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連平剛進馬車,就把華昌長公主一把抱進懷裏。


    她見他還敢笑嘻嘻地伸手抱她,心內怒火燃起。


    在馬車外的眾位將士們,忽然察覺車廂晃動得厲害,還有女子的氣喘聲和將軍的吸氣聲,大家交換視線後,紛紛退至幾米開外。


    馬車內。


    有生以來,華昌長公主還是頭回這麽不顧及形象,氣到失去理智,轉頭和他扭打起來。


    確切地說,這是一場單方麵的毆打。


    任華昌長公主怎麽拳打腳踢,尉遲連平都不還手,他力氣大,就像一個地痞無賴般,抱著她不肯撒手。


    尉遲連平的臉上都挨了好幾巴掌,打得華昌長公主的手心都火辣辣的疼,甚至指甲縫裏都有了血絲,不知撓到了他哪處。


    等她打累了,額頭上都滲出汗,不得不氣喘微微地停下。


    尉遲連平仍舊抱著她,還拉起她的手腕到眼前,心疼道:“讓我看看,是不是都打紅了?疼不疼?”


    華昌長公主不僅手心發紅,眼底也紅通通的。


    發泄完一通,人也冷靜了下來,她從懷裏甩出幾張紙,摔在他的臉上。


    她盯著他,冷聲道:“解釋!”


    薄薄的紙頁落到了座位空處,尉遲連平撿起來,拿近了才看清楚,這正是他托紀青梧轉交給華昌的信件。


    白色的紙張已經被揉皺了,可見看信之人當時有多惱怒。


    他頓了頓,才道:“長公主不是都看見了,你還要我如何解釋。”


    這信上,寫明了他服用避子湯藥的真正緣由,並不是如他之前插科打諢的說法。


    華昌長公主沒什麽表情地道:“我要你親口說。”


    他歎了一聲,道:“你有孕了,我拍拍屁股就走,留你自己在公主府,這像話嗎,況且我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尉遲連平粗眉皺緊:“要是我回不來呢?留下你們孤兒寡母。”


    後邊的話,他說不下去。


    萬一發生了最壞的情況......


    尉遲連平的父輩戰死沙場,兄長為了守城也死得壯烈,被留下的妻兒老小,剩下的日子是怎麽熬過去的,其中心酸滋味隻有她們自己知曉。


    這樣的苦楚,他舍不得她也嚐一遍。


    華昌長公主沒理會他的痛苦掙紮,直接道:“你若是回不來,我就改嫁。”


    這麽幹脆?他氣道:“不行!”


    尉遲連平把她扔過來的信紙拿到眼前,仔細瞧了瞧,發現沒有看到自己想找的那東西。


    這時,華昌長公主從懷中拿出一頁紙,在他眼前晃了晃。


    “大將軍的和離書本宮收到了,雖然北黎還沒有駙馬主動與公主和離的先例,但本宮並不介意,先當這第一個。”


    他瞪著她的手,急道:“我的意思是萬一我回不來,你就拿著和離書,向外頭宣布我們早就分開,不必為我守節。”


    尉遲連平要是戰死為國捐軀,就是國之功臣,作為一國公主,華昌長公主的言行必定受到舉朝上下關注,她難免會迫於外界的壓力,不會再嫁。


    為他守一輩子的寡,後半輩子孤苦伶仃,還是算了。


    樁樁件件,他都在為她考慮著。


    華昌長公主卻不領情,冷眼斜他道:“你要是敢死在北境,本宮不會為你服喪的,第二日就改嫁。”


    尉遲連平氣憤道:“你還想嫁誰,嫁紀家那個小白臉是吧!”


    “你管得著嗎?”


    她指尖夾著那份和離書,唇角帶著一絲弧度道:“這是本宮的自由。”


    深夜之中,尉遲連平的臉色又黑了一個度。


    他惡狠狠地看著她手中的紙,恨自己怎麽就寫了這玩意,也恨長公主的冷心冷肺。


    尉遲連平一想到華昌要改嫁給紀長霖的場景,心中就萬馬奔騰,仿佛要把他的心踏碎。


    “長公主過來,就是想來氣死我,然後盡快改嫁?”他的手臂猛然繃緊,勒得她發痛。


    華昌長公主道:“你猜的不錯,我就是來氣你的。”


    她盯著他的臉,一字一頓地道:“你願的,本宮偏不要你如意。”


    她要做什麽,不如他的意。


    他皺眉道:“你是什麽意思?”


    在尉遲連平還沒反應過來,華昌長公主就將他按在馬車的靠背上。


    冰肌玉骨的手,拿著和離書,拍打著他的右邊臉。


    這張棱角分明的麵龐,細看下還有她掌摑的手指印。


    她的嗓音依舊冷靜無波:“你想了無牽掛的上戰場?死了就一了百了?”


    她頂著一張冷清的臉,卻做著與之完全相反的事。


    而後,尉遲連平脖子上的青筋,一下子就被她的動作撩撥起。


    華昌長公主眯起眸子,眼底寒涼如水地恨聲道:“你休想!”


    沒多久,馬車又開始晃動起來,隻是這回的幅度小了很多,車簾一直在震顫......


    華昌長公主攏好衣襟,回頭輕飄飄地瞟了一眼身心還在激蕩當中的男人。


    語氣諷刺地道:“這次應該沒有空喝避子湯了吧。”


    別說避子湯了,這過程,壓根沒有給他喘息的時間。


    尉遲連平健壯厚實的胸膛還在起伏不定,他半躺在馬車的坐榻上,看著在整理衣衫和鬢發的長公主。


    忽而有種......


    她是恩客,自己是那伺候人的小倌之感。


    他的糙皮熱了熱。


    他怎麽也想不到,她會來這麽一遭,要他的命,他給就是,卻沒想到是這麽個死法,令他欲生欲死。


    華昌長公主忽然轉身,馨香的身子朝他壓了過來。


    尉遲連平以為會得個事後的輕柔香吻,他心道,小倌就小倌吧,無所謂。


    他還有準備地先閉上眼。


    一陣紙張折疊的聲響在他耳邊響起,原來她是要取那東西。適才,那和離書在完成拍打他臉的任務後,就滑落在他的臉側。


    尉遲連平睜開眼,抬手按住她的手。


    華昌長公主反應很快地縮手,卻沒他的動作快,和離書被他一把奪走。


    她威脅道:“你做什麽,你既然寫了和離書給我,就要敢作敢當,這可不是光明磊落的君子所為。”


    尉遲連平不在乎地道:“君子?誰愛當誰當,我反悔了。”


    當時她看到這和離書的心情何其憤怒,可他卻這麽輕易地說他反悔了。華昌長公主看他理直氣壯的無賴模樣,氣得牙癢癢,但是咬他,隻會崩痛自己的牙。


    她氣勢洶洶地道:“還給我,你的信義都進狗肚子裏去了!”


    話音一落,她震驚地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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