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清軍繼續進攻大冶城,城內防守的吳汝義,經過昨天一天的守城戰,也知道這夥兒清軍的底細。


    這股清軍遠道而來,經過幾戰消耗,軍資器械損失不少,已經沒有進攻的銳氣。城內還通過大冶湖與外連接,袁宗第還往城內運的不少火藥、火炮,兩萬順軍完全可以憑借城池,擋住清軍。


    每次清軍攻城之前,先挨一輪炮擊,靠近城牆以後,還要被滾木礌石、火銃小炮一頓招呼,反正城內已經沒有民眾,拆了民房,有足夠的磚石往城下砸!


    攻城清軍雖多,但是初來乍到,也沒時間打造盾車、衝車等攻城器械,隻能扛著飛梯,硬往上爬!隻是北麵城牆就一裏多長,密密麻麻的搭了幾十架飛梯,還是有一大群清軍擠在城牆根,沒有梯子往上爬。


    守城的順軍除了阻止清軍登城以外,還在城牆上熬了金汁,冒泡以後,直接架著大鍋,哪裏人多就往哪兒倒。還在被褥、柴草上糊滿火油、硫磺,點燃以後丟往城下。


    一陣煙熏火燎,再加上天氣炎熱,這群八旗兵身穿兩層甚至三層重甲,他們一直都在關外,沒受過南方的濕熱,攻城的清軍沒被順軍打死多少,反倒有不少人中暑暈倒。


    吳汝義站在城頭,見清軍古城疲軟,還嘚瑟起來了,雙手叉腰對麾下兄弟們喊著:“這韃子八旗兵也不過如此嘛,幾萬人攻不下咱們防守的小城,兄弟們加把勁兒,咱們守住城池,等援軍到了,滅了這夥兒韃子!”


    吳汝義話音剛落,一支重箭釘在他旁邊的城垛上,箭頭釘進城磚縫隙,箭尾上的羽毛還在顫動。崩裂的磚石打在吳汝義手臂上,驚的他心頭抽搐。


    等他躲在垛口後麵,看到城下正在張弓搭箭瞄準的八旗兵,破口罵了一句:“他娘的還挺厲害!”


    隨後他指著城下的弓箭手,對著周圍的將士大喊:“弗朗機炮、火銃都對著城下的弓箭手開火!他娘的敢來偷襲老子,兄弟們給我殺了他們!”


    城下弓箭手正躲在步兵身後,尋找城頭的目標,忽然就發現城牆上多出幾個黑洞洞的炮口,還有不少火銃都從垛口伸了出來。


    還沒等他躲閃,這些火炮和火銃就陸續開火,一陣煙霧過後,石子、鐵砂和鉛彈就劈裏啪啦的打在他周圍。


    火銃的鉛彈打在盔甲上,沒對他造成實質上的傷害,不過弗朗機炮噴出來了的鐵砂,直接打在他臉上,帶他去見了閻王。


    擊殺這個清軍以後,吳汝義鼓勵周圍的將士:“兄弟們幹得好,看箭法這是個關外的真韃子,不知道殺了多少漢人,咱們打死他,也算為死在他刀下的漢人報仇了!”


    清軍眾將站在遠處,看著攻城的情況不容樂觀,李率泰和佟養甲等人本就不想打這一仗,現在攻城受阻,都等著今天一過,就率軍拔營撤出湖廣。


    就在這時,清軍斥候衝到眾將跟前,順勢下馬單膝跪地,屯齊和博和讬說道:“啟稟二位貝子,大軍後方三十裏處,出現大股流寇兵馬!”


    “有多少人?”博和讬毫不在意,隨口問道。


    “人數太多,估計不下三萬!”


    聽到順軍人數眾多,一邊的清軍眾將不淡定了。雖然現在正在攻城的,隻是一小部分人馬,但是連日來,各部輪番上陣,士卒早已疲憊不堪,再加上現在天氣炎熱,將士們已經沒有精力再打一場大戰!


    佟養甲最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對兩個統兵貝子建議道:“兩位貝子,我軍已經師老兵疲,經不起大戰,還是趁流寇沒有追上來,趕快下令撤退吧!”


    本來已經說好,今天就是攻城戰最後一天,看樣子這座城,短時間也拿不下,明天肯定要撤軍了。


    隻是身後忽然出現大隊流寇人馬,如果等到明天再撤,也可能就沒機會撤了!


    屯齊和博和讬兩人都是八旗將領中的後輩,以前一直都是跟著宗室裏麵的叔伯,一起上戰場,從來沒有獨當一麵過。


    讓他們衝鋒陷陣還行,讓他們統率大軍,如果打的是明軍那樣的臭魚爛蝦還沒什麽,碰到戰鬥力稍強的軍隊,就容易出問題。


    這次多鐸讓他們兩人領兵,也是覺得湖廣已經被阿濟格大軍平定,不會再發生什麽大的戰事,讓這兩個宗室小輩,出來曆練一下也好。


    至於佟養和派出的求援信使所說的十萬大軍,在多鐸看來絕對是虛張聲勢了,流寇一般都是拖家帶口,十萬大軍,最多也就兩三萬青壯。


    佟養甲勸說撤軍,於永綬、張應夢和祖可法立刻附和,盡快撤軍才不會被流寇咬住。


    在眾人的勸說下,屯齊和博和讬剛要下令,全軍拔營撤退,卻被李率泰製止了。


    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李率泰出了自己的憂慮:“咱們之前在半壁山,遇到的那股流寇,現在還不知道躲在哪裏;你們之前在大冶城南的山口,遇到的那股流寇,也在山裏躲著。我們現在撤退,隻要他們找準地形阻擋我們一天,到時候追兵趕到。我們到時候肯定進退失據!”


    李率泰說完自己的理由,大家都沒有反駁,因為他說的是實情。如果現在撤退,真被他言中,這四五萬大軍一旦被包圍在山中,恐怕也沒有幾人能突圍出去。


    大家心裏轉過彎兒以後,紛紛向李率泰詢問對策,博和讬也問道:“額駙,那眼下我們要怎麽辦,才能平安撤出去?”


    博和讬是饒餘郡王阿巴泰的次子,李帥太的父親李永芳,投降努爾哈赤以後,娶了阿巴泰的女兒,論起來博和讬還是李率泰正經的親舅舅。


    不過眼下這個舅舅黔驢技窮了,還是要問計於外甥。


    李率泰也不藏著掖著,立即對大家說出了自己的看法:“眼下要怎麽辦,還得看流寇到底有多少人。”


    “如果我們遇到的這些,就是流寇全部的兵馬,那咱們就上旁邊的黃荊山上固守,等流寇來攻。擊敗劉寇以後,湖廣就沒人能與大清為敵了!”


    “如果流寇還有後備兵馬,那我也沒有辦法了……”


    李率泰說完,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的轉向祖可法,現在也就他知道流寇的底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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