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炙烤,方西懷老老實實的站在父親身旁,不光一句怨言沒有,甚至這二十幾分鍾連動都沒怎麽動過。


    方橋終於肯給方西懷眼神,方西懷小心翼翼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他從小養尊處優,就這麽一會臉和脖子就被太陽曬的通紅,滿臉的汗,汗水都流到了眼睛裏,方西懷擦都不擦。


    方橋道:“進大廳等。”


    見方橋依舊心疼他,方西懷心下一鬆,抹了一把汗,連忙跨上台階跟上父親。


    剛吹上舒服的空調,方西懷指著玻璃門外的黑色邁巴赫:“爸爸,人到了。”


    沒成想夏晴下車後車窗就緩緩降下,夏晴轉身回去,父子倆見此停下腳步。


    夏承儼打開一個黑色絲絨長盒,裏麵靜靜躺著一條雷帝恩型豔彩藍色鑽石手鏈,手鏈沒有點綴其他鑽石,濃鬱深邃的藍色讓人不禁聯想到藍色海洋的浩瀚神秘。


    “給我的禮物?”


    “嗯,戴上試一試,看看喜不喜歡。”


    夏晴抬起右手,夏承儼在車內將手鏈戴到她的手腕上。


    夏承儼將女孩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上,閃亮的藍色鑽石仿佛在女孩白皙滑膩的肌膚上溫柔流淌,優雅迷人。


    “喜歡嗎?”


    夏晴嘴角揚起,看著手鏈點點頭。


    方西懷看不見車內坐著的人的樣貌,隻能通過車內人伸出的那隻骨節分明的手確認裏麵的人是男人。


    男人給夏晴戴上鑽石手鏈後就抓著夏晴的手不放,兩人不知在交談著什麽,男人的拇指指腹一下下摩挲著夏晴的腕骨,簡單的動作甚是曖昧旖旎。


    “爸爸,夏晴這種水性楊花又膽大包天的女人早晚被夏總知道真麵目。


    在這種公開場合和男人卿卿我我光是我就已經看到兩次了,沒準夏總早就知道了。


    這種靠姿色上位又不安分的女人不會有好下場的,我們應該早做打算,等她被趕出夏氏一切就都晚了。”


    方西懷見方橋盯著門外看,越說越起勁。


    “江熙和陸宴京從前有過婚約,現在和好了我聽說很快就會聯姻,我上次看見夏晴那個情夫就是江熙的堂弟。


    夏晴和陸家很可能就是沆瀣一氣,沒準昨天的事就是她和陸家一起算計我,沒想到我沒上鉤卻把陸宴辭算計死了。


    還有蘇兮月那個賤人,她是夏晴的人,對,一定是他們聯合起來算計我!


    陸宴辭的死分明就和我無關,如果我今天給陸家道歉就是把鍋背到自己身上,就是在替夏晴那個女人頂罪。


    那樣我可能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罪名,我們家會被夏晴拿捏一輩子的,對,爸爸,我絕對不能背這個鍋!”


    方橋掄起胳膊狠狠給了方西懷一個耳光。


    方西懷險些沒站穩,捂著自己的臉不敢置信,他從小到大這是方橋第一次打他耳光。


    方橋額間青筋畢露,閉了閉眼,心中全是悔恨。


    會所包廂,方西懷倒在地上抱著頭,被方橋拎著皮帶打的不斷悶哼。


    方西懷身上的衣料已經被抽爛,鮮血淋漓,方橋絲毫不手軟。


    夏晴對麵坐著陸老爺子和陸東父子。


    不過一夜,陸東頭上的白發比陸老爺子還多,整個人精神萎靡,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歲。


    夏晴的視線放在陸東蒼白幹枯的頭發上許久。


    一雙幽深銳利的眼睛突然和夏晴四目相撞,夏晴眸中並未起絲毫波瀾。


    老人眯了眯眼。


    夏晴慢慢開口:“兩位如果還不滿意……”她示意了眼身旁的阿熠。


    方橋看到陸東手裏的槍握著鞭子的手抖得不像話。


    方西懷麵如土色,抱著方橋的腿求救。


    良久,陸東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握緊槍柄的那一刹那,安靜到壓抑的包廂裏響起女人清澈如流水的聲音。


    “我的保鏢很厲害的,如果你把手槍指向我,他最低會卸了你的手,那樣場麵就不好看了。”


    陸東目眥盡裂的瞪向夏晴,他的手抖得厲害,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憤怒和恨。


    他剛要舉起槍,卻立刻被一隻蒼老的手按住。


    “爸爸,我是宴辭的爸爸,如果我都不為他報仇,他在地下得多難過?”


    男人眼裏蓄滿淚水又生生逼了回去。


    “我不管什麽大局,更不管什麽對錯成敗!宴辭一定希望我給他出氣。”


    陸東指著夏晴:“蘇兮月、方西懷都與她有關,夏家人最擅長借刀殺人、漁翁得利,宴辭的死一定就是她推波助瀾!”


    夏晴說:“借刀殺人?漁翁得利?我殺陸宴辭,能得什麽利?”


    是啊,配合李信除掉江熙夏晴能得到什麽?


    夏家和江家有今日的輝煌少不了彼此的扶持,夏晴為什麽配合恨不得對夏家除之而後快的李信鏟除江熙這個好搭檔?


    陸東滿是紅血絲的渾濁雙眼裏突然現出一絲清明,隨後又是更深重的迷茫。


    陸老爺子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


    “也許你是為了捧宴京上位,想借著李信的手打壓老三父子,借此幫助宴京得到路達上遊供應商和下遊中間商的控製權。”


    “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意外害死了宴辭,而老三和他手裏的公司依舊安然無恙,故而才有現下的局麵。”


    夏晴說:“說的蠻有道理的。”


    陸東眼睛好似能噴出火,直接扒拉開陸老爺子的手,舉起槍。


    然而,槍剛剛抬起,阿熠就已經衝到他身前,陸東眼前一晃,他什麽都沒看清彈匣就落在了阿熠手裏。


    “哢嚓”一聲。


    陸東捂住右手發出一聲慘叫,他疼的直接從沙發滾到了地上。


    方西懷看到陸東扭轉了近乎三百六十度的手腕軟趴趴的仿佛要從陸東的手臂上脫離下來,抖著身體死死抱住方橋的腿。


    夏晴兩指撐著腦袋,腕上的藍鑽手鏈流光溢彩,指尖點了點太陽穴,漫不經心的道:“真吵,我就說了場麵會不好看吧。”


    陸老爺子麵色鐵青:“夏小姐今天究竟是求和的還是和陸家結仇的?”


    “陸家不配我求和,也不值得我結仇,今天,是我禮貌,大度,有格局。”


    老人臉色更加難看。


    “陸宴辭設計方西懷不成,把自己作死,我念在死者為大的份上,將人帶來讓你們出氣。”


    “兩位幾十歲的人了,不光得寸進尺,還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真當自己一個死了兒子、一個死了孫子,全世界就都要無條件的禮讓你們、理解你們?”


    夏晴淡淡睨向方西懷:“一隻狗而已,打了就打了,就算是廢了、死了,也不要緊。”


    方西懷看著夏晴,像是在看一個披著美人皮的怪物。


    方橋強行維持著鎮定,眼底卻都是驚恐,他盯著夏晴想看出她的真實想法,夏晴已經在方西懷身上收回視線。


    “你們兩個卻蹬鼻子上臉。”


    “陸家為了陸宴京安心的把江熙娶進家門,為了給陸宴京鋪就一條康莊大道,隻能把害死陸宴辭的凶手算在其他人頭上。”


    “還說什麽不管大局,不管對錯成敗,即便麵對至親的性命,你們也隻會利益為先,家族為重,一個個的裝什麽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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