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接了個電話,換上了平時不穿的黑色衣服,出了門。


    靈堂上張慶的照片醒目又熟悉,阮茵鞠了一躬,視線落在旁邊的中年女人和一兒一女上,中年女人拉著孩子向她回了一禮,眼裏是塵埃落地的疲憊,她嘴上應了阮茵的話,但一直沒有辦葬禮,直到周煙被抓,她才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辦葬禮。


    女孩抬頭看向阮茵的眼裏有難過也有恨意,男孩兒則是懵懵懂懂,阮茵隻是沉靜的回望他們,一路跟著去了雲城最好的墓園,是她讓盧興挑選的。


    等到周圍的人漸漸散去,隻剩下女人和一雙兒女後,阮茵看著女人哭的通紅的雙眼和痛苦的女兒,出聲道:“我知道即便是將真凶繩之以法也不能彌補你們失去丈夫、父親的痛苦,但是人活著得向前看,隻要你們心裏銘記他,他就永遠活著。”


    說完便離開了,她沒有立場安慰他們,再多的話也掩飾不了張慶死於席家人之手的事實,隻會讓人覺得她假惺惺。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橫梗在中間,阮茵心裏憋悶,仰頭看向天空,灰蒙蒙的天邊露出一絲白光,保持希望吧,那樣才有力氣活下去。


    從墓園回去以後,她滿身疲憊的栽進了屋子裏,一覺睡了個昏天暗地,直到梅玉打電話來說,何瓊堅持出院,才匆匆趕往醫院。


    何瓊看到她來,歎了口氣,想到這件事孫子和茵茵都是受害者,有權利知道真相,便和阮茵一起去了公安局。


    周煙看到她們兩人,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垂下眸子不言不語,是她小瞧了阮茵,也沒料到大壯那個蠢貨竟然沒出國,還正好被阮茵的人抓了個正著。


    “你真的以為是昌鴻害了昌瑾?”何瓊一出聲便讓周煙失了態,她的表情不再閑適,麵部肌肉緊繃,死死的盯著何瓊,依舊沒說一句話。


    阮茵則是震驚,沒有出聲,安靜的在一旁聽著何瓊接下來的話。


    “如果真要怪的話,那也是你!”何瓊一席話炸的阮茵和周煙同時看向她,“知道他那天為什麽沒有讓司機開車嗎?因為你的好弟弟欠了賭債,被別人追上門威脅,他不敢打電話給你,於是向昌瑾求助,昌瑾怕你去問司機行程,才一個人去的,回來路上就出了車禍。”


    周煙不停搖頭,嘴裏喃喃自語:“不可能,你在騙我”


    她驀地看向何瓊,站起身道:“不可能,我親耳聽到席昌鴻說的,是他害死昌瑾,是他!你為了給他開脫,故意編造的。”


    何瓊早料到她這麽偏執不會信的,示意阮茵把手裏的資料遞給她,“這裏麵有當時昌瑾支付一千萬的銀行流水,監控拍到了他去你家的畫麵,時間剛好是車禍前半小時。”


    “昌鴻這麽說,是因為當初原本是他去應酬的,可是當天和韓妙雲吵了一架,為了哄她開心才臨時拜托昌瑾代替他去,沒想到昌瑾會遭遇車禍。”


    周煙帶著手銬的手顫抖的接過資料,一頁頁看過去,裏麵詳細的記錄了這一路來昌瑾的行車軌跡,怪不得父母和弟弟後麵移居去了別的城市,再也沒打電話騷擾過她。


    她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把資料掃落在地,一個勁的搖頭,“你騙我,不可能!怎麽可能是我害死昌瑾?”她那麽愛他,怎麽會是害死他的人?一定是他們故意捏造證據,想讓她認罪,對,一定是這樣。


    想到這兒,她神色癲狂,大笑不止,指著兩人說道:“想騙我,做夢!我不會上當的。”


    眼看她陷入自己的臆想中不可自拔,何瓊痛心道:“若不是看在你當時傷心過度,又失去了一個孩子身體不好的份上,我早就將事實告訴你了,我隻恨自己一時心軟,才讓你一錯再錯!”


    查到事情真相的時候,她也恨,可是不知道該恨誰。恨周煙,她是無辜的,若是知道真相該有多崩潰,恨肇事者疲勞駕駛,對方已經在監獄。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甚至想如果兒子沒有娶周煙,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每當這樣想的時候,第二天看到周煙就會愧疚,在經曆了漫長的心理拷問和折磨後,她終於看開了,一切都是命!


    沒想到自己看開了,周煙卻越陷越深,何瓊有些傷感的說:“昌瑾的事情不能怪任何人,沒有人故意害他,所有的巧合積攢在一起拚湊成了他的結局,恨這個恨那個有用嗎?他回不來了!”說到最後她有些激動,這不僅是對周煙說,也是對自己說。


    說到底最悲痛的應該是何瓊,死的那個人不僅是周煙的丈夫,更是她的兒子。


    阮茵拍了拍她的背,表示安慰,眼神犀利的看向發瘋的周煙,“你不過是自私,不甘心自己的榮耀被別人搶走,想利用別人滿足你的虛榮心,以前是大伯,現在是席一鳴,或者說你自己,口口聲聲說為了報仇,阿堯做錯了什麽?你對他下絕育藥,他沒有計較,反手你就送他一場車禍,你還是人嗎?”


    說到最後阮茵有些激動,她早就想罵一頓周煙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一切都是她的自私偏執造成的,若不是席煊堯命大,現在已經和張慶一起去了陰間。說到底最無辜的就是席煊堯和張慶。


    想到張慶的遺孀,阮茵厭惡的撇過頭,她一個人造成了這麽多人的痛苦,還好意思發瘋,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她。


    “你胡說,我沒有,你懂什麽?我這是為了守護昌瑾留下的東西,我本來沒想對席煊堯下手的,是你們逼我的”周煙猛地反駁。


    何瓊搖頭,對周煙徹底失望,阮茵氣笑了,“嗬嗬,是你一直迫害別人,卻反過來怪別人不順你的意,你被逼無奈,好一朵白蓮花,大伯怎麽會看上你?和你這種人講道理簡直是浪費唇舌”


    “你胡說!你們都應該去死,去死!”最後一句刺激的周煙更加發瘋,起身就想衝過來打阮茵,被警察製住,眼睜睜的看著兩人離開。


    離開公安局後,阮茵去了自己的甜品店,也許吃點甜的心裏就不會覺得這麽傷了。新來的店長是個三十多歲幹練的女性,正在電腦前篩選簡曆,看到阮茵,立即起身,“老板”。


    阮茵點頭,“你忙你的,我去做份甜品”,說完一頭紮進廚房,做甜品的時候心裏的雜念特別少,隻有眼前的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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