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倆怎麽啦?”田珊珊看著我拆開卡槽將手機卡裝進去,根據手機頁麵上的提示,將手機調試好。


    “沒怎麽,就是……累了。心累。”我歎口氣,盯著手機。


    “我看他喪得很,你更是。”田珊珊撇撇嘴,“彼此折磨何苦來哉?”


    我怔怔地攥緊手機,手裏發燙,心裏發冷。


    何苦來哉?


    旁觀者清,連田珊珊都看出來,我們彼此之間不過是在相互折磨,折磨得死去活來才作數嗎?


    “對了,我下午要去雲華中學,你下午有安排嗎?”田珊珊坐在桌前,攬著一張小圓鏡審視著自己嬌好的妝容。


    “我要去下新悅,搞定那油鹽不進的李悅。”我拿起帽子背上包包,一起走吧!”


    田珊珊挽著我的手臂,神情落寞地進了電梯。我發現她比我還苦悶,正想著安慰她兩句。電梯門開了,厲塵揚站在門外,身後跟著一個穿著西裝皮鞋的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


    厲塵揚擠了進來,一身漆黑,黑色的長款呢絨風衣,敞開著,裏麵亦是一件黑色襯衫,領口微開,露出性感雪白的鎖骨。黑色長褲,連眼睛都漆黑如玉。我和田珊珊忙往裏麵靠去,一邊招了招手,“厲總……”


    他身後的男子衝了微微一笑正要往裏麵走,厲塵揚卻擺了擺手,“瞳,你不用去了,今天你休假吧!車鑰匙給我。”那被喚作瞳的男人一臉驚詫地望著他,撇撇嘴笑著,“給我放假?”說著將車鑰匙遞了過來。


    “快滾!”厲塵揚沒好氣地道。


    電梯門關上了。


    “你去哪兒?”厲塵揚按了b2,一雙氤氳的桃花眼在我臉上掃來掃去。


    “我……去新悅……”電梯緩緩下行,“珊珊去雲華中學。”


    電梯停在一樓,銀色的門洞開著,田珊珊拿眼睛瞥了我一眼,意思是走啊!


    “厲總,再見。”我訕笑著揮揮手,正想要往外走,厲塵揚卻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同路,我載你一程。”我踉蹌著撞在電梯壁上,田珊珊已經知情識趣地走了出去,做了一個給我打電話的手勢。那張不算漂亮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極曖昧的笑來,立刻消失在門外。


    “手機ok了?”厲塵揚走到他那帥氣的路虎車前,開了車門,“上車。”


    我怔忡地站在車邊,離成塵揚車位不遠的角落,一男一女正在糾纏不休,女人死死地抱住男人的腰身,男人木然地站著,一言不發。燈光幽暗,女人的哀泣聲隱隱約約地傳來。


    “可兒——”厲塵揚驚詫地望著他那哀傷到變了形的妹妹。夏可兒像一攤爛泥粘在那男人身上。臉上帶著那種小女孩兒必須要得到這件玩具的神情,她瞪著大眼睛,神經質地喃喃道:“你別走,你別丟下我啊!”


    那男人扭頭輕聲道:“我不走,你撒手,我送你回去。你家住哪兒?”


    一輛車駛了過來,鳴著笛,一束雪亮的光柱照過來。我一眼望見那張俊逸的臉上掛著那種我再熟悉不過的溫柔。


    夏可兒鬆開手,陳煙已回頭,輕輕拉著她的手,朝他輛黑色的車子走去。


    我隻覺得渾身的血液如冰水一般凝固在身體裏,從頭至腳,冰冷刺骨。


    我抖抖瑟瑟地上了車,脖子裏後背上沁著一層薄汗。腦子裏一團亂麻。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厲塵揚俯身為我係上安全帶,伸手解開我脖子的圍巾,我木然地坐著,一雙眼睛茫然地看著他,像不認識他一般。眼前之人是誰,我毫不在意。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上了車,寬衣解扣,脫下長風衣,輕輕扔到後排座椅上。“你熱不熱?”


    我一動不動地坐著,他將車開了出去。透過半開的車窗,我望見陳煙驚詫的臉,他看見了我,我卻看不見自己臉上的淚水。


    車子上了高架,此時還不到下班時間,錯過高峰,一路暢通。


    “想聽什麽曲子?”厲塵揚扶著方向盤,嘴角微揚。


    我一言不發,靈魂已飄走。眼裏蕩著那人溫柔如水的眼神,心碎成灰,半壁脊背早已濕漉漉。


    車子緩緩駛出了繁華喧鬧的市區,進入了寧靜偏遠的郊區。一路上,車輛稀少,道路兩旁的景色也逐漸荒涼起來。遠離了城市的喧囂和繁忙,進入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車子繼續前行,行駛了半個多小時,穿過一片僻靜的林子。出了林子,眼前一亮,竟憑空現出一座園林。車子駛進綠樹叢中,停在一座朱紅色的小樓,飛簷翹角。小樓的屋頂呈斜角狀,翹起的兩角宛如鳳凰的翅膀,輕盈地伸向天空,似乎隨時都能帶著整座建築騰飛而起。屋簷下掛著一串串紅燈籠,隨風搖曳,宛如跳動的火焰。


    高聳入雲的門樓上雕刻著精美的圖案和花紋,格外壯觀瑰麗。門樓上掛著一塊巨大的匾額,上麵鐫刻著金光閃閃的三個大字“古唐樓”?,兩邊各掛有一道楹聯,一邊寫著“浩歌不覺乾坤小”?,另一邊寫著“酣飲方知日月長”?。筆走龍蛇,靈動矯健。長長的台階上擺放著數十盆鮮花和綠植,在鮮紅的燈籠下搖曳。


    厲塵揚將車停入停車位,下了車,開了車門,取了風衣,搭在臂彎上。


    “時間還早,陪我逛逛。”厲塵揚披上風衣,俊逸,瀟灑,笑容溫婉。


    我下了車,半點閑情皆無,寡寡淡淡,冷冷清清地跟在他身後。手上提著那條圍巾,想了想把圍巾扔還給他。


    厲塵揚伸手接住圍巾,“你不冷?”


    “聽說這是人家姑娘親手織給你的,我可不敢貪墨了。”我十指交叉,輕輕搓著手。


    厲塵揚雪一般的雙手抓著圍巾兩頭往我頭上一套,笑得花枝亂顫,“一個十歲小姑娘的幹醋也吃?”他搖著頭,把圍巾圈在我脖子上,“其實紅色更適合你。”


    “別來這一套!”我雙手交叉做了一個no的手勢,後退三步,遠離那個帥氣卻極危險的男人。


    “哪一套?”厲塵揚揚著眉,轉身離去。“走吧,我帶你轉轉。”說著他上了台階,穿過那朱漆大門進了古唐樓。其建築風格完全仿照了古代唐朝建築的樣式,從門樓到窗槅再到雕花,每一處細節都精心打造,讓人仿佛穿越回了盛唐時期。


    我跟在厲塵揚身後進入酒樓內部,樓內的每道窗槅也都是按照唐代的風格設計的,窗戶上鑲嵌著精美的木雕花飾,透露出濃厚的藝術氣息。燈光透過窗槅,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增添了幾分詩意。


    酒樓那一扇扇木門上的雕花更是令人驚歎不已。無論是梁柱還是牆壁,都布滿了精致的雕花,這些雕花工藝精湛,線條流暢。


    “你覺得這地方怎麽樣?”厲塵揚見我陶醉其中,摸著門邊一尊木雕仙鶴問。


    “不怎麽樣!”我抬了抬眉,跟雲霧山莊一比,這古唐樓簡直不值一提,處處都滿是人工痕跡。


    就那仙鶴,又呆又笨拙,毫無仙鶴的靈氣與神韻。


    “你當真這麽以為?”厲塵揚雙手叉兜在那樓中轉悠,像進他家菜園子一般閑適。


    “嗯,那些木頭鳥,遠看是木頭,近看還是木頭,呆頭呆腦的。”我端著手,跟在他身後。那人眉間蕩起笑意,搖頭,歎息。徑直前行,默然不語。


    厲塵揚穿廊過院,寒風已起,滿樓紅燈飄搖,素幔翩躚。好似進了另一個世界,氤氳曖昧,令人心思搖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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