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幫


    幫裏的叔伯看著首位景東先坐沒坐相,一副張狂的樣子就頭疼。


    景東先鬣狗一樣的眼神掃視神色各異的眾叔伯,拄著拐站起身伸直長臂,像是在廣場做萬人演講,語氣不可置信:“不會吧各位叔伯,你們就是靠這些產業起家的,我們現在恢複老本行,有什麽為難的?明泰裏麵養的那群廢物,整天坐在辦公室吹空調,一筆幾千萬的工程款幾個月拿不出來,哪裏有賭場賺錢?我們最小的場子一夜都能淨賺六位數,有錢不賺?各位?”


    沒人不喜歡錢,但是沒人願意最先支持破壞上一任也是明幫創始人多年的籌謀,讓明幫發家的產業畢竟見不得光,這些年景叔費勁了心思才將明幫慢慢洗白,眼看著明泰就要上市了,再做回老本行,他們這些年不是白忙活了?


    王伯道:“你說的錢大家都心動,這些年明幫麵子是有了,但是底子越來越空,各位兄弟每個月的進賬也不如早期。但是現在上麵有風聲,會更加嚴厲的打擊幫派活動,我們洗白近在眼前,明泰眼看著要上市,再做回老本行,也許一時賺錢,但是未來的風險就太大了,很可能大家一起折進去。”


    景東先滿眼嘲諷,這群老不死的快進棺材了,膽子也越來越小,道:“幾年前就說明泰要上市了,到現在還是沒上市,誰知道還要再等多少年,不是我說各位叔伯你們也想拿著大筆的鈔票安度晚年,說不好聽的你們也年紀不小了,是想像現在這樣拮據著去死,還是富得流油享受了人生再死?”


    景東先雖然話不好聽,但是說的是事實,他們也想多賺錢,可是這些年被景叔壓著和畫大餅,他們也不敢起別的心思,而且景東先是現在的話事人,他膽子大,以後有啥事擔責任也是他。


    景東先見這些老東西表情鬆動,又道:“霍家的二房已經同意注資給明幫,各位叔伯現在讚不讚成我的決定?”


    這是又拉到霍家的線了?雖然現在霍家是長房當家作主,可霍震畢竟是霍家人,如果霍震被明幫牽連,即使霍勵凡再冷血,也會為了麵子幫霍震擺平,他們也多一重保險。


    景東先很滿意,陳婉的話術確實好使,不枉他背了一夜。這群老東西一個個膽子和老鼠似的,考慮這個考慮那個,md早晚把他們都埋了。


    清晨醫院門口,夏晴跟夏承儼陳助理站在一起,一具棺材正被火葬場的工作人員輕輕抬上車,一對母女站在後麵,能感受到她們的悲傷,但是兩個人並沒有哭。


    夏晴沒想到司機大叔竟然是江雪的父親,江雪是她的高中同學,當初還提醒過自己劉洋不是好人。


    火葬場的車門關上,出發,江雪母女坐另一輛車過去,今天將司機大叔火化後,她們會帶著他的骨灰回遼城安葬。


    夏承儼上前,禮貌道:“請您節哀。”夏晴、陳助理同樣對江母表示哀悼。


    江母看起來是一個十分堅強理智的女性,有條不紊的處理丈夫的事,控製自己的情緒,安撫女兒的情緒,麵對她丈夫的老板,畢竟她丈夫是在工作時死亡,但是江母也沒表現出怨恨和不得體。


    江母點點頭,道:“我丈夫經常提起您是個好老板,給他的待遇好,而且非常尊敬他。”


    夏承儼:“江叔做事勤懇周到,人品好,這些都是他贏得的。”


    江母:“我丈夫生前說他月底離職,您答應他除了退休金外會多給他三個月工資,我在他的住處也找到了離職協議,和他跟我說的一樣。


    現在他在工作過程中離世,你們公司的賠償事宜我希望能在我離開港城前處理好,我丈夫的喪事要回遼城辦,我女兒也馬上要開學了,我們需要盡快回遼城。”江母不覺得此時提起錢的事有什麽不對,人沒了心裏悲傷但不代表生活不再繼續,談錢不代表她不悲傷。


    這是應該的,陳助理將手上的文件遞給江母,道:“這是賠償的文件。”


    江母看了一眼,道:“我會在谘詢律師後再找您,有什麽問題我是聯係這位陳助理嗎?”


    陳助理:“是的,您有我的電話,有什麽問題可以隨時聯係我,任何時間都可以。”


    江母朝他們點了點頭就拉著江雪轉身離開,夏晴看到江雪在車前甩開了母親的手。


    夏晴和江雪眼神對視過幾眼,但是她們並沒有交談。


    夏承儼見到了,問道:“你認識江叔的女兒嗎?”


    夏晴道:“她是我高中同學,我們交談過幾次但是並不熟悉,我也是才知道她是江叔的女兒。”


    夏承儼觀察夏晴的神情,夏晴看向他,就聽夏承儼道:“江叔過世大家都很難過,但是造成他過世的是那個貨車司機和指使他的人,其他人不需要因為他的死自責、或是覺得虧欠他的家人,按照法律公司會做出合理的賠償,我也會因為私人情感再拿出錢讓江叔的妻女未來的日子更好些,但也僅限於此,事情已經過去了。”


    夏晴知道夏承儼是不想她被這件事困擾,她也讚同他的話,點點頭。


    其實她心裏這些日子揮之不去的是司機大叔血淋淋的樣子,鋼管穿透脖子太過慘烈,她這幾天也時常夢見。她想應該是自己第一次碰見這麽慘烈的事,過一段時間就好了,也就沒跟其他人提。


    見夏承儼擔心她,便跟他說了一下,夏承儼當場沒說什麽,下午的時候病房來了一位心理醫生說要給她做心理輔導,夏晴乖乖配合,溝通了一次後夏晴確實心裏舒服了一些。


    心理醫生做完輔導後就跟夏承儼溝通。


    “我判斷夏晴小姐有輕度抑鬱,不願意和人交流,掩藏內心真實的想法,會過度自我刨析、自我批判,非常缺乏安全感。但是目前症狀不嚴重,建議家長多陪伴、多溝通,尊重她,理解她真實的需求,幫助她。”


    夏承儼以為夏晴就是心思敏感,因為是被收養的所以缺乏安全感,沒想到這竟然是精神類疾病,夏承儼更加堅定自己把夏晴從夏母身邊要過來是對的。


    夏晴去看夏母了,病房裏宋展宇忙前忙後,宋朵乖巧的坐在一旁,夏晴知道夏母是原諒宋展宇了。


    夏晴想跟夏母單獨聊幾句,可是夏母並不樂意。


    夏母道:“你直接說吧,他們都不是外人,我們以後會是一家人。”


    夏晴想等夏母主動提,沒說話,期期艾艾的看向夏母。


    夏晴的頭纏著厚厚的紗布,這兩天胸口疼不好吞咽食物,瘦了不少,夏母還是心軟,見女兒可憐,緩了表情,道:“夏晴,你考慮好了嗎?是跟媽媽回遼城,還是留在你舅舅身邊。”


    夏晴看了眼宋展宇,像是有顧忌但是不得不敞開了說:“媽,回遼城後還是你跟我住嗎?”


    夏母見女兒依賴自己如舊,母愛又回來一點:“自然是我們一家四口一起,朵朵也要升中學,以後上下學你們可以做伴。”


    夏晴眼前有些紅:“媽媽,你不是答應過我以後家隻是我們兩個人的家嗎?”


    夏母當然記得,但是她當沒這回事:“晴晴你要懂事點,媽媽懷孕了需要人照顧,你要上學你哪有時間照顧媽媽?再說我這個孩子是展宇的,他有責任照顧他。”


    宋展宇適時開口:“晴晴,你媽媽說的對,但你要實在不喜歡我們跟你一起住,我和朵朵可以在你家附近租一間房子,我平時照顧你媽媽,晚上回去睡,你看可以嗎?”宋展宇看起來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夏母一聽更覺得夏晴不懂事,道:“哪有一家人這麽住的,晴晴,你懂事點。”這個孩子在港城隻待了這麽點時間就這麽不懂事。


    夏晴眼裏湧出倔強,道:“媽媽,你說話不算數,如果有其他人住在家裏,我就不跟你回遼城了。”說罷捂著眼睛低泣著跑了出去。


    夏母見夏晴出門頭還碰到了門,心裏雖然埋怨夏晴不懂事,但是也心疼女兒,畢竟夏晴是因為愛她不想把媽媽分給別人才這麽倔的。


    夏晴到了走廊眼淚就不流了,擦幹了臉上的淚,眼底一片冰涼,她絕對不會加入夏母的“新家庭”,如果他們住在一起,夏晴會日日感受到被排擠,會日日感覺即將被丟棄,她會瘋的。


    夏母又有了自己親生的孩子,即使她裝乖巧和宋展宇宋朵好好相處,架不住宋展宇的枕邊風和“親生血脈”天然的聯係,她們母女的感情隻會越來越稀薄。


    她也不要這份被切割了無數份的母愛。


    她不會回遼城,她要留在舅舅這裏,等他結婚了再說。


    但是她不能跟夏母直說,這樣夏母會逐漸開始用最惡劣的理由想她,即使時隔很久以後再見麵,她們也難以維持表麵的母女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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