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掌櫃,我打算把手裏頭這幾個鋪麵都賣了,然後買下街頭那個三層樓的店麵。”


    米振川放下手中賬本,說道:“五小姐,咱們的鋪麵大小已經是米行之中數一數二的,換個更大的地方也是浪費,沒有那麽多生意做。”


    紀青梧所說的地方他知道,是城中最大的酒樓。


    “誰說要接著開糧食鋪子了?”她挑眉道。


    米振川驚訝道:“五小姐的意思是?”


    紀青梧說出自己的盤算:“我們換個新行當,開家醫館,一層就當做抓藥煎藥的藥房,二層是大夫看診的醫館。”


    臨安最大的醫館是慶春堂,診療費不菲,生意卻一直紅火,去看病都要排長長的隊。


    再開一家醫館,如何能比得過慶春堂。


    紀青梧接著道:“這醫館,和別處的都不同。”


    米振川不解道:“五小姐,到底是怎麽個不同?願聞其詳。”


    紀青梧眸底帶著光亮,道:“我說的是,專門為育齡女子而開的養身醫館,可以檢查身體,醫治不孕,還有接生和坐月子療養。”


    米振川半響說不出話。


    他已經四十餘歲,他的發妻就是難產而亡,連帶著腹中胎兒一並去了,自己至今未續娶。


    這個行當,以他經商多年的嗅覺來看,絕對有利可圖,況且臨安城家中執掌中饋的都是夫人們,這些女子的銀錢是最容易賺的,這比賣糧食能多賺百倍千倍不止。


    他歎道:“這倒是聞所未聞,要是真能開這樣的醫館,對於臨安城中的女子是幸事,於我們也是一本萬利的好生意,隻是,難題在於,我們要到何處搜羅這樣的能人?”


    紀青梧微微一笑。


    米振川思索著:“城中的神醫樂喜醫術高明,可他性格古怪,怕是不願意來醫館坐堂。”


    紀青梧卻語氣輕鬆地道:“不用。”


    所謂術業有專攻,她有自信,在生子之道上,沒有人比她更擅長。


    她在南楚就已有名氣,回到臨安,長姐紀青容又經她手調養後有孕,已有不少夫人知道她的本事想來尋她醫治,都被喬氏在暗地裏攔下。


    現在開家醫館的時機正好,好處也頗多。


    想求醫的就來這處尋她,賺銀錢更容易,況且與這些官宦人家的夫人們打好交道,也可以成為她在臨安站穩腳跟的根基。


    米振川憂心地道:“若是沒有名醫鎮館,怕是不行。”


    紀青梧有條不紊地道:“米掌櫃,這事兒你不用操心,就交給我,麻煩你和夥計們,幫我打聽打聽城中有名的接生穩婆,還有曾在官宦人家當過乳母有帶孩子經驗的婆子,改日都請過來,讓我見見。”


    米振川見她年紀雖輕,甫一看,是個柔弱不經事的女子。


    可接觸下來,他就發覺她的麵容極有欺騙性,她不僅想法大膽,心思細致,還能把事情落在實處。


    而且說話時這柔和徐緩的語氣,莫名地令人信服。


    米振川道:“五小姐,您放心,我們這就著手去辦。”


    紀青梧笑著站起身:“有勞諸位,事情辦好都有賞,我先去找那酒樓老板,商量一下兌鋪子的事宜。”


    米振川卻道:“五小姐,那酒樓的老板已經不在了。”


    聽他如此說,紀青梧站在原地,回頭道:“不在了,這是何意?”


    “那原來的老板姓劉,他是個好賭成性的,在賭坊輸了個傾家蕩產,這酒樓已經被賭坊的人接手。”


    紀青梧道:“可我來的時候,看到了出兌的告示。”


    “是,這酒樓經營不善,正打算兌出去。”米振川走上前去,悄聲道:“五小姐,你可知這賭坊是何人在管?”


    紀青梧搖頭,她不知,但見米掌櫃這神情,賭坊背後多半是什麽不好惹的人。


    米振川道:“這賭坊在兩年前,被發現惡意出老千坑人錢財,後來也換了掌管之人,現在皇城司的大人在管。”


    他提醒道:“五小姐,你回來的時間不久,你可不知道,皇城司的那位大人行事有多狠戾,動不動就要剁人手指頭,還用人血沾饅頭吃。”


    紀青梧已經清楚他說的人是誰:“米掌櫃,你說的這個大人可是段鳴風?”


    米振川臉上帶著明顯的畏懼,低聲道:“五小姐,可不敢直呼那位大人的名諱。”


    段鳴風原來不止外表陰沉,還有著這麽多可怕的坊間傳聞。


    紀青梧彎唇笑道:“是他,就再好不過了。”


    而後,她抬腳離開,留給他們一個瀟灑的背影。


    半炷香的時間過後。


    紀青梧坐在酒樓中,打量著店內的格局。


    她坐下後,一直沒人主動來招呼,店中隻有三三兩兩的食客,小二正靠在櫃台前偷懶。


    等她喚人來,小二才慢悠悠地晃過來。


    “客官,吃什麽?”


    正好到了中午,紀青梧腹中唱起空城計,她直接道:“把店裏的招牌菜,都來上一份吧。”


    小二道:“沒有。”


    紀青梧不滿道:“招牌菜都沒有,還開什麽店?”


    早點關門,把店盤給她得了。


    小二道:“大廚跟著原先的老板娘跑了,隻剩下幾個小工,不會做熱菜,還剩下酒水和冷食,客官看看要吃什麽。”


    這個理由,聽起來還蠻充分的。


    紀青梧直接道:“菜也沒有,廚子也跑了,叫你們現在的老板過來。”


    小二的眼睛終於睜開,以為她是要找茬,看著她道:“你不要命了,我們的新老板要是過來,你就得被剝皮變成一盤菜。”


    段鳴風有這麽可怕?一個兩個都這麽說,這風評可真是血腥又暴力。


    一旁的食客忽的站起身,把劍拍在紀青梧麵前,大聲斥道:“段大人公務繁忙,豈是你可以叫得過來的!”


    紀青梧沒被嚇到,觀察著他的打扮,問道:“你也是皇城司的?”


    黑袍之人盯著她看了一陣,猶疑地小聲道:“烤肉姑娘?”


    什麽烤肉姑娘,紀青梧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他是哪位。


    黑袍人趕緊立正站好,這可是那晚上在草原上,跟在皇帝身後,進了營帳的姑娘。


    用劍拍桌子時有多橫,收劍時就有多狼狽。


    段鳴風接到下屬的消息時,他正在城中的葳蕤軒,陪著主子辦事。


    得知紀青梧找他有事,他按下心中驚詫,小心地抬眼看了看麵前男子的臉色。


    寡淡如雲的聲音響起。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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