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後一張確定選課的a4紙發下來後,班主任給了大家兩天的時間塗卡。


    文玖是化學課代表,第二天他去交化學作業的時候,葉問草剛好也要交語文的練字本,於是兩人各抱著一摞本子去了辦公室。


    他們班的語文、數學、英語、化學、物理老師都在同一個辦公室。


    語文老師不在,葉問草將練字本放在老師位置上就打算走,沒想到文玖在辦公室的另一角和化學老師聊起來了。


    聊的是選課的事,葉問草就湊過去聽了聽,順便問了問老師的意見。


    聽完老師的一通分析下來,葉問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但心裏更加猶豫了。


    因為老師說有機化學很簡單,無機化學非常難。但是因為有機化學是寒假的時候在網上學的,葉問草學得很糟糕,覺得有機化學比數學還難搞——她的評價是她還不如去學物理——相反她現在覺得無機化學還挺簡單的。


    那按老師的說法,無機化學後期會比有機化學還難的話,那化學可能就不太適合她了。


    就……


    葉問草悶悶地點頭。而葉凡就是這時候進來的。


    化學老師一看到他就熱切地開口道,“誒,我記得你也選的化生政吧?現在還堅持選這個麽?”


    葉問草毫無防備心地轉頭,然後被雷了個外焦裏嫩。


    葉凡衝葉問草禮貌(?)一笑——葉問草隻覺得他似笑非笑的笑容惡心又恐怖——然後才看向化學老師,笑著說,“對,我覺得化生很有意思。我記得葉問草也選的化生政吧。”他偏頭看向葉問草,燦爛的笑容讓葉問草如九雷轟頂,“挺有緣分的,說不定我們還能在一個班。”


    化學老師聽到這話有些驚訝,不過很快笑道,“那說不定我還能繼續教你們化學呢。”


    化學老師和葉凡互相說著商業吹捧似的話語,很快笑成了一團,葉問草勉強扯著嘴角跟著禮貌性笑了笑。而在笑聲漸息後,葉問草立即跟老師道別,“那老師,我們先回去了。”


    “好。”


    文玖也向老師道別,跟著葉問草出去了。


    “你還好麽?”


    “嗯?”


    “你表情不太好看的樣子。”文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看上去很糟糕。”


    “啊——”葉問草疾走的腳步猛地一頓,就是這一下 ,讓她瞬間從剛剛怪異的狀態脫離了出來。意識到自己好像又不對勁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沒什麽,隻是剛剛突然想開了,想選政史生了。”


    “可是,你不是最討厭背書了麽?”


    葉問草撇嘴,聳肩道:“其實也還好啦,你這樣想,反正政治都選了,還怕它曆史麽?況且化學真要算起來,要背的也不少,各種術語反應式實驗過程什麽都得背,雖然理解更重要吧,但也挺難背的,再說有機化學真的太難了。而曆史,我現在不背書都能隨手八九十,我要認真背起書還得了?你說是吧?”


    葉問草巴拉巴拉分析了一大堆,越說越覺得政史生真的可以選。


    真不錯啊,以前怎麽沒發現還有這條路可走呢?


    “你呢?”為了不冷場,葉問草轉而將話題拋給文玖,“你之前說你也在猶豫要不要選化生政,你現在還打算選麽?還是說繼續死磕物化生?說起來,你上次選的好像是物化技吧?現在還打算換一個選擇麽?”


    文玖頓時皺起了眉頭,思考起了自己的事。他一臉犯難:“再說吧,我還有些猶豫……你確定選政史生了麽?”


    “嗯!對!”葉問草坦然點頭。


    就最近做題的手感和以前的考試成績來看,政史生確實是她最好的選擇了。


    “好吧。我可能還要再想想……”


    “嗯。”葉問草點點頭,其實並沒有怎麽在意文玖的想法,因為她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瞬移到自己的座位,然後光速填表光速上交,斬斷一切可能也許大概她會和那個變態一個班的可能!


    步履匆匆地回到了教室,坐在位置上的時候,葉問草上頭的情緒才徹底冷靜了下來。


    真拿出表格的時候,葉問草還是靜下心來再度思考了一遍,沒有立刻塗卡。


    熱熱鬧鬧的班級很快隨著老師的到來而安靜下來,葉問草放下了手中的問卷表。


    畢竟這可能是影響一生的事,還是小心點吧。


    當時是這樣想的。但是晚自習做題的時候,因為算化學難題算崩潰的葉問草當即掏出了那張問卷表,將選項a政史塗黑,下邊又選了生物。


    一口濁氣吐出,再次看題目的時候,葉問草才感覺沒那麽痛苦了。


    算不出來就這樣吧,反正學考考完後也不學了,而學考的題目據說也沒有這個難度。


    後續做政史生題目的順暢更是讓葉問草堅信自己的選擇再正確不過了。


    迅速搞定曆史選擇題,一對答案又是滿分,這般順暢的過程反而讓葉問草放下了手中的筆,心情複雜。


    又來了,那種逃不過的宿命感。


    葉問草就覺得挺巧的,一切都挺巧的。


    她感受的到,名為“命運”的手在把她往一條未知的道路上推,然而她除了邊走邊看,似乎再也無能為力。


    她看不到未來,卻能感受到無奈。


    一如她當初在中考的考場上,一如她當初在提前批考試的考場上。


    提前批那次,她數學直接空了兩大題,連“解”都沒寫,然而其實她過程都對的,隻是幾次算出來的答案都很離譜,再加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想法控製著她的右手讓她遲遲無法落筆……她最終和提前批的名額失之交臂。明明隻差三分,明明是她寫點過程就能混上的分數。


    她至今記得當時數學老師和她班主任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也記得當時自己在考場上的做出決定時的心理:以後會不會後悔無所謂,關鍵是我現在不會後悔,那就夠了。


    而事實上是,她後來也覺得很可惜,但說實話,後悔的心並沒有那麽強烈,她自己也覺得自己挺奇怪的。


    而到了中考的時候,又是數學,又是大題,這次,她死在了最後一題。忍著內心莫名的尖嘯和逆反心理,她拚命回想錯過提前批的可惜,勉強讓自己把第一問回答了,但是第二問遲遲落不下筆。


    筆尖懸在試卷上方一毫米處,之後怎麽都動彈不得。


    葉問草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為她全身心都在和一種莫名其妙的東西做對抗,根本沒有多餘的心神細想題目。


    但最終還是那股奇妙的力量占了上風,而她在崩潰中,勉強給自己遞了個台階,然後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她一把把試卷翻到前麵,開始死磕填空題最後一題。


    最終交卷了,她還是沒把最後一題的過程寫下來,也沒把填空題最後一題做出來。


    但是很奇怪的是,後麵的考試都沒有這種現象的發生,葉問草一邊苦中作樂地想著,這點分總不至於讓她和清中失之交臂吧?但想想提前批考試的時候,又有些令人緊張。


    但試卷交都交了,還能怎麽樣呢?對吧。


    當然最後成績出來了。數學炸了算是意料之中的事,語文也炸了真是讓葉問草的世界天崩地裂。


    本以為清中是肯定上不了了,畢竟這破爛分數搶分配生的名額都懸,葉問草已經做好去縣裏第二的高中的準備了。結果剛好這一年清中擴招,多了好多分配的名額,把葉問草撈上去了。


    葉問草就這樣開心、納悶、又惴惴不安地收到了錄取通知書。


    然後在遇到變態後的某一天,在她日常發瘋的過程中,她突然靈光一現,想到了這一連串的事情,將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沒有上提前批,所以她去不了十五十六班;中考沒有考好,所以她去不了九到十四的實驗班;清中剛好擴招,而她剛好過了分配線,所以來到了清中的普通班。


    普通班裏,八個班水平差不多,據小道消息傳言,學校按係統分班,會盡可能讓這八個班的平均分一致。


    ——所以她如果當時數學寫了過程,就會有過程分,然後就來不了二班;或者說如果她當時沒有試圖反抗命運,而是果斷收手,直接把最後一道大題空了,那麽她也來不了二班,也遇見不了那個變態,也遇見不了這樣一群同班同學和老師,也遇見不了文玖和他的小夥伴。


    完美閉環,絕了。


    說到底就是她不管反抗不反抗,命運就是會推著她走向既定的軌道。甚至更恐怖的是,她的反抗都有可能是既定命運裏必不可少的一環。


    想明白的葉問草唉聲歎氣地將這一發現記載到了“問心”裏,從此也對生活中各種細枝末節的東西都多了一份疑惑。


    我現在在想這個,會是命運讓我做的麽?我剛好看見了這件事,會成為哪一件事情的伏筆呢?當初我雖然想死,但是潛意識裏求生欲極強,是命運希望我活下來麽?那麽它希望我活下來,又是為了什麽呢?……


    而現在,葉問草想:如果說,初中三年就是為了來到清中二班,遇見這個變態,遇見文玖,發瘋,然後終點不是死亡就是被治愈,那麽現在,我被推著選擇了政史生,又是為了什麽做鋪墊呢?


    可是……


    葉問草無力地癱軟在座位上,看著滿分的選擇題,陷入了沉默。


    不管是不是命中注定,選政史生似乎都是我的最優解。


    我難道要為了反抗命運而反抗命運麽?可是順著命運走,又會發生什麽呢?這不就又和中考考數學時的狀態一樣了麽?


    這可真是,讓人犯難啊……


    葉問草按了按太陽穴,有種明明想出了絕妙的點子、但實際應用時卻發現這個點子毫無用處一樣的無力感。


    最近寫政史生的題目如此順手,也是命運在逼我選這個組合麽?


    可我要是不選的話,你能把我怎麽辦呢?


    可我要是不選的話,選物化地技中的任何一門我都一定會死。


    真的是,讓人相當不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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