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淩淩道:“郎君是不是在騙我,世間哪有這麽好的人。”


    紀青梧立馬舉了一個極有說服力的例子。


    “有的,比方說你眼前的這位公子,有這樣的男子,又怎會沒有這樣的女子。”


    莫淩淩盯著武肅帝瞧。


    英挺俊朗的樣貌不用提,走到哪兒都是人群注目的焦點。


    這通身氣勢就算刻意收斂,也令人有一種無法忽視的壓迫感。


    她在兩香閣,見過不少威風凜凜的朝廷大官,但都比不過這位貴人抬眼輕輕一壓的威勢。


    莫淩淩失望地垂下頭,果真有這樣的。


    紀青梧點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姑娘不必自慚形穢。”


    見她們膽敢議論皇帝,段鳴風怒道:“主子爺麵前,豈容你們放肆!”


    這位皇城司副史的情緒有些過激,不像他的作風,武肅帝神色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是舊識?”


    段鳴風愣了愣後,低頭稱是。


    武肅帝站起身,淡聲道:“鳴風,送這位莫姑娘回去吧。”


    “屬下還要護衛......”


    “不妨事。”


    段鳴風領命大步走過去,拉住莫淩淩的胳膊,直接往外拖,像是要把人拉出去行刑一般。


    莫淩淩還不死心地回頭道:“郎君,你就收了我吧,我認定你了!”


    聽她還在糾纏,段鳴風眉宇陰鬱,已經起了敲暈她再帶走的心思。


    紀青梧也站起身,望向武肅帝,輕聲道:“公子,幫幫她吧。”


    這女子畢竟懷了身孕,段鳴風拖著她就走,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


    “怎麽幫,幫你納了她?”武肅帝長臂一拽,將紀青梧拉到身前。


    他看著她領口處雪白的交襟,問道:“你家中的發妻同意了嗎?你不去問她,反倒來問我?”


    發妻......


    紀青梧說不出話來,這隻是她搪塞莫淩淩的話,自己哪裏有發妻,問他,當然是因為他權勢大。


    武肅帝緩緩向她靠近,步伐不緊不慢,眼神中帶著探尋的意味。


    她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心中竟泛起一絲慌亂,兩人私下相處,她總是潰不成軍。


    同一時刻。


    被段鳴風拖拽著的莫淩淩,雙手緊緊攀住樓梯的扶手,回頭巴巴地望了心中頂好的小郎君一眼。


    而後就被驚住,一下子不掙紮了,也因此被拖了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見她坐在地麵,神色呆呆地盯著樓上,段鳴風也轉過頭去看。


    隻見一身碧藍色衣袍的俊俏小郎君和自家主子,一人慌裏慌張地退卻,一人肆無忌憚地逼近。


    直到那個小郎君細白的後頸被按住,單薄的小身板無處可逃,被壓在雅間牆麵上動彈不得。


    這畫麵,令人臉紅心跳。


    莫淩淩膝蓋摔得有些痛,心情倒是好了,她喃喃道:“原來他是個斷袖,不喜歡我是正常的。”


    敢說皇帝是短袖,段鳴風捂住她的嘴,聲線陰冷地警告道:“你若還想活命就住嘴,當做什麽都沒看見。”


    樓上兩人的氛圍。


    可不如外人看到的那般旖旎。


    武肅帝斂起眼底的情緒,不鹹不淡地問:“那青樓女使,喚你什麽?”


    被捏住後脖頸的紀青梧,從頭到腳都有一種被他掌控的危機感。


    她規規矩矩地道:“郎君。”


    這兩個字沒有多餘的情感,但聽在男人的耳朵裏,說不出的熨帖舒服。


    武肅帝的目光從她的領口一路向下,饒有興致地問:“你是哪家的小郎君?報上名來,看看我識不識得。”


    紀青梧不能再胡謅下去,不然就要用無數謊言來圓這個謊。


    她無法再裝傻充愣,幹笑幾聲道:“陛下,您目力真好,一眼就看穿了臣女的打扮。”


    武肅帝的目光在她的臉上逡巡著:“朕看穿的,可不止是這個。”


    話語間透著深意。


    紀青梧眸光震了震。


    她知道,自己該順勢問出口,皇帝看穿的還有什麽,他在誘她去尋答案。


    可問出後的結果,她能承受的了嗎?知道早晚會有那麽一天,可她就是膽怯。


    武肅帝盯著她花瓣一樣柔嫩的嘴唇,等待著她的回話。


    紀青梧的手攥緊,鬆開,又把手攥成拳頭,臉皺成一團。


    她緊張又慎重地道:“臣女有個問題想要問陛下,陛下可以保證不生氣嗎?”


    “那要看是什麽問題。”


    武肅帝伸手,撫著她的臉,語氣是難得的溫柔。


    “不過,既然是阿梧開口,朕會多些耐心。”


    他的眼神太過灼熱,讓紀青梧不由得低下了眸子。


    就在這時,她無意中瞥見了什麽。


    瞬間,她的瞳孔猛地一縮,心中掀起滔天波瀾。


    他袍子上,掛著一枚玉佩。


    是一條活靈活現的小錦鯉。


    她眼底發熱,這是她親手塞到元珩錦被的那枚玉佩,啾啾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是喬氏給她打的一對和鯉佩。


    紀青梧的唇抑製不住地發抖。


    這枚玉佩,她留給了元珩,卻被他一直收著......


    視線稍稍向上遊移,掛著玉佩的繩絡,是根五彩絲縷。


    就是她昨日在勤政殿中,被他按在龍椅之上,親手編的那一條。


    他沒有將其戴在腕上,而是以這樣一種方式將其懸掛於身。


    五色縷和錦鯉佩,這兩樣東西,都是她的。


    紀青梧每一根睫毛都在抖,身體裏的血液好像都在不停地翻湧。


    其實,武肅帝早就洞悉了她的身份。


    一直以來,都是她自欺欺人,他在等著自己主動袒露實情......


    但他因何沒有像她之前構想的那樣發怒。


    是打算等她自投羅網後,再一塊懲處?還是對與自己春風一夜的女子,有別樣的寬容。


    紀青梧腦中瘋狂湧進自她回到家中後,發生的樁樁事情。


    那道口諭清清楚楚地告訴了她,皇帝不想讓紀氏女進宮為妃。


    可是他如今後悔了。


    他想要她。


    那麽,她身上究竟有什麽,令他如此渴求?


    在勤政殿的書案之上,她曾見過武肅帝那種深黯的神情,是赤裸露骨,又不加掩飾的欲。


    武肅帝踐祚多年,可他膝下隻有一個皇子,即便衛妃這麽得寵,也沒有生出一兒半女。


    想到此處,令她心中一緊,指甲無意識地陷入肉裏,紮出鮮紅的血痕。


    是因為他發現了,隻有她可以為他綿延子嗣的秘密。


    他想要的,不過是她的身體。


    武肅帝用輕輕拇指摩挲著她精巧的下巴,催促道:“為何還不問?”


    紀青梧深呼一口氣,眸光閃動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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