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方欲言又止。他忍了忍,還是沒忍住——


    “嗬。神經病。”


    “不過——”葉問草隻覺得內心有一種奇妙的情感一下子膨脹了起來,不過她笑眯眯地壓抑住了,讓自己的聲音盡可能平穩地分析道,“ad是同類選項,本身也沒有錯誤,而這題是單選題,所以隻可能是兩者都排除;c項能解釋,但是它沒有涵蓋全題,隻是題幹中一小部分的縮影,所以不符合題意;故而通過排除法選b。然後這麽想的話,再去反觀ad,其實可以發現這兩個答案其實不在題幹要求的答題範圍內。”


    “當然b確實看起來挺離譜的,不過我剛想起來書上有頁思維拓展還是哪個框裏是有這個搭配的,所以不能算作是搭配不當。此外它確實比c更全麵更加符合題幹。”


    “順帶一提,你上麵這道題選錯了,答案應該是d。c項和問題的邏輯關係有誤。”


    孫方聽得目瞪口呆,趕忙又看了題目兩眼,眉頭深深皺起。他沉默了片刻後,嘴硬道:“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對的。別現在扯了一堆,到時候老師一對答案發現全錯,那就搞笑了!”


    溫清翻了個白眼,剛想懟人;文玖也剛想掏出答案,支持葉問草,就聽見葉問草噗嗤一聲笑了。


    “你……笑什麽。”孫方有些惱火。


    “啊哈哈,抱歉抱歉。”葉問草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趕忙揩了揩,“你忘了麽?政治老師給我們每組政治組長都發了答案,就是留給我們看的。隻是你們後麵的人從來不找我要,我還納悶呢,沒想到是根本不記得了啊。啊總之,我那有答案,要給你看看麽?”


    “順便政治書也可以拿來,給你指一下選項b這個搭配的出處。怎麽樣?”


    孫方的臉跟便秘了一樣,讓葉問草沒繃住又笑開了。


    而這時,溫清也拿出了政治書,葉問草幫她翻到大致的位置,而她發出了驚訝的聲音,“我找到了!”


    文玖也把自己手裏的答案拿了過來,放在孫方桌上才說了一句,“確實是db”。


    葉問草歪了歪腦袋看向孫方,不知道他該作何應對。


    有些好奇,這麽社死的場麵,他會怎麽做呢?


    想不出來啊,想不出來。


    就在溫清輕哼一聲,開始得意洋洋地數落孫方的時候,孫方臉一紅,一隻手在空中揮舞試圖讓溫清閉嘴,一隻手立刻蓋上了作業本。


    他嘟囔了幾句,葉問草沒聽清。


    這不由得讓她傾身試圖聽清。


    “你在說什麽呢?”葉問草好奇地問道。


    孫方明顯向後靠了一下,拉開和葉問草的距離。他嘟囔了半天,還是聽不清。


    “得了吧你,丟不丟人啊。還不趕緊道歉!”溫清翻了個白眼,叉腰道。


    “對不起。”孫方低頭道歉,然後一隻手撐在了桌子上,按著額頭,一副不想見人的模樣,“那什麽,我不是想嘲諷你政治不行。你成績那麽牛逼,我怎麽敢嘲諷你啊。我隻是覺得你理科也挺好的,沒必要和溫清他們一樣選什麽政史生或者政史地,所以就……”


    “你居然是這個意思?!”溫清驚訝,“誰能聽出你那話表達出來的是這個意思才是見鬼了吧?!等等,什麽叫和我們一樣選政史生,政史生人怎麽你了!”


    孫方立刻抬頭,反駁道,“還不是你一上來就罵人,搞得我想解釋了機會都沒有!而且老師都說了文科類就業不好,讓大家能選理就選理好吧?要不是我理科不行,我也想學理好嗎!”


    “w*c你**s*你**怪我?!”


    “不怪你怪誰!”


    “……”


    這邊又吵起來了,而葉問草神遊了一下,發現當時孫方似乎是有知道自己說錯了,然後想開口補救的樣子來著。但是溫清罵的速度太快了,所以劇情急轉直下……嗯,不過孫方那話確實難聽,該罵。


    複盤了一次事情全貌,葉問草欣慰地發現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於是開口,溫溫柔柔的聲音一出就讓溫清和孫方噤了聲,“我理科不太好,所以選不了偏理類的,至於生物也隻是因為地理太玄學了,選不了一點,所以隻能是政史生的搭配。很謝謝你的關心和提議,不過我確實隻能選政史生而別無出路了。”


    “沒什麽。”孫方偏頭,別扭又忍不住開口道,“可你之前不都是選化生政麽?為什麽偏偏在這最後一次正式的選擇又要換政史生?”


    溫清也好奇地偏頭看向葉問草。


    “嗯——”葉問草無奈的笑了笑,然後無奈地指了指他的側後方,位於班級門邊上的葉凡。視線遊離了一下,做足了暗示後,葉問草才小聲開口道,“誰讓我今天得知了那位也要選化生政呢。再說化學也確實難算,現在還是簡單的,以後可說不準了。”


    攤手,一副無奈的表情。


    聞言,溫清和孫方都露出了複雜又了然的表情。


    “好吧。總之,那什麽,祝你未來順利。”孫方撇開臉,有些不好意思。


    雖然知道這十有八九就是句場麵話,但葉問草還是有些驚訝。然後驚訝化成笑意,葉問草也送上了自己真摯的祝福,“希望你在你選的政史地上也能一帆風順。”


    而此時的葉問草沒想到的是,這聲祝福最後會一語成讖,高三後期不少次政史考試排考場時,她都在和孫方爭第一考場的一號位。而孫方在地理上也在段裏獨領風騷。隻可惜孫方的語數英三門都不太好,所以整體排名還是靠後。


    而此刻的孫方隻是不好意思地接受了她的祝福,說了聲 “謝謝”。而溫清爽朗地一手拍在孫方肉嘟嘟的胳膊上,笑道,“原來你小子還是會說人話的嘛!”


    “你才不說人話呢。”孫方立刻反擊回去。


    “你踏馬——!”


    兩人又吵作一團。


    葉問草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給溫清讓了位置。


    溫清坐在位置上和孫方互懟,而站起來的葉問草和文玖擔憂的目光對上,葉問草給了他一個安撫的微笑,然後從裏麵狹窄的通道(也就是葉凡常走的那一條路)回到自己的座位。


    文玖也跟了上來,低聲問道,“沒事吧?”


    “嗯?”葉問草保持著笑容,仰麵朝他笑了笑,“我能有什麽事?”


    然而可能是因為仰的幅度有點大,葉問草忽的感知到了眼眶裏淚水沉重的分量。


    被壓抑許久的委屈因為文玖這一聲詢問而爆發了。


    葉問草趕忙低頭掩飾。借著紙張裝模作樣吸鼻涕的時候,不動聲色地順手揩去了眼角沁出的眼淚。


    葉問草還在咧著笑容,然而苦澀從舌尖直抵心靈,被辱罵被挑釁以及遇到變態後的煩躁委屈都在此刻爆發。


    但是葉問草還是若無其事地開口了,“我還好啦。剛剛懟的帥不帥?!是不是牛逼死了!哈哈——”


    聲音漸漸帶了哽咽的哭腔,葉問草趕緊閉上了嘴。


    深呼吸深呼吸。


    “確實超帥的!你確實沒事是吧?”


    葉問草將紙巾丟到桌邊的垃圾袋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仰麵衝文玖綻放了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我能有什麽事啊!”


    “那好吧。”文玖點了點頭,退了一步道,“那我回自己位置上了?”


    “嗯嗯。”


    葉問草點頭,文玖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再次深吸一口氣。沒有文玖在旁邊,葉問草發現自己的情緒一下子就穩定下來了。


    哎呀這真的是……還是獨立使人進步啊,有人在旁邊支持的話就會忍不住哭啊。


    葉問草笑著搖了搖頭,拿出白色的紙巾整理好自己。然後掏出記事的本子,寫下了此刻的感受。


    【……(簡單介紹了下今天發生的一切和發現的一切,還有自己現在的心情)】


    【總之,選政史生已經是既定事實,未來的一切就未來再說吧。】


    【不管是什麽樣的未來,總之,讓暴風雨來的再猛烈一些吧!】


    【反正中考都那麽玩了,我現在不奉陪到底,反而顯得像怕了這該死的命運一樣的。笑死了。】


    【嘛,總而言之,繼續加油吧!】


    葉問草給自己畫了一個愛心,笑眯眯地合上了草稿本,寫起了今天的作業。


    下課後,在一堆人各種各樣的聲音中,第三節上課鈴響時英語課代表才勉強把選課問卷收齊,然後匆匆趕去辦公室上交。


    不久,分班的名單出來了,一群人圍著班長嘰嘰喳喳。


    因為選政史地和政史生的人太多了,每個都有八十來人,所以各分了兩個班,一個普通班(十三班十四班)一個實驗班(七班八班),葉問草在八班,溫清蔡媛媛等都在十四班,孫方在七班。


    文玖選了物生技,在九班,就在八班隔壁。


    葉問草和文玖都一臉淡然。


    葉問草本人真沒發現有什麽奇怪的地方,所以一臉平淡。還是蔡媛媛大聲指出了這點後,一群人驚訝調侃的目光看過來,葉問草才後知後覺地領悟到什麽。


    不過。葉問草皺了皺眉。她不喜歡這種情況下矚目的感覺。


    很怪。


    “緣分啊。”文玖在一群人的起哄聲中,也突然出聲感歎道。


    葉問草看著一群人八卦的目光,猶豫地點了點頭,“確實。”


    沒理這種奇怪的感覺,葉問草趕忙繼續在名單上搜尋那個變態的去向。


    目光一路找到名單最底部,葉問草才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葉凡,原二班,現四班】


    “四班是選什麽的?”葉問草忽地開口道。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說什麽的都有,還是消息靈通的班長想了想,回道,“是物地技。”


    好好好,跟化生政沒一個相同的。真是被這畜生耍了。


    不過這選科跟政史生也沒有一個相同的,也挺好。


    一到四班在這邊教學樓的一樓,而八到十六班在對麵那棟教學樓的一二樓,中間隔的還挺遠,這樣想想,感覺世上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安排了。


    葉問草笑了笑,為自己終於要離開這個變態了而感到由衷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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