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青梧明知道啾啾是在裝哭,但看她的小模樣,一顆心根本硬不下來。


    眼看時辰就要來不及,她歎了口氣,把小姑娘拎了起來。


    “你跟著阿娘一起去,但是不能哭鬧,也不能亂跑,聽到了沒?”


    小丫頭立馬止了假哭,捧著她的臉,吧嗒吧嗒幾下,笑嘻嘻地道:“啾啾一定聽話,乖乖的,就粘在阿娘身邊!”


    寒山寺的香火向來旺盛,但近些時日,人愈發多。


    寺門口各家貴夫人和小姐們的馬車,已經把進寺的大路,堵得水泄不通,來上香供奉油燈的香客也絡繹不絕。


    忠勇侯府的馬車,隻能停在寒山寺半裏有餘之地。


    紀青梧沒見過寺廟能有這般紅火景象的。


    她新奇地道:“大姐姐,寒山寺為何引得如此多人來?”


    “寒山寺是得道高僧寒山子創立,至今已有千年,幾多改朝換代,隻有該寺一直長盛不衰,龍藏經和金剛杵等佛家寶物也都在此處。”


    紀青容扶著春杏的手,動作優雅地下了馬車。


    她繼續道:“平日往來之人,都是想來求個家族興旺,最近來禮佛的人多了,是因為了然大師雲遊歸來。”


    紀青梧單手抱著啾啾,靈活地跳下了馬車,看得攙扶著世子夫人的春杏呆愣愣的。


    紀青容忍俊不禁,說道:“我記得五妹妹也不是屬小猴子的。”


    紀青梧指了指懷中的小丫頭,笑著道:“啾啾才是。”她又接著問:“了然大師是很厲害的高僧?”


    了然這名字,聽起來就帶著一股六塵不染,普度眾生的僧人味道。


    紀青容點點頭:“了然大師禪修高深,而且批命是最準的,很多人都是奔著來請大師親自算一算命格才來的。”


    看著排在她們麵前的人海,紀青梧瞠目道:“可這麽多人,了然大師從早算到晚,不眠不休也算不過來吧。”


    “佛隻渡有緣人,能得到大師批命格的,每年不超過三人。”


    一年三個?紀青梧實在不懂,這麽多人為何要來等這個約等於無的機會。


    紀青容用手遮著唇,在她耳邊輕聲道:“當今聖上還是永安侯府世子之時,了然大師就為其批算過命格,再之後起兵時,了然大師更是算準了聖上可以稱霸帝業。”


    這麽玄乎,紀青梧將信將疑地點頭。


    紀青容和永王妃約定在寒山寺東南角的霜鍾閣見麵。


    約定時辰已至,還未見到永王妃的身影,許是路上太堵,來得遲了。


    既然來了,總要上上香聊表下心意,紀青梧跟著紀青容去大雄寶殿中跪拜。


    麵對滿殿的神佛,紀青梧雙掌合十。


    在心中默念著:初次見麵,各位神佛有禮,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才上寶殿門,希望她此行順利,可以達成心中所願。


    啾啾也學著她們的模樣閉著眼,小手搓動著,不知許了什麽心願,也虔誠地拜了拜。


    紀青梧緩緩起身,牽著小丫頭,麵前出現一個穿著灰色過膝僧袍的小沙彌。


    “施主,師傅請您過去。”


    大雄寶殿的香客們都看了過來,眼中或震驚,或豔羨,或嫉妒。


    紀青梧看著這些人的神情,就猜到了這個小沙彌口中的師傅說的是誰了。


    秉持來都來了的原則,有此等機會還是不能拒絕的,再者說,不管批命算卦準不準,她隻撿好聽的信就行了。


    見紀青梧回頭看她,紀青容對著她連連點頭,揮著手催促她快去:“別讓了然大師久等。”


    紀青梧問道:“我帶著女兒一道過去,可以嗎?”


    小沙彌低頭道:“當然,施主請隨我來。”


    了然大師所在的禪房,掩映在幾棵高聳的菩提樹中,入目隻能見到杏黃色的橫梁,一件斑駁的古刹梵鍾列在門口。


    紀青梧進了房門後,正中間的蒲團上可見一個坐著的男子背影,穿著米黃縐緞的僧袍,寬袍闊袖,莊重沉穩。


    隻是,她疑惑地想,為何不是禿頭?


    背對著她的了然大師道:“施主,請坐。”


    紀青梧牽著啾啾走到他的對麵,盤腿坐在蒲團上。


    見到大師的麵容,她心內更驚訝,為何不是慈眉善目的老頭?


    了然大師睜開眼,聲音渾厚如鍾,道:“老衲請施主過來,是知覺與我佛有緣人出現,欲為施主批算命格。”


    老衲.....


    這位高僧看上去隻有三十餘歲。


    紀青梧恭敬道:“勞煩大師了。”


    “隻是,麵前的兩位施主皆是我佛的有緣人,但僅能批算一次。”了然大師說道。


    紀青梧想都沒想,指了指身邊的小姑娘,“那就請大師批算這位小施主的。”


    自己的小破命,她可是清楚得很,多餘請大師批算。


    不如算算她的啾啾命格如何。


    了然大師見她沒有猶豫,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道:“請小施主雙掌心向上,放置膝蓋上。”


    紀青梧輕聲道:“啾啾,按照大師的話做。”小丫頭聽話地照做。


    了然大師闔眼,眼皮下的眼珠在不停地轉動。


    半炷香的時間。


    了然大師再睜眼時,雙目中的血絲明顯,道:“正官透幹,得令有根,采福澤宏,財星旺盛。”


    聽起來都是吉祥之語,紀青梧滿意地點頭,摸了摸啾啾的後腦勺,是個福澤深厚的孩子。


    這大師算得不錯,很準!


    但了然大師還沒說完,他眼睛放出精光,繼續道:“帝星坐守,吉星拱照,坐瞻紫極,立望玄穹。”


    紀青梧不太通古文,但也感覺出不對來。


    帝星、紫極......這些向來說的是帝王命格。


    她眸底帶著濃濃的震驚:“大師,您要不再重新算算?”


    了然大師卻沒有回答她,又閉上了眼。


    小沙彌在她身邊道:“施主,師傅批命後需要靜修,請您移步到外邊。”


    紀青梧抱起小丫頭離開了禪房,心中對這位大師所批的命格,納罕不止,這位大師到底算得準不準?


    她往東南方向的霜鍾閣走去,就碰到了來尋她的春杏。


    “五小姐,永王妃已經到了。”


    紀青梧加快腳步,這命格準不準另說,命運還是得自己掌握才可靠。


    霜鍾閣中,兩道身影坐在屋中的蒲團之上。


    一位是紀青容,另一個穿著茜色暗花藤紋妝花緞的就應是永王妃。


    紀青梧緩步走了過去,行禮道:“參見永王妃。”


    陶婉音抬眼看了過去,道:“青梧不必多禮,坐下說話。”


    紀青梧坐在長姐身邊,和永王妃相望了一眼後,就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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