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那肉嘟嘟的小臉上滿是痛苦之色,看著佟佳氏也滿是控訴。


    三顆蜜餞下肚,還是沒能緩解從肚子裏不斷翻湧出來的苦澀味道,隻能伸手捏了一塊點心,兩隻小手抱著,猶如小倉鼠一樣,一點一點地啃。


    好半晌之後,才忽閃著那雙水潤的眸子抬頭對著佟佳氏問道:“娘娘,鍋鍋?”


    胤禛從回來之後,還沒有見到過胤礽,他上輩子和胤礽關係好的時候,是在他佟額娘重病的那幾年,那個時候他二哥對他多有照顧。


    隻是後來他二哥不知道怎麽回事漸漸地變得有些偏執起來,更是到最後想要造反,才被廢黜了太子之位,圈禁在了鹹安宮裏。到死都沒能走出去。


    佟佳氏從小把人養大,在胤禛開口的時候,她就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她拿著帕子幫他擦拭了一下嘴邊的點心渣子,耐心地解釋道:“太子哥哥已經六歲了,在上書房讀書,他沒有時間過來的,不過等天氣好了,四阿哥可以去上書房看看哥哥。”


    胤禛這孩子十分的聰明,記憶力也好,她就和他說了幾次,胤褆和胤礽的事情,沒有想到這孩子倒是記住了,還會時不時地開口問下。


    胤禛吃著點心,微微地點頭,然後忽閃著滿是靈動的大眼睛道:“嗯嗯,看鍋鍋。”


    隻是一想到他二哥被圈禁致死的結局,他覺得這輩子他要幫他二哥達成當皇帝的願望,他也要擺脫被累死的結局。


    還有他的皇阿瑪,他得和他好好地談談,最好是“父慈子孝”的讓他對他起不了那個心思。


    這輩子說什麽都不努力了,用現代人的話來說,躺著不香嗎?為什麽要為難自己呢?


    乾清宮。


    康熙黑色金絲龍紋的袍子,端坐在案桌跟前,他把最後一本奏折放好,轉頭看向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宮裏的宮人已經挑著燈籠掛在了廊下,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轉頭對著梁九功問道:“梁九功,朕記得胤禛前段時間病了,現在可好些了?”


    這段時間三藩之亂讓他有些筋疲力盡,胤禛的病情也就沒有過多的關注,隻知道當時病情得到了控製,他也就一門心思地放在了前朝之上。


    梁九功對著康熙微微地躬身,聲音平緩地道:“回稟皇上,四阿哥的病情早就好得差不多了,隻是貴妃娘娘擔心四阿哥的身體,這才每日裏都強迫四阿哥用些滋補的湯藥。”


    說到這裏,他抬眸觀察了一下康熙的臉色,繼續道:“不過,您今天早上的時候,讓奴才傳話,說得要去貴妃娘娘那裏用膳。”


    康熙一聽這話,倏地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意,他神色輕鬆地道:“你不說朕都忘記了。”


    說著他站起身來朝著承乾宮走去,邊走邊說道:“走吧,擺駕承乾宮。”


    眼看著燈籠高高地掛起,胤禛站在廊下翹首以盼,他距離上輩子見到康熙已經過去了幾百年了,這會兒想要見到康熙的心倒是有些迫切。


    夜色之中,微風中透著淡淡的涼意,佟佳氏拿著一件小披風撩起門簾走了出來,她把披風搭在胤禛的身上,蹲下身給他係上了帶子,這才勸說道:“四阿哥,咱們進屋裏等吧,皇上那邊忙,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來呢,你身子剛好點,可別再受了寒。”


    這孩子也是倔強,從天色發暗開始,就站在廊下,一雙黑琉璃般的眸子,不斷地朝著門口看去,那眼神看得讓她心疼。


    她勸了幾次,都沒能把人給勸屋裏去,隻能由著他站在廊下等著。


    門口倏地傳來一聲喊:“皇上駕到。”


    胤禛聽到聲音,雙眼倏地一亮,還沒有看到人影,就從廊下邁著小短腿朝著門口跌跌撞撞地奔了過去。


    佟佳氏看著他幾次差點摔倒的模樣,嚇得在後麵趕緊地喊道:“四阿哥,你慢點,別摔了。”


    說著,抬腳就朝著那小小的身影追了過去。


    胤禛跑到康熙的跟前,沒有收住力道,直接撞在了他的小腿上,疼得鼻子有些發酸,眼眶發紅,他仰起頭看著康熙,有些委屈至極地道:“阿瑪,抱抱。”


    他本來是想要抱怨他皇阿瑪來得這樣遲,害得他等了那麽久,結果一抬頭看著隻看到他的衣服,連下巴都看不到,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抱抱。


    佟佳氏在聽到胤禛的話之後,臉色倏地一變,他們滿族的規矩是抱孫不抱子。而現在胤禛的話正好戳中了祖宗的規矩。她擔心胤禛被康熙責怪,趕緊地快走了幾步,來到了兩人的身邊,對著胤禛耐心地道:“四阿哥,額娘抱抱好不好?”


    康熙在進院子之後,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朝著他奔來,在他以為他能停下的瞬間,卻直直地撞在了他的腿上,就著梁九功提著的燈籠,他可以看到這孩子就是養在佟佳氏身邊的胤禛。


    他低頭的瞬間,就對上了他那通紅的眼眶,還有伸著胳膊,可憐兮兮地要他抱抱的軟軟弱弱的聲音,原本有些疲憊的心,倏地變得有些溫暖起來,轉頭再看佟佳氏那緊張的神色,臉上勾起一個輕鬆的笑意。


    他彎腰伸手一氣嗬成,把人給提溜了起來,抱在了懷裏,笑著點了點他的小鼻子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胤禛則是伸手抱著他的脖子,小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他完全沒有把康熙的話放在心上,在皇宮裏飄蕩的那麽多年,他聽得最多的就是對抱孫不抱子這個規矩的吐槽。


    也看到了那些現代人對自己親生孩子的溺愛。抱抱親親舉高高都是常有的事情,怎麽到了他就不行了?


    他現在是才一歲半的崽!正是需要抱抱親親舉高高的時候,什麽規矩,他才不管呢。


    想到這裏,他抱著康熙的脖子,啪嘰一口親在了他的臉上,看著被自己的口水糊了一臉的康熙,忍不住發出咯咯的笑聲。


    康熙被胤禛的動作弄得微微一愣,半晌之後,才有些無奈地抬手點了點他笑得開懷的小臉,有些笑得合不攏嘴道:“你啊。”


    佟佳氏在康熙把人抱起來的瞬間,提著的心慢慢地放了下來,看了一下他的臉色,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她聲音輕柔地給胤禛說好話:“皇上,四阿哥知道您要來這裏,從下午就盼著呢。您沒來的時候,就在廊下等著,說什麽都不肯進屋去。”


    康熙抱著胤禛,單手撩起門簾,邁過門檻,朝著裏麵走去,邊走邊責備道:“胤禛的身體才剛剛好,不要在廊下等阿瑪,要是萬一再著涼了,阿瑪,會心疼的。”


    嘴裏說著責備的話,心裏卻變得異常的柔軟,他這麽長時間都沒有見過這孩子,他不止沒有怕他,竟然還專門在廊下等著他。


    隻是這連著下了兩天的小雨,天氣也變得有些陰冷,這孩子的身子剛好,他也是擔心他再次惹了風寒。


    胤禛對著他點了點他的小腦袋,肉乎乎的手落在了康熙那年輕的滿是笑意的臉上。


    現在的皇阿瑪還是很年輕,整個人意氣風發,笑容滿麵,哪怕是被三藩之亂困擾,也完全和上輩子看著他們爭奪皇位的時候的冷峻不同。


    上輩子,他冷眼旁觀他二哥和大哥之間的爭奪,又促使他和小八幾人的奪嫡之路。


    哪怕他最後勝出,卻也成了和他皇阿瑪一樣的人,孤家寡人一個。


    一想到這裏,他把自己的腦袋埋在了康熙的頸窩裏,這輩子說什麽他都不能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等進了屋裏,康熙把胤禛放下,坐在了椅子上,轉頭笑著對佟佳氏道:“看著四阿哥和以前一樣活潑,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佟佳氏低頭看著地麵,臉上爬上了一層紅暈,她微微地搖頭道:“不辛苦的,四阿哥十分的可人,他吃藥從來都不用催促,倒是皇上,這段時間瘦了不少。”


    說到這裏,她趁著康熙不注意,對著胤禛眨了眨眼睛。


    胤禛聽到佟佳氏的話,轉頭看著康熙,佯裝沒有聽到一般,擺弄著康熙腰間的玉佩,這枚象征著身份的玉佩是落在了他的手裏,他到最後傳給了弘曆,隻是那孩子急功近利,好的不學,學壞的,到最後把他辛苦積攢的家業都給敗光了。


    說到前朝,康熙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他用手摸著胤禛的腦袋,歎息了一聲道:“這段時間三藩之亂也進入了尾聲,等一切結束,朕就有時間來看咱們的小四了。”


    說著他低頭,用那滿是薄繭的手,捏了捏胤禛的小臉:“是不是啊,小四。”


    胤禛對著康熙微微地點頭,咧嘴笑得開懷,米粒般的牙齒若隱若現,口水也要順著嘴角流下來。


    他呲溜了一下即將落下的口水,撅著屁股朝著康熙的身上爬去,一屁股坐在了康熙的腿上,笑得好像一個鬥勝利的公雞一般,一雙眼眸都彎成了月牙:“阿瑪,阿瑪。”


    康熙也順著他的力道,把人抱在了懷裏,從剛剛把人抱起來的一瞬間,就已經壞了祖宗的規矩,也不差這麽一點了。


    一旁梁九功把眼前的一切看在了眼裏,低頭看著地麵眸光微微地閃爍。


    他現在在心裏把貴妃娘娘的重量再往上提一提,當然還有窩在皇上懷裏的四阿哥。


    皇上能為了四阿哥壞了祖宗的規矩,可見這分量是不一樣的。


    胤禛跪坐在康熙的身上,悄悄地把之前秋梨給的杏仁酥從懷裏拿了出來,放在了康熙的嘴邊,奶聲奶氣地道:“阿瑪,吃。”


    康熙看著嘴邊碎了一半的杏仁酥,又看了看滿是期待的胤禛,頓時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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