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儼趕到醫院急診室的時候就看見夏晴安靜的坐在推床上,被剪掉衣料的左肩綁著厚厚的紗布,紗布暈著血色,整條細白的手臂都已經被鮮血染紅。


    夏晴低著頭,皮膚慘白,滿身狼狽,額前汗濕的碎發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神色。


    她身上那件白色的緞麵長裙上半身幾乎全部被鮮血染紅,衣料緊緊貼著身體,人看起來越發的纖瘦柔弱。


    夏承儼胸口劇烈起伏著,停在門口看著這一幕,握了握拳,走到夏晴身前。


    夏晴看到西裝褲包裹的修長筆直的長腿,抬起頭,就見到夏承儼臉色差的可怕,他看起來更像是要被推進手術室的人。


    視線相對,夏承儼看著女孩被冷汗浸濕的小臉,指尖微顫,抬手將黏在她皮膚上的濕發攏到耳後,摸著她的腦袋安撫:“再忍一忍。”


    夏晴的左肩被子彈打穿,一部分骨頭粉碎,需要進行手術,港城做這種手術最好的專家剛剛趕到醫院,現在正在準備。


    夏晴揚著頭,小聲的說:“我這次可能真的要殘廢了。”


    17歲那年,她的左肩就被子彈打穿過,過了這些年,經過數次手術,她左臂和左手的功能才恢複了六七成,依舊無法用力。


    再加上今天的傷,能保住兩三成功能,估計已經是她的幸運了。


    霍勵霆知道她原來的傷,今夜專挑她的左肩發射子彈,就是要徹底廢掉她的左手,看來他真的是恨死她了。


    “不會,我會給你找這個方麵最好的醫生治好你。


    就算現在不能完全治好,醫學技術在發展,我會組織最好的醫療團隊研究你的病例,一定很快就讓你恢複得和從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時候一模一樣。”


    夏晴知道夏承儼就是在安慰她,她的左手已經無望了,怪她自己……


    她現在不光傷口疼,全身的皮膚也疼,好像隨便碰一下就會像是被小刀劃傷一樣,還冷,難以形容的痛苦不適讓她想馬上就暈過去,這時間實在難挨。


    夏晴亂七八糟的說:“反正左手也不怎麽用,就算殘廢了也沒有什麽太大關係,就是又要留疤了,這次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去掉,如果去不掉,抹胸的裙子我又要穿不了了,我才實現穿衣自由沒多久。


    再不紋一個紋身好了,但是我不喜歡皮膚上有顏色……”


    夏晴呼吸沉重吧嗒吧嗒說了一堆,好像這樣就能忘記難受似的。


    夏承儼終是控製不住理智將眼前血糊糊的人兒抱進懷裏。


    男人的胸膛很硬,雙臂力道很大,可是夏晴已經疼的麻木了,一聲不吭,她能感覺到男人的胸膛在她臉側劇烈起伏。


    很可靠,很安全,也很好聞,夏晴忍住眼裏的酸熱:“我好疼啊,真的好疼。”


    夏承儼咬緊後槽牙,薄唇抿的泛白,麵部也微微猙獰,等到理智回攏,他立即鬆了鬆力道,吻了吻夏晴的頭發。


    夏晴很快被推進手術室,進入手術室前,夏晴被夏承儼握住手,她叮囑他說:“你在外麵等我,不許走。”


    夏承儼俯著身,跟著推床,安撫的看著她的眼睛:“好,我不走。”


    夏晴越來越控製不住了,眼淚串線的珠子一般滾滾滑落,她突然想夏承儼陪她一起進去,她不想一個人。


    她不想生病,不想受傷,不想難受……


    夏承儼緊緊握住夏晴的手,到門口時強行讓自己鬆開,可是女孩的手卻軟軟的想拽住他,夏承儼彎了彎指節,終是沒有回握住她,兩人的手很快交錯分開。


    直到夏承儼被攔在門外,夏晴一直仰著頭看著夏承儼哭。


    手術室的大門關上,燈打開。


    夏承儼站在原地看著手術室的門許久,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血,他的袖口也已經被血染紅。


    直到阿晉走到夏承儼身後匯報了幾句話。


    夏承儼回身時眼底已經是一片銳利冰寒,他揚起手臂狠狠給了阿晉一個耳光。


    阿晉被抽的肌肉抖動,立刻低下頭,站在不遠處的兩排黑衣保鏢眼裏充滿畏懼也齊齊低下了頭。


    明亮寂靜的走廊滿是讓人無法呼吸的寒意和壓迫感。


    柳柳努力壓下心裏的不安,如果不是低著頭,肯定會有人發現她那張平時木然至極的臉上都是藏不住的情緒。


    ……


    霍勵凡回到霍宅後也不管一身疲憊,直奔酒窖,看到裏麵的人,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直到霍勵霆舉著酒杯跟她打招呼:“姐姐,好久不見。”


    霍勵霆的屍體是她親自帶去火化的,中間還有夏承儼的人多次提取霍勵霆的dna確認屍體就是霍勵霆本人,保證霍勵霆絕對沒有辦法假死逃生。


    霍勵凡以為自己見到了鬼,嚇得直接癱在地上。


    “媽!”


    聽到霍璟的聲音,霍勵凡才恢複一些理智,順著聲音望過去,便見到霍璟坐在不遠處,麵前放著紅酒,身邊還坐著一個身形魁梧的絡腮胡。


    霍勵凡又驚又懼,難以置信,看著已經走到她身前的霍勵霆:“你竟然沒死。”


    “我沒死,姐姐不開心嗎?”


    霍勵凡咬著牙,想到目前的情況,她變了神情:“我當然希望你好好活著,可是你不該回來港城,這裏太危險了。”


    “看來姐姐還是關心我的,那麽我請姐姐幫我幾個忙,姐姐一定會樂意的,對吧?”


    “什麽忙?”


    等霍勵霆說完,霍勵凡想也沒想立刻拒絕。


    “我們可是親姐弟,你拒絕我拒絕的也太幹脆了些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麽喪家之犬,你一見到我就想立刻把我一腳踢開呢。”


    霍勵凡受不了霍勵霆的陰陽怪氣,聽霍勵霆陰陽怪氣,她的骨頭都忍不住打顫。


    “你說的這些我沒法幫,霍家現在是個什麽境況你不清楚嗎?我但凡幫了你,整個霍家都得陪著你一起玩完。


    霍勵霆,如果不是你奪走霍氏董事長的位子,把霍氏搞得一團糟後又拍拍屁股走人,霍氏怎麽會破產,我們霍家怎麽會變成如今這副境地?


    我現在隻想守住霍家這點為數不多的產業算是給爺爺一個交代,安安穩穩的,不想再冒險了。


    看在我們姐弟一場的份上,我隻能幫你離開港城,但你也知道現在霍家的麵子和路子都不如以前了,結果不一定,你做好心理準備。


    但是我相信以你的本事你一定能讓自己安全離開港城的,如果你需要錢,可以跟我說,我給你準備現金。”


    幫他離開港城?怕是他剛一出霍家的大門就要被爆頭了。


    火化時都叫停了兩次,生怕火化爐裏躺著的屍體不是他,拿到他的死亡證明後立刻繼承了他在海內外的所有財產,拿到了他的財產後,靈牌都不舍得給他供一個。


    他的骨灰被衝進了下水道,無墳無碑無牌,如果他真的已經死了,現在就是孤魂野鬼,這就是他的好姐姐。


    心機深沉滿口謊言狼心狗肺,就算對她再好她也不會把你放在眼裏,她眼裏隻有她想放在眼裏的人,可惡又可恨。


    霍勵霆一把扯住霍勵凡的頭發將她甩到一旁,霍勵凡的腦袋咚的一下磕到了桌腿上,她頭腦發暈掙紮起身的時候又被霍勵霆死死掐住脖子,霍勵凡無力的扒著霍勵霆鐵一樣的大手,臉色越來越青紫。


    “姐姐,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怎麽還是這副樣子,跟你禮貌你不樂意,非得要我不做人是吧?”


    霍勵霆的眼神和嗜血的惡狼似的。


    霍勵凡艱難的說:“我不可能……讓整個霍家都毀在你的手上。”


    “說的真好聽。”霍勵霆加重手上的力道,欣賞瀕死的羔羊。


    直到霍勵凡眼皮越來越低垂,霍勵霆鬆開了手,霍勵凡趴在地上大口的呼吸。


    霍勵霆看向一旁:“你不怕死,你兒子呢?”


    霍勵凡倏地抬頭,眼睛充血死死瞪著霍勵霆:“小璟是你的親外甥!”


    “霍琮不是也是嗎?他就是因為你不把我的禮貌當一回事廢掉的,這麽快就忘了?


    他可是你親兒子,這麽不把自己親兒子當回事?”霍勵霆一臉嗔怪。


    “行吧,姐姐你畢竟是女強人,無堅不摧,在你眼裏爺爺不算什麽、父親不算什麽、我不算什麽,兒子當然也不算什麽。


    你眼裏隻有這個岌岌可危的霍家,那我幫你重振霍家你怎麽就這麽不樂意?


    你是嫌棄我的生意髒,還是嫌棄我髒?”


    “看來是既嫌棄我的生意髒,又嫌棄我髒了,我可真是太傷心了。”


    霍勵霆揮了揮手,霍勵凡還沒反應過來,絡腮胡就已經按住霍璟切掉了霍璟右手拇指,酒窖裏都是霍璟的慘叫連連。


    霍勵凡目眥欲裂瞪著霍勵霆,猩紅的眼睛仿佛能噴出火來,始終一言不發。


    霍勵霆居高臨下,舉起手,絡腮胡繼續,轉眼霍璟的五指就光禿禿的了,血流了一地,人也暈死在桌子上。


    絡腮胡拿起霍璟的另一隻手就要切下去,霍勵凡滿頭青筋,死死的抓住霍勵霆的腿:“我答應,你無論想要我做什麽我都答應,求你,送小璟去醫院,他的手指現在還能接上,姐姐求你。”


    “還有呢?”


    霍勵凡咬牙:“你的那些財產我也全部都還給你,還有……還有我的財產……”


    霍勵霆笑了,眼神卻陰鷙冰冷的可怕:“謝謝姐姐。”


    “對了,我已經把霍琮從療養院接回家裏了,這麽多年不見,我們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霍勵凡被氣的渾身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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