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搖了搖頭,理解沈懷歸心似箭。


    出於安全考慮,他中肯地勸阻沈懷:“等河水退回夏天正常水位,山上情況穩定,你試著從後山腰到旁邊的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原路?”


    沈懷眼底光芒灰滅,失落頷首。


    李老頭歎氣:“我十年來沒下過山,山形曆經自然災害會多變,我也不清楚旁邊山的情況。意外撿到你,實屬你命大,其他就幫不到你了。”


    沈懷看到李老頭麵露愧色,連忙解釋清楚。


    “李爺爺,你千萬不要這樣想。幸有你們救助,我才從危險中撿回一條命。救命大恩,我窮盡所有都難以回報。”


    李老頭憨厚咧牙一笑,擺了擺手。


    兩人上方,李奶奶站在籬笆前,笑著喊:“回來吃飯嘍。”


    李老頭衝著李奶奶揮手,溫柔回喊。


    “來嘍,你快走回屋裏等我們,別往外站著,容易踩空吶。”


    李奶奶害羞地捂著臉,又忍不住對著老伴柔笑,接著在李老頭目視下往回走。


    見狀,李老頭沒有逗留,快步順著石階回家。


    沈懷思緒紛雜地望向波濤洶湧的河水,轉身跟上李老頭,耳邊還清晰聽到響亮的河水回聲。


    李老頭夫婦所住的是自建的木屋,倚靠山河,室內布局是經典的三坊一照壁,外牆上白下灰,極具地方特色。


    李奶奶將各種葷素裝在大碗頭,擺在案飯桌上,下凹的地燒著火炭取暖。


    一到夜晚,山上與山腳氣溫相差大,仿佛讓人進入了秋末。


    沈懷包攬打飯洗碗的工作,李奶奶始終不肯讓他動手,這會兒又捧著飯碗,將人轟出廚房。


    “我還沒老到不能動,你去陪老頭子聊天,別在廚房妨礙我。”


    沈懷沒轍,隻能垂頭離開廚房。


    他自蘇醒後,李老頭夫婦一直精心照顧他,不讓他幹活。他看到老兩口各自分工,男耕女織,井然有序。


    生活古樸,卻怡然自得。


    沈懷不禁更加思念徐菲,同樣聯想兩人複婚後,便找一處地方隱居,享受小家的祥和幸福。


    飯桌上,李老頭搬起一攤子白酒,倒了三大碗。


    餐桌上小飲是他們當地的特色,不分男女,酒量從小鍛煉到老,連城市酒桌的所謂酒仙在他們麵前,都成了小烏。


    沈懷跟喝了幾天,自覺酒量大大提升。


    純粹糧穀發酵的白酒,綿柔甘洌,後勁強烈,沈懷俊臉浮現紅暈,精神卻更加抖擻。


    李老頭肯定地對他翹起大拇指:“多喝,身強力壯,延年益壽。看我們兩口子,快接近百歲,啥子毛病都沒呢,可不比山下那些大戶人家要長壽哦。”


    “甭貧嘴了,趁熱吃菜。”李奶奶笑眯眯打趣自家老板,剛坐下板凳,順手便端起大口碗,豪爽大半,麵色如常。


    瞧著兩位老人家默契有趣的日常,沈懷薄唇上揚,眼底湧上憧憬。


    清晨,姐妹山裏大霧散開,陽光穿過竹林,灑滿山裏,萬物皆呈現春意複蘇的勃勃生機。


    徐菲隨專家們上山,發現所經過的山景,與節目組拍攝的滇山截然不同。


    相比滇山的凶險,這座山空氣清新,山路尋常,適合人居住。


    楊所跟著上山,笑著向徐菲科普當地山裏的情況。


    “不能信眼睛所看的,白天越正常的山,到了天黑,通常換樣。”


    “滇山經過驢友們踩點遊玩,隻要不到警戒線外的未開發區,都比這裏都安全呢。”


    說著,他雙眼淺眯起,懷念地仰望著前路。


    “我童年是在山腳的爺爺家度過的,年少頑皮,一到放假便拽上村裏朋友上山摘野果摸魚,多快活啊。今天時隔十多年重回舊地,找不到一點熟悉感了。”


    徐菲聽著與自己生活截然不同的人生,沒有打斷,一路聆聽,同時不忘留意四周情況。


    專家領隊在路上做好標誌,一行人中途短暫歇息後,繼續沿著路線前進。


    時間到了下午三點,專家皺著眉頭,盯著監測裝備,回頭嚴肅通知組員。


    “這條路行不通,山裏天黑快,我們要原路返回下山。”


    眼看他們還剩小半段路,大家乍一聽到專家的決定,心有不甘。


    “前路看起來正常啊,為什麽不走了?”楊所代表組員們,提出疑惑。


    專家指向遠方若隱若現的大霧,神色肅穆:“你們幾個山娃娃看那處,以前老人是不是提醒你們,遇到白怪就要掉頭,否則會沒命。”


    楊所怔愣,點了點頭,依然不明白。


    “我爺爺以前常說,但那不是民間迷信傳說嘛?而且那處的霧氣輕薄,山裏也常年飄霧氣呀。”


    “你這哈戳戳,在城裏生活多年,連常識都忘光了。”


    專家看到其他人表情與楊所一樣,氣到飆出發言,直接把手上監測裝備拋向楊所。


    “看清楚,那是毒瘴氣,動植物腐爛堆積產生,那裏還有植物散發的迷幻氣息,都是我們不清楚的危險東西。”


    “你們要不信,親自跑過去瞧一瞧,但丟了性命,做鬼可不要找我。”


    話落,眾人麵色驚變。


    徐菲走到楊所身邊,湊近看監測儀器上顯示,白皙眉心擰緊,抿著唇退回原來的位置。


    專家所說屬實,大家隻能沿著一路所做的標誌返程。


    可回去路上所看到的景致,令徐菲俏臉血色頓失,不禁心驚肉跳。


    昏暗天色下,樹林上倒拐著各種不知名的生物,漆黑裹成一團,而大家經過的半人高的野草堆內,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臭味,耳朵被各種低頻鳴叫刺痛。


    徐菲狠咬著唇瓣,抵抗莫名暈沉的腦袋,餘光掃向旁人,發現大家眉頭緊鎖,麵露難色,明顯同樣隱忍著大自然突現的怪異。


    專家在最前方,掏出幾條艾草藤,點繞後逐一分發給組員。


    在草藥熏香下,周圍刺耳的聲響快速銳減,徐菲腦袋清醒了幾分,愈發警惕盯著路,不敢有丁點放鬆。


    深夜,一行人回到臨時安置點,大部分災民已經分批送到安全住宅,誌願者也跟著轉移到對應的地點。


    徐菲跟隨組員,將就在辦公室過了一夜。


    翌日休息充分後,徐菲繼續跟著隊伍上路。


    這次,他們走得是第二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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