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個穿著高定小西裝的女人敲了敲門,徑直走了進來。


    “張部,您找我。”那女人個子高挑,身材也極好。描了眉,畫了眼線,塗了唇彩,十指纖纖,身上香香的。


    “這是萬寧,從花城調來的,以後就是同事了。李清,《萬象》的主編。”


    “主編好。\"我忙起身伸出手來想跟她握手,那李清瞥了我一眼,不鹹不淡地捏著我的三根手指,“幸會。”將手甩開。


    “小萬啊,今天先回去休整休整,明天再回來上班哈!小李,你帶小萬去辦公室見見同事,給她安排個工位。”


    “是,張部。”李主編走了出去,眼風斜斜地瞥了我一眼。“花城待的好好的,跑來s城做什麽?”


    “人往高處走,在花城待久了,就想換個地方,到總部來瞧瞧。以後還得拜托主編多多照拂啦!”我雙手合十,笑著。


    “你跟張部很熟?”李清問。


    “不……不是很熟……”我一愣,不明白她問這個做什麽。


    李清冷然一笑。領著我往那間大辦公室走去,辦公室門上掛著采編三部的藍色牌子。在座的每個人都釘在自己的座位上,連眼睛都不斜一下。她站在門邊,指了指那間大辦公室,“這裏是采編三部。《萬象》在那邊,來吧!”徑直把我帶到走廊最裏麵的一間辦公室前,門上掛著碩大的“萬象”二字。


    “進來吧!張部意思你以後就在《萬象》。小田,你在啊!來見見新同事,萬寧,你帶她四處轉轉熟悉熟悉環境。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李清扔下我轉身離去。


    靠窗坐的一個女生站了起來,黑框眼鏡,紮著兩條辮子,穿一條藍色長裙,腳上卻趿著一雙粉紅色拖鞋。她笑吟吟站起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歡迎歡迎。田珊珊。”田珊珊伸出手來握著我的手,“張部跟我打過招呼了,以後,你就跟著我混了。”她轉身從辦公桌抽屜裏撈出一包零食來,“吃西梅嗎?等我寫完手頭的稿子,我帶你四下逛逛,對了,你住哪裏?你的行李呢?”


    我掏出門禁卡瞧了一眼,“半島……公寓……行李在樓下前台。”


    “你住半島啊!”田珊珊驚叫起來,笑得燦爛輝煌,“我們同路哎!那以後上下班我們可以一起嘍!等我寫完手頭的稿子再聊哈!”


    “你忙你的,不必管我!”我站在她身邊,環視著那個不大不小的辦公室,四張辦公室兩兩相對靠牆擺放,四扇大窗洞開著,牆角放著一棵高大的發財樹,和一台白色的立式飲水機。


    “你自便,後麵是休息室,你要是累了,可以去那邊坐坐。”田珊珊埋頭打字。


    “怎麽隻你一個人在上班,其他同事呢?”


    “我們《萬象》獨立於集團體係,是月刊,一月一刊,領導仁慈不要求我們坐班。不過周一周五是要回來的,開完例會,他們就溜了。你放心,我們部門的人都很好相處。”她指了指門外,小聲道:“別惹她就萬事大吉。”


    我會心一笑,做了一個ok的手勢。


    把桌麵仔仔細細地擦拭了一遍,電腦左側安放著一盆小仙人掌。我走了,不知道那盆綠蘿還有沒有人照顧。


    辦公室後邊空間很大,用木質絹麵屏風隔出一間休息室來,有沙發,茶幾,木書架和報刊架。茶幾上放著零食盒,茶具。我無聊地逛了一圈,見田珊珊忙得根本沒空搭理我,便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隨手拿起桌上的《萬象》雜誌翻看著。坐了一上午的車,我也倦極了,一翻書便睡著了。


    那天老沈問我,劉瑜是不是來找過你?當時我沒反應過來,劉瑜是何方神聖。


    劉瑜是他夫人,那個衣品天成的女人。


    老沈跟夫人是相親認識的,二人相扶相持十八年,育有一子,十六歲了,是個極俊秀的小男生,跟老沈長得賊像,瘦高個兒,大長腿。劉瑜做點生意,代理一家服裝品牌。是個顧家又能幹的女人。隻是,老沈是天生的浪子,喜歡跟女孩子尋尋開心,僅此而已,有那個色心卻沒那個色膽。他可能不愛劉瑜,但他愛慘了他那兒子。雖早與劉瑜形如陌路,但還是每天準點回家陪兒子。


    為了兒子,他背負著那殘破不堪的婚姻走到今日。


    後來,我才知劉瑜居然鬧到報社來,說老沈在外跟女孩子有染。老沈矢口否認。可是連阿柔都說,沈主任為了那個女孩子呀,居然淨身出戶,房子也不要了,車子也不要了,兒子也不要了。沒想到,風流浪蕩子居然為了一小姑娘舍棄生前身後名!


    我滿腦子都是老沈靠在窗前發財樹下雲裏霧裏抽煙的模樣,濃眉緊鎖,苦不堪言。


    那天在賓館,他醉得不成人形,拉著我的手叫他兒子名字,沈翊,沈翊,叫得我心都碎了。一個大男人淚流滿麵悲傷成河。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隻得任由他攥緊我的手,一遍遍哀嚎哭泣,要死要活的。


    “阿寧,你喜歡小孩兒嗎?“他透過淚眼看我,我不說話,小孩兒離我太遙遠,我才二十四歲,從沒考慮過小孩兒這麽嚴肅的事情。


    “沈翊打小跟著我,他媽忙生意,從來不管他。喂奶,換尿片兒,洗澡,喂飯,睡前講故事,上幼兒園,上小學,上中學,上下學接送,送興趣班,甚至早上帶他跑步……都是我,都是我!”他拍著胸脯叫,好不甘心啊,“劉瑜她憑什麽啊?她憑什麽?她隻是生下了他,她付出了什麽?她連兒子家長會都沒去過一次!她根本不愛兒子!現在她卻要把他搶走!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房子車子票子都可以給她。那些身外之物,我不在乎,我還年輕,我可以賺!可是我的兒子……我再也生不了兒子了。劉瑜她怕疼,不肯做結紮手術,她讓我去做手術,我做了……”老沈嗚嗚地哭著,我聽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老沈,你還真是……真男人啊!


    “阿寧。”他把淚水糊在我手背上,“我真的很喜歡你,可我給不了你小孩兒,你如果不喜歡小孩兒,我娶你,好不好?”


    ……


    我落荒而逃。


    好吧,我離開花城,有小一部分緣由是因為老沈。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我怕他。打心裏怕他。


    他總說,我是個小孩兒。我以為他當真把我當他兒子看待,現在想來,他眼裏為我蕩漾的柔光,皆是男女之情。


    老沈,你要好好的呀!人生苦短,何苦來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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