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尚宮局新送來兩個婢女,是聖上特意叮囑過來伺候娘娘生活起居的。”


    長嬴倚在一堆軟被子上,身後軟綿綿,還帶著新曬的陽光的氣味,好不愜意。


    她閑閑撫弄小指上的紅玉小戒,懶洋洋地對兩名婢女問話。


    “你們兩個叫什麽名字?”


    “奴婢叫櫻恬。”


    “奴婢叫萃環。”


    長嬴無意多問,使了個眼色讓甘棠將兩人帶下去了。


    芍藥見她們倆走了,忍不住對長嬴感慨,“娘娘,陛下可真疼您啊,不僅送來這麽多寶物,提了位份,還送來兩個奴婢專職伺候著。”


    長嬴沒言語,隻舀了一勺紅豆湯送進嘴裏,慢慢咀嚼。


    到了戌時,越慈的龍輦停在雪陽宮南偏殿口。


    越慈這次是專程過來看望長嬴,確切來說,是瞧瞧孩子。


    平時都是從東門進的,今兒越慈是從慈寧宮直接過來,所以這次是從西門進。


    剛進西院,突然聽見一聲婉囀唱腔。


    “……月明雲淡露華濃,欹枕愁聽四壁蛩。傷秋宋玉賦西風。落葉驚殘夢……”


    女子唱的每字每句裏似乎帶著幽怨,聲音很低,但吐字很清晰。


    此時月剛上枝頭,前日的大雪掩蓋了全部嘈雜之聲,此刻女子的唱詞尤顯動人。


    越慈循著聲音看過去,茫茫雪地裏,有個紫色影子背對著他坐在玉波亭的扶欄後,身材纖穠合度,手上動作似是在繡東西。


    “誰在那?”


    女子像是沒聽見,繼續咿咿呀呀地唱著。


    她聲音甜膩委婉,越慈心裏越發好奇,製止了想要上前喚那女子的嚴昌升,隻身慢慢靠近亭子。


    走近才發現,女子身上穿的衣服不算厚,隻著一件紫色的薄襖,手裏不是在繡東西,而是繞著一隻錦帕,坐著自編自演的動作。


    越慈默立在她身後,繼續聽她唱了幾句,才探出手摁在她肩膀。


    那女子冷不丁被人按住肩膀,自然是嚇了一跳,她回頭一看是越慈,趕忙跪在地上磕頭。


    “陛下饒命,奴婢不知陛下會從這西門進來,驚擾了聖駕,奴婢知罪……”


    越慈沒言語,耳邊還回味著她剛才的唱腔,道:“你唱的是玉簪記?”


    女子嬌羞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頭,嬌滴滴道:“回陛下,是玉簪記。”


    突然起了寒風,溜進女子的衣領裏,她不禁瑟縮了一下,緊接著越慈的大掌撫上她的臉頰,一股溫熱迅速籠罩她。


    “天這麽冷,為何要在外麵唱曲?”


    “在屋裏怕驚擾其他姐妹,奴婢自幼喜歡唱昆曲,每每做事疲累就會找個無人僻靜之處唱曲。奴婢家中貧困,並沒有找師傅學過,都是唱著玩的,讓陛下看笑話了。”


    瀟瀟說話時,越慈一直在打量她的長相。


    他隱約記得這個宮女好像在長嬴跟前端過藥,那時他的注意力幾乎落在長嬴身上,卻未留意這個小宮女容姿不俗。


    瀟瀟的桃花眼噙著水光,雖未哭卻楚楚可憐的樣子,雖然穿著薄襖,卻能看出腰肢盈盈一握的婀娜。


    越慈收回目光,“你唱得很好。叫什麽名?”


    “奴婢……名叫瀟瀟。”


    說話間越慈輕抓過她的手,緩慢地摩挲起來,瀟瀟縮了縮手。


    “陛下,我家娘娘還在前殿等候,可要奴婢帶陛下去前殿?”


    越慈這才回了神,正色道:“走吧。”


    到了前殿,長嬴已經備好晚膳,一桌子都是越慈愛吃的菜,就坐在桌旁等著他來。


    可一見是瀟瀟帶著越慈進來,她臉上笑意微微一滯,隨即又恢複了自然。


    這一細微的變化還是被越慈捕捉到了,他看了眼長嬴平坦的還未顯懷的肚子,難得有些愧疚。


    他道:“懷著孕還要忙前忙後的,真辛苦了你,以後我來不必這麽大費周章地準備。”


    長嬴莞爾一笑,牽著他的袖子,兩人走到桌旁坐下。


    長嬴輕輕撫摸他的手臂,越慈常年習武,手臂肌肉發達,摸起來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這麽血氣方剛的男人,身為帝王,本應無情,道德底線又不高,甚至連平均線也沒達到的暴君,能抵得住幾回誘惑。


    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瀟瀟今天的成果了。


    這一晚越慈對她溫柔備至,生怕碰壞了她,雖未侍寢,卻也一夜溫情蜜意。


    在長嬴有孕的這段時間,昭陽殿的那位也沒閑著。


    殷妃自從被剝奪封號後,雖然已經對後宮爭鬥灰心,但也不代表她一點野心都沒殘留下來。


    越慈對她那麽心狠,她的心已經被他傷透了,但她還是想挽回尊嚴。


    盡管不比以往風光,但她好歹是妃位,在宮中依舊有一定的地位。


    這日天氣正好,她又去了躺合歡殿。


    長嬴這段時間占盡了風頭,有孕不說,還升了婕妤,這要是再誕下個皇子,豈不是就要做了九嬪,再往上爬那還了得。


    殷妃恨越慈,但更恨長嬴。


    她對越慈還有一些舊日情誼,但是對長嬴那就是純粹的冤家碰冤家。


    “大鄭才人如今禁足還沒解,本宮現在的情況也不好說什麽,唯一的希望可就在你身上了。”


    殷妃擺弄著鄭綿盆裏栽的長壽花瓣,“這花照顧得真不錯,妹妹現在到底多久沒伺候過聖上,也有閑心伺候花了。”


    鄭綿知道殷妃想幹什麽,姐姐如今被禁足,她一個人掀不起什麽風浪,畢竟越慈喜歡她們就是因為她們孿生姐妹的優勢。


    “姐姐犯了錯,禁足也是應該的,至於妾,對聖寵沒什麽執念,聖上疼妾,是妾的福分,不疼,妾就安安分分過自己的日子。娘娘若是想拉攏誰去對付純婕妤,恕妾沒這個本事。”


    皇太後交代過她們,姐妹倆唯一的倚仗就是她,若是和其他後妃拉幫結派,必然要露出馬腳,泄露了身份。


    姐姐上次冒險擅自行動已經犯了皇太後的忌諱,若是自己再做點什麽不該做的,那她們姐妹倆可連個照應和求情的人都沒了。


    殷妃看出她有所忌憚,繼續勸說道:“妹妹也聽說了,她現在有了身孕,一個女人生了孩子,身材變形是再正常不過了,可咱們這樣想,聖上卻未必。


    “再者,純婕妤那身子骨,若真生出孩子,恐怕半條命都要丟進去,能活下來是一說,活不下去……可就叫別人搶去了時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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