輕輕地打在方向盤上。


    我歎息,“她隻對帥哥熱情。”


    顧平生笑出聲來,打開車載音樂,還是那首愛爾蘭夜曲。旋律舒緩,又有些淡淡的憂傷。我跟著旋律輕輕地哼著。顧平生側頭看我,有些驚訝。


    “你也喜歡菲爾德?”


    “談不上喜歡,心情不好的時候,會聽一聽。”我眼神黯淡地望著車窗外。


    約翰菲爾德是陳煙喜歡的作曲家,因為他喜歡,所以我也喜歡。


    “帶你去一個地方。”顧平生拿起座椅邊的一瓶水,擰開,遞了過來,“吃藥,兩片。”


    我將白色的藥片兒擱進嘴裏,仰起脖子,倒水入口。吃完藥,照舊將口罩戴上。


    “去哪呀?”我掏出手機,看時間,快四點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顧平生揚眉一笑。


    車往郊區駛去,越走越偏。


    茂密的榕樹,投下濃濃的蔭涼。


    一座高大的哥特式教堂從車窗裏透出來,突兀的,硬朗的,直直地刺入天空,那麽高,那麽遠。天比海水還藍,雲白得像。


    方方的藍色的門牌掛在門側。


    仙居南路88號。


    熟悉的路景,熟悉的尖頂教堂。


    我似乎來過。


    我趴在車窗上,心被揪扯的疼。


    肖恩那張臉霎時在腦海裏冒出來,那冰冷的地下酒窖,令人生不如死的兩天一夜的囚禁。


    “你來這裏做什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裏顫栗。


    “辛普森神父,一個老朋友,他知道我在找場館,他們教堂剛好有一座閑置的小禮堂。陪我進去看看。”他停好車,目光幽幽地看著我。我手揪著安全帶,手上青筋畢露,額上冷汗直冒。


    “你怎麽啦?”他疑惑地望著我。


    “送我回報社……”我哀哀地看著他的眼睛,“回家……”我蜷縮在座椅上,抱著頭,痛不欲生。


    顧平生不再說話,掉頭,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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