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拿它易物?”


    見武肅帝語氣不善,眸中的光華頃刻變為幽深暗芒。


    “不是。”


    紀青梧拿著玉環,趕緊解釋道:“我隻是抵押一下,以後還會贖回來的。”


    這青玉她是喜歡的。


    隻是現下她手中的貴重之物除了那條紅蓮手串,就隻有這枚玉環。


    而且當時他說是在路上攤販處隨手買的,她是看著這玉不像凡品,所以想試著拿來應急。


    其他的金銀首飾,她倒是也有些,歸家後,喬氏為她添了不少。但她戴過的飾物要是被人發現抵押了出去,於她,於紀家的名聲都不利。


    紀青梧見他沉默著,眼風都連帶著淩厲了不少,似是對她這等行為很是不爽,皇帝竟這麽在意一枚小小玉環。


    她怯問道:“不行麽?”


    既送了她的,不就是她的。


    這玉如果隻能擺在家裏看,就算價值不菲,每天看著也該看膩了,不如發揮點兒實際作用。


    不用他開口,紀青梧感覺到周圍的空氣又冷了幾分。


    看來是不行......


    紀青梧晃著手中青玉,趕緊道:“我這不是沒有抵押嗎?它現在還在我這裏。”


    武肅帝拿著一雙冷透的眼睛瞧她,道:“不是你不想,而是被段鳴風拒絕了。”


    這等內情他都能料想到,紀青梧讚歎道:“爺可真是料事如神!”


    武肅帝望著她嬌憨的神態和半真半假的誇讚,忽而向前逼近一步,紀青梧無處可退,隻能後背貼緊牆麵。


    她仰頭看著他,語氣婉轉地道:“您坐擁四海,財大氣粗,自然不能懂我們這種升鬥小民的難處,我也是一時捉襟見肘,不得已才想了這麽個辦法,真的隻是暫時抵押出去,我會贖回來的。”


    她說得肯定,不像作假。


    武肅帝皺了皺眉,道:“你拿它作抵押,是要做什麽?”


    紀青梧幹脆地道:“做生意。”她把自己的計劃簡單地說了說。


    又期待地問道:“爺覺得這個主意如何?”


    這個為女子而開的醫館生意,隻有紀青梧能做的起來,換了其他的醫者都不行,單就這一點,這事就大有可為。


    也不知道她從哪兒想到這種新奇的點子。


    武肅帝頷首,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青玉上。


    “你想做,就放手去做,隻是你缺銀子為何不說?”


    得了他的肯定,雖隻是一個點頭,紀青梧的心踏實了下來。


    “我不缺,就是暫時沒有周轉的現銀,我又不好跟家中要。”


    缺錢沒有跟家中要,而是先想到了他送她的玉環。


    想到這層,武肅帝麵色如雲出雨霽,心底舒暢了不少。


    紀青梧也不知道哪句話令皇帝陛下高興了,她想了想,盡挑著可心的話說。


    “聽聞邊關不太平,我爹特地來了信,要家中嚴控開銷,好為軍中籌集軍餉和糧草的銀兩。”


    她眸清似水地繼續道:“朝廷上下正值用銀錢之際,我怎好來煩擾。”


    武肅帝唇角微勾:“你不是說朕財大氣粗,分你一點也無妨。”


    “回去告訴紀大人,這事情無需他操心,紀府上下不許減半分吃穿用度。”


    比起在戰場上拚命廝殺的將士們,她們隻是少做幾件新衣,少吃些名貴菜色。


    紀青梧真摯地道:“紀家樂意為朝廷分憂,先憂陛下所憂。”


    這話不知聽過多少遍,武肅帝能分得出何人是真心,何人是假意。


    他搖頭道:“朕最大的憂可不是軍餉之事,另有更大的憂,隻有你能分憂。”


    紀青梧呼吸一滯。


    他卻道:“但朕不想你分憂,而是希望你享樂,朕願意後阿梧之樂而樂。”


    武肅帝將她拘在牆壁和他的手臂之間,低沉地道:“其他事情朕都可以想辦法解決,而唯獨你,朕頭疼的厲害,你知道是何緣由?”


    紀青梧腦袋裏嗡嗡直響,似有千百隻蜜蜂在轉,她有些頭暈。


    但嗡響過後,像是浸了蜜一般。


    有點甜。


    紀青梧忽而想到,她知道為何啾啾被他用幾塊糖就輕易地收買倒戈。


    武肅帝這人,要想哄著你,就像被蜜糖砸暈一般,被糖絲化成的細細密密的網纏住,根本無處可逃,非得把心交代出去不可。


    也不會小丫頭定力不足,她也……


    忽然,紀青梧想到什麽,身體一震,一把推開傾身壓過來的男人。


    她驚慌地道:“遭了!”


    先是她欲將他送的玉抵押商鋪,現在又在他說了堪比剖白心跡的話之後,大膽推開他,武肅帝的眉眼間帶上了顯而易見的危險神色。


    紀青梧把手按在他的胸膛上,認真道:“到了接啾啾下學的時辰,我今日和她說好了要去上書房接她的。”


    說完就半蹲下身,然後從他的長臂下,靈活地鑽了過去。


    見她又要逃,他反手提溜著她的衣領,稍一用力就將她勾了回去。


    紀青梧瞪眼道:“見不到我,小家夥可要不高興,啾啾很難哄的。”


    尤其是她昨夜信誓旦旦地說要接她,小丫頭別提多興奮,晚膳都多吃了半碗飯。


    聽到她這麽著急離開,是要接啾啾去,而不是要躲避他,武肅帝的神色才和緩了些。


    紀青梧的耳畔傳來他的低音。


    “你就這麽跑了,朕還不高興,這哄人是不是得有個先後順序?”


    “什麽順序?”紀青梧問道。


    “朕好哄。”武肅帝勾著她衣領的手指用力,直接將她拉到懷裏,另一隻手攬過她的細腰,慢條斯理地道:“所以,先哄朕。”


    她要如何哄他?


    不對,她為何要哄他?


    這個背後抱的姿勢,她不能看到他是何神情,感覺柔嫩脖頸被男人的氣息拂過,癢癢熱熱。


    紀青梧不適地縮了一下肩膀,他的手臂箍得更緊,她整個人嵌在他暖融的懷中動彈不得。


    他低低道:“別動,就抱一下。”


    語氣並不溫柔,細聽之下,還帶著不虞的威脅情緒。


    紀青梧的心髒怦怦直跳。


    這次與往常不同,就如晴日之中的春雷一般,轟隆作響,心中一片爽朗明媚。


    慶雲公主被皇帝斥責離開後,兩香閣的姑娘和小廝們都被放了出來,有幾個小姐妹想上樓來看看莫淩淩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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