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一功快要忍不住,想要讓堡內的將士們出堡攻擊清軍時,堡外的清軍終於動了。


    堡下清軍在王大業的命令下,準備進龍州堡。


    高一功計算著清軍的距離,等清軍前鋒進入堡內,王大業和康邦鎮二人剛好走到城樓下時,他立即開門,敲響城樓外的戰鼓。


    埋伏許久的順軍聽到鼓聲後立即起身,用弓箭和火銃攻擊清軍,堡內隱藏在道路兩側民房裏的順軍,立刻跳進清軍隊列中,揮刀搏殺。


    清軍聽到戰鼓聲,心裏一緊,立刻止住腳步四處張望,想要尋找鼓聲的來源,防備忽然殺出的埋伏。


    等民房裏埋伏的順軍將士,跳進清軍中後,周圍一圈清軍驚恐萬分,紛紛舉盾格擋。房頂和堡牆上的順軍此時也現身,舉起火銃和弓箭,射向擁擠在街道和城門處的清軍。


    剛進堡內的王大業和康邦鎮二人,聽到城樓上的鼓聲,臉色大變,康邦鎮立刻驚呼:“中計了,快撤出龍州堡!”說完二人一起拉緊韁繩,想要調轉馬頭,轉身逃跑。


    隻是此時門外剛才想進堡的清軍,還沒散去,已經進入堡內的人又一窩蜂的湧向門口,王康二人連調轉馬頭都困難。等他們轉過馬頭,準備衝出龍州堡時,城門早就被蝟集在這裏的清軍堵得水泄不通了。


    “把石頭、滾木都丟下去,堵死城門!”高一功剛敲完一通戰鼓,發現清軍想要撤出去,立即讓周圍的士卒,用早就準備好的雜物堵塞城門,截斷城內清軍逃跑之路。


    堡內的清軍趁著城內還沒被堵死,冒著被石頭、滾木等物砸中的風險,一窩蜂的往外衝。至於堡內道路上被順軍將士纏住的那些人,就隻能自求多福了。


    王大業和康邦鎮二人騎著馬,在親兵的護衛下擠出城門後,立刻頭也不回的打馬往外跑。沒進堡的清軍也跟在主將身後,刹那間龍州堡外,到處都是慌忙逃命的清軍。


    遠處藏在山坳內的李錦,觀察到開始清軍進入堡內時,就讓麾下騎兵做好準備,隨時就能衝過去,合圍追擊的清軍。


    等到隱隱約約能聽到堡內的戰鼓聲後,李錦立刻率麾下騎兵衝出山坳,命令田虎率部下去龍州堡外,掩殺追擊退出城堡的清軍。


    李錦自己則帶著三四千騎兵,向清軍逃跑的前方狂奔,想要堵住清軍退路,全殲尾隨而來的清軍。


    這時退出堡來的王康二人也發現,遠處的兩支騎兵正向他們合圍而來。如果是擺好陣勢遇到這些騎兵,他們還有信心依仗車營的火器結陣擋住騎兵的衝擊。


    隻是現在大軍剛從龍州堡內潰散出來,背後堡內的追軍也衝出城堡,開始追擊,他們根本沒有讓麾下將士結陣的時間。


    或者說潰兵也沒想過要列陣迎戰,隻要自己跑的比身邊的同伴快就行了,每個月就那點餉銀,還經常拖欠不發,玩什麽命呀!


    片刻過後,這群潰兵耳邊響起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和喊殺聲,田虎帶著幾千騎兵已經衝到了離潰兵百步遠的地方。


    王大業和康邦鎮二人也沒信心能在順軍的圍攻下活下來,都不敢停下,整頓潰兵抵抗順軍。隻能快馬加鞭帶著親兵向前跑,畢竟誰都珍惜自己的命不是?


    李錦本來想帶著騎兵,借助地形,把這群追兵都堵在龍州堡周圍,然後慢慢的用步兵耗死他們。不過清軍中騎兵跑的太快,李錦距離又遠,還沒等他堵住撤往榆林的山口,就有一千多騎兵衝出山口,當李錦趕到山口時,隻能看到遠去的清軍騎兵激起的揚塵。


    “他媽的,跑的挺快!”李錦跟著清軍騎兵,到了山口以後,他們早就逃之夭夭,隻能暗罵一句,然後調轉馬身,用刀指著還在身後狂奔的清軍步兵,對自己麾下的騎兵大喊:“列陣!”


    隨著李錦一聲令下,他帶來的騎兵迅速在他身後列成三排,隨後就在山口靜靜的等著清軍步兵,除了偶爾響起的戰馬嘶鳴聲,所有人都一臉嚴肅,靜靜的等待李錦的軍令。


    等了很久,清軍步卒終於跑到山口前,一細看,煙塵裏麵竟然還有一隊騎兵,像忽然從地下鑽出來一樣,排列整齊,安靜的看著他們。


    由於此時清軍、順軍和明軍三方都還穿著明邊軍的棉甲,這群跑懵了的清軍,也不知道眼前的這隊騎兵是他們的援兵,還是想在在此堵截他們的順軍,隻是看到眼前有騎兵堵住山口,下意識的想要像兩邊跑,給騎兵讓路。


    “第一層,迎敵!”清軍到了一百步左右的距離,李錦隨即下令,第一排的騎兵聽令以後舉起長刀,立刻縱馬衝鋒。


    跑在最前麵的清軍潰兵,看到眼前的騎兵揮刀向自己殺來,馬上意識到,這些騎兵肯定是順軍的人馬,專門在這裏等著收割潰兵呢!隨後立刻調轉方向,跑向兩邊的山裏。


    第一層騎兵跑出去兩三百步,隻在最開始砍到幾十個首級。後麵的潰兵早就反應過來了,騎兵來了還迎麵撞上去,那是嫌自己的命長了。


    衝出去的騎兵沒有李錦的命令,又不敢擾亂陣形,散開追擊,隻能眼看著清軍向兩側逃跑。


    李錦率領後麵列騎兵追上來後,看著清軍已經潰不成軍,根本組織不起抵抗,馬上讓三排騎兵對著潰兵大喊,放下刀槍,投降免死!


    後續跑過來的清軍潰兵,撞上嚴陣以待的李錦等人,被嚇的魂飛魄散,又聽了他們喊的投降免死,身後還有追兵,除了少部分人繼續轉向逃往山中,大部分潰兵都老老實實的丟掉手中的兵器,跪地請降!


    李錦撇了撇嘴,真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康王二人一撤,他們手下的幾千人,刹那間就成一盤散沙了。


    李錦沒管這些降兵,隻是帶著自己麾下的騎兵,矗立在路口,保持臨戰狀態,威懾逃到這裏的潰兵。


    麵前被高一功和田虎驅趕過來的清兵,聽了他們喊的投降免死,又看到地上跪了一片清兵,也就沒有負擔,心安理得的放下手中的兵器,一起跪地投降。


    高一功和田虎趕來後,李錦派了斥候沿著清軍騎兵逃跑的方向探查,防止他們殺個回馬槍,步兵收繳降兵的武器和輜重,然後把降兵帶回龍州堡看押,騎兵收攏潰逃到兩側山中的清軍。


    等順軍忙完這一切,趕著俘虜回到龍州堡時,太陽已經落山了。李錦站在城樓上,看著腳下通過城門進入城堡的清軍俘虜隊伍,喃喃自語說道:“又過去一天!”


    身邊的高一功聽了李錦的話,也附和道:“冬天白天短,現在才酉時初刻,天已經快黑了。”


    “不過我們在這裏解決了身後的尾巴,接下來就可以放心大膽的行軍了。這裏離花馬池也就三百多裏,沿著邊牆向西再走個五六天,就可以到那裏和張能他們匯合。”高一功沒明白,李錦為什麽沒頭沒腦的忽然感歎一句,還以為他覺得大軍行軍速度慢,耽誤了時間。


    其實李錦現在想的是,在這亂世裏,多活一天就算賺一天。


    忽然間,李錦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笑逐顏開的問高一功:“這些俘虜的領兵將軍王大業和康邦鎮是榆林和宣府的吧?”


    高一功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茫然地點點頭,說道:“是呀,王大業是韃子新委任的榆林總兵,康邦鎮好像是宣府領兵副將。”


    “哈哈哈,說不定這些俘虜裏還有不少咱們的老鄉呢!”李錦知道這群俘虜的來曆,就想到怎麽處理這些人了。


    “晚上把這群俘虜分一分,榆林鎮的人,隻要願意加入我們,就把他們編進來。不願加入的就把他們和宣府的人一起帶到湖廣,讓他們替我們種地去!”


    高一功知道了他的想法,皺了皺眉,問出了自己擔心的事:“直接把他們拉進隊伍裏,他們會不會反叛?萬一以後在緊要關頭出問題,那我們就得不償失了。”


    李錦胸有成竹的回答道:“我們兩人都出自綏德米脂,和這些鄉黨拉拉關係,隻要他們在韃子那邊沒有家人,保準願意加入我們。”


    等他說完,又笑著補了一句:“畢竟沒人願意當階下囚不是?這綏德邊鎮土地貧瘠漫天風沙的,湖廣的土地一年兩熟,到時候我們收繳些士紳、藩王的田地,願意加入大順的,我們分給土地;不願意加入的,就去幫我們屯田吧!”


    高一功卻反對說:“我們東征時也收降了不少九邊明軍,但是我們一敗,他們立即見風使舵投降韃子,前幾個月唐通不久就這樣,讓開了由晉入陝的通道,阿濟格才能從容的渡過黃河,進攻陝北。再說我們還要走幾千裏路,帶著這麽多俘虜行軍,不太方便。”


    對於這些,李錦早就分析出原因:“我們在河南也收降不少九邊降兵,但是他們卻能和我們一條路走下去,因為他們被打敗後全部打散重編。東征時收降的這些人,都是直接任命降將統管,他們想反叛就直接鼓動親信部下造反,所以我們在山西的地盤才連連失守。”


    高一功還想再勸,又被李錦打斷:“以後肯定還有俘虜,咱們先試試,能成的話以後就按這個方法來,總不能把他們都殺了,或者把他們都放了吧!”


    這麽一說,高一功也不再反對,他也沒有好的辦法處理這些俘虜,他自己手下,也有好幾千殺了王良智後兼並過來的人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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