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雪婷把自己能想起來的事情都給楊凡交代了一遍,差不多完全是到了千叮嚀萬囑咐,生怕楊凡會做什麽過激事情的地步。


    其實,楊凡還算淡定。


    他也沒有蠢到會真跟找盧秋陽的麻煩一樣,殺到陳忠家裏去,用暴力手段解決這個事情的地步,他還是稍微有些理智的。


    真正讓他感到耿耿於懷的,其實是那份偽造的借據。


    在向雪婷即將準備掛電話的時候,楊凡問道:“那封借據應該不至於假的變成真的吧?”


    向雪婷沉默了一下,說道:“這件事……現在很難說。”


    “很難說?這算是什麽情況?”楊凡的眉頭頓時重重的擰了起來。


    他費勁心思的折騰了這麽久,才勉勉強強掙了個百萬。


    結果莫名其妙的他就欠了別人百萬,這上哪說理去?


    要是這東西也能成為真的,那天下人也別忙著掙什麽錢了,都去鑽研怎麽弄假的借據好了。這東西比高利貸還一本萬利,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一套就是幾十上百萬,大概要不了全民就都能實現暴富了。


    至於到底是誰欠誰的,就看誰的造假水平更高了。


    “我的意思是,目前來看那份借據是真的,畢竟簽名和指印都是真的。但想要證明那個東西是假的,也不是什麽難事。”向雪婷給楊凡解釋道。


    “一個是證明在那個時間段內,凡子哥哥你並沒有收到那一百萬的錢款,另外一個則是盧秋陽的賬戶中當時真的出去了一百萬。借據畢竟隻是白紙黑字的東西,不管偽造的多麽逼真,總歸還是要落到錢上麵去說事。”


    “空口白牙的就憑一張借據想要賴掉凡子哥哥你一百萬,那肯定是說不過去的。這個事情凡子哥哥你別著急上火,我會幫你搞定的。”


    楊凡說道:“要是這個事都能變成真的,我覺得就太沒有天理了。”


    “放心吧凡子哥哥,不會有事的。”向雪婷安慰道。


    平白無故的多了一張一百萬的借據,想讓楊凡不上火是不可能的。


    不過在聽向雪婷這麽說了之後,他的心態也恢複了平靜。


    這天,應該沒有那麽黑才對。


    頓了一下,楊凡問道:“姚偉……現在在什麽地方?”


    “屍檢剛剛結束,已經通知家屬來認領屍體,現在應該還在醫院。”向雪婷的語氣有些低沉,一個至關重要的證人就這麽死在了她的眼皮底下,她的心情顯然也沒多麽好。


    楊凡目光有些出神的望著麵前喝了大半的茶水,默然問道:“我去看看他,可以嗎?”


    那個胖乎乎的小子,並不是什麽好人。


    他為盧秋陽做過很多喪盡天良的事情,在他的日記裏他把這些事情用圖文並茂的方式寫的很清楚,他死的並不冤。


    但他死在了這個節骨眼上,楊凡覺得他有些冤。


    就為了他還保有一些良心,寫的那些日記,楊凡覺得應該去看看他,送他最後一程。


    “看一看當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隻是凡子哥哥,你最好別暴露自己的身份。”向雪婷叮囑道,“我擔心你去送姚偉,會讓陳忠懷疑,如果他懷疑姚偉給你留了什麽東西,手段會更加的淩厲。”


    “我明白了。虱子多了不怕癢,就我手裏現在拿捏著的那些東西,陳忠的手段隻會更淩厲,絕對不會有溫和這個選項。”楊凡自嘲說道。


    反正他覺得這件事對自己的影響沒有多大。


    “凡子哥哥,你現在還是應該小心一些。”向雪婷叮囑道。


    楊凡輕笑了一下,“別擔心,我會謹慎的,我還想看著陳忠走在我前麵。既然沒什麽問題,我等會去看看他,送送他最後一程。”


    “……嗯。”


    這個一波折了不知道多少折的電話掛斷了,楊凡將手機握在手中,心情有些沉重的低頭喝了兩口茶水。電話打了太久的時間,導致他原本滾燙的茶水,現在隻剩下了一點點的溫度。


    王大強起身給楊凡的杯子裏續了一些熱水,欲言又止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問道:“凡子,我剛剛隱約間聽到了百萬借據之類的事情,是怎麽回事?若是不方便說就算了。”


    “他們偽造了一份假的借據,上麵有我真實的簽名和指印,也就是說在那封借據上,我現在真的欠了盧秋陽一百萬。不過,問題不大,假的終究是假的,不可能變成真的。警局那邊會處理好的。”楊凡說道。


    王大強憤然罵道:“這些王八蛋,我剛剛聽著就懷疑是這個事情。那個姓陳的還真夠有手段的,居然連這種事情都能弄的出來,臨摹簽名倒是簡單,可他從什麽地方弄來的你的指印?”


    “他們把姚偉都弄死了,替我弄一個假的借據不算什麽。”楊凡搖頭說道,“等會兒我們去醫院一趟吧,送一送姚偉。”


    “他……死了?這人不是被警局帶走了嗎?”王大強頓時瞪著眼睛高聲喊道。


    這個事情對他的三觀有些衝擊,讓他一時間有些失神。


    “有些事情,我們不能說的太直白了,但你可以大概猜一猜。在新安這一畝三分地上,陳忠雖然不是土皇帝,但也差不多是土宰相、土將軍之類的。”楊凡喝了口茶,淡淡說道。


    世間的事,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更多的還是黑白混雜。


    “倒真是讓人開眼界了。”王大強搖頭譏笑了一聲,“凡子,這麽說來,該死的人反而有希望活著出來,反而不完全該死的人,已經死了?”


    “那倒不是,他們這麽做隻是斬斷了和陳忠的聯係,為盧秋陽殺我找了個一個早就想好的理由,僅此而已。”楊凡放下茶杯,“走吧,我們去醫院裏看看。”


    “原來是這麽回事。”王大強點了點頭。


    出了餐館,楊凡和王大強打了輛車,趕到了人民醫院。


    他們兩個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天剛蒙蒙亮,今天醒來吃個飯,楊凡就打了幾個電話,天又黑了,現在已是晚上八點多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但顛倒了楊凡的日夜黑白,也把楊凡給折騰到了。


    醫院的停屍間在負二層。


    哪怕依舊是盛夏,可走進這裏,卻好像從盛夏走到了冬天。


    那種冷,力透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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