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絕對不能說是尤文醫的錯,真正錯的人是紫煙的父親才對。


    紫煙心裏也是清楚的。


    “都過去了,閣主言重了,閣主給過我機會,是我選擇跟父親一起離開的,怨不得誰,今日能見到兩位恩公,紫煙已經很滿足了。”


    “你別待在這兒了,待會兒就跟我們離開吧,我們幫你贖身。”刀邛說道。


    紫煙愣了一下,紅了眼眶,看著刀邛,眼淚竟然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她移開視線,強咬著紅唇,可是傳來的痛感根本止不住流淌的淚水。


    不是沒有人跟她說過幫她贖身,但是她知道他們都是為了得到她的身體。


    她也知道,刀邛說的贖身真的贖身。


    可是她配嗎?


    當年,紫煙的父親嗜酒如命,母親操持著整個家庭,日子雖過得不如意,但也算過的下去。


    可是有一天,紫煙的父親將兒子賣給了別家,問是賣給了誰也支支吾吾。


    母親一氣之下病倒了,但依舊堅持要找回自己的兒子。


    喝了酒的父親一怒之下將她打傷,病上加病。


    沒幾個月,她就病死在了床榻之上。


    紫煙也不是沒有想過去找自己的弟弟,可是沒有一點兒消息。


    她也不敢問爹,因為爹會打她。


    最終隻剩她和爹相依為命。


    身邊的親戚對他們都是避之不及,祖父母早亡,也沒有叔伯幫襯。


    她雖然知道爹不好,可是她是女兒,沒有半點兒辦法,況且她又是個孝順孩子。


    紫煙能依靠的隻有爹了。


    而她爹就是個不要臉的混蛋,喝點兒小酒能活一天就是一天。


    喝了酒就直往別人家媳婦身上瞄,沒錢買酒那是搶偷都做得出來。


    長此以往,大家都防著他們。


    那時候她才十歲出頭啊。


    那幾年,除了開始的時候大家見她們父女可憐會幫襯一點兒。


    後麵的時間她和父親一樣越來越被厭棄,為了活下來她也偷過東西,就憑她這樣一個小姑娘,她能怎麽活啊!


    勉強吃糠咽菜生活了幾年,十三歲那年,她和父親被趕出了村子。


    流浪了一段時間,父女倆在路上遇到了幾個混混兒,他們想搶錢,可是他們比這幾個混混兒還窮。不過見紫煙還有幾分姿色,這群流氓就動了色心。


    剛好,遇到尤文醫和刀邛,他們救下了紫煙。


    並且將她帶到了兩袖清風閣。


    在那裏生活的幾個月,是紫煙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可是她的父親死性不改,偷、搶、嗜酒如命,不思進取。


    尤文醫便想將他趕出去,不能擾了大家的生活安寧,但是紫煙是個孝順孩子,說若是她父親離開了,她也就跟著他走。


    於是尤文醫便還是讓他們生活了一段時間。


    結果她的父親始終是這個樣子,惹了眾怒,尤文醫最終決定將他趕了出去。


    同樣,紫煙也跟著走了。


    當時,不少人都挽留紫煙,讓她留下。


    可是紫煙是個孝順孩子,她隻有父親一個親人了。


    離開兩袖清風閣時,尤文醫偷偷給了紫煙很多錢,足夠他們生活好幾年。


    離開兩袖清風閣後,父親說他早年有個兄弟去了東邊打拚,他想去找找他。


    於是兩人又過上了流浪的生活。


    由於有些錢財,他們過得還不錯。


    父親猜到有人給了紫煙錢,他當即就怒了,狠狠地打了紫煙一頓,那身上的紫色淤青一大塊一大塊的。


    “你這個死丫頭,有錢居然不知道先給爹,真是白養你了!”


    “爹,爹,別打了,我給我給。”


    她哭得撕心裂肺,無可奈何。


    她也知道自己爹是個什麽模樣,所以她隻將一部分的錢交了出去。


    最終他們在一處村子居住了下來,他們的生活又回到了老樣子。


    逐漸變得一貧如洗。


    於是這一次被賣的變成了她,她終究步了弟弟的後塵。


    由於有些姿色,價格倒是讓人滿意得很。


    她被賣到了青樓,也終於死心了,從此她沒有父親了,隻有自己一個人。


    當她第一次接客的時候,她是被強迫的。


    不管怎麽說,即便有人指導了,她也沒有浪蕩到要去迎合客人。


    在客人的強迫下,她的第一次被交了出去。


    那天,她死死地擦拭著自己的身體,擦得血絲滿布,她整個人都絕望了,心裏好像要炸了一樣,可是她卻隻能無聲的哭泣。


    想到那個人揉搓著自己的胸,她就一陣惡心,死命地清洗。


    想到那個人對自己做的事,她恨不得將自己的私處打爛。


    她的人生已經落到深淵裏,再也,再也出不來了。


    接待了幾個客人之後,有人來這裏買下了她。


    將她送去培養了一段時間,她在那裏學了琴,識了字,並且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她也知道,這是她唯一能夠逃離深淵的機會。


    在一枝春的包裝下,她第一次看見原來自己這麽美。


    她成了花魁。


    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任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美人竟然隻是一個村姑出身。


    一枝春不是妓館,雖說也有賣身的,但大都是賣藝的。


    因此她作為花魁,還算過得不錯。


    這就是紫煙,而她方才十五六歲。


    讀到尤文醫寫下的那首詩的時候,她也有些感觸,才想見見作詩的人。


    倒不是說詩做得多好,隻是那一刻她也是詩裏的人。


    相思歸何處?


    見到她,尤文醫和刀邛都有愧疚。


    雖說當初是她自己選的,可是她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讓她自己選,那跟任她毀滅不是一樣的嗎?


    所有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這句話是有道理的,但也是不講道理的,不負責任的。


    見到紫煙的時候,尤文醫才認識到他錯了。


    他不該任她選擇離開的。


    要知道這裏是青樓,即便是花魁,要是能做個清白人家的普通姑娘,誰願意留在青樓啊。


    不說刀邛,就是尤文醫都有了將她帶走的想法。


    紫煙強忍著淚水,她不想被看出自己的內心,這是很愚蠢的事。


    她原以為自己已經很堅強了,可是沒想到隻是因為刀邛一句話就哭了出來。


    她開口說道:“是紫煙小氣了,這眼淚一流就止不住,想是見到兩位恩公太激動了。”


    “我說真的,我們會幫你贖身,要是你願意,可以跟我們回去。” 刀邛認真地說道。


    “刀邛說得對,你什麽都不用擔心。” 尤文醫也關切地說道。


    紫煙方才強行堵住的淚水,瞬間又決堤了。


    她強忍著開口。


    “多謝兩位恩公的好意,紫煙過得很好,能再次見到二位恩公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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