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星辰跟著段明軒一起湊近。


    原來在死者頂部焦炭化的地方發現了骨折的跡象。


    “會不會死者生前受到了擊打傷?”


    冉星辰不忘先讓攝像過來拍照,接著說:“把顱骨先鋸開,看看怎麽個情況。”


    周慶發比畫了一下,最後把刀遞給冉星辰:“還是你來吧,你年輕人,眼睛好使。”


    冉星辰接過工具,將顱骨鋸開,下麵是包裹腦組織的硬腦膜,看著倒是沒有明顯損傷。隻是在頂部骨折的地方,發現一塊血腫。幾人研究了一下,發現這部分血腫不似新鮮血腫那麽細密且富有彈性,很容易和硬腦膜分離。


    “看樣子應該是硬膜外熱血腫。”


    冉星辰喃喃了一句,手上麻利的進行下一步動作。取出大小腦,切開腦組織,幾個人的目光一直跟隨她的動作,終於看清楚是火災中高溫高熱造成的熱血腫,不是外傷造成的。


    就在大家鬆了口氣的時候,冉星辰忽然發現一點兒異樣。


    她在顱骨和硬腦膜之間發現一點兒凹陷,非常非常微小的一塊地方,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注意。這一點就附著在凸起的骨折旁邊。如果不是她神經格外敏感,便當成整體的一部分處理了。


    即便她提出來後,周慶發和段明軒看了,也沒覺出異樣。


    段明軒尤其肯定的說:“是連在一起的,整體的一部分沒錯,屬於熱血腫。”


    冉星辰搖頭:“我覺得不是,這一點是外傷造成的,好像愈合後留下的一點兒殘餘。”她指著那點創傷說:“你們看,血腫對應的骨折是向外凸起的,它的力量來自內部,大火致使骨骼的有機物缺失,加上顱內血腫膨脹擠壓,受熱脹冷縮的影響,脆弱的骨頭很容易向外發生骨折。但是,這一塊明顯是向內凹陷,更符合撞擊和碰撞的特點。不過看麵積和暗沉的顏色,損傷應該形成一段時間了,所以,我懷疑他以前頭部受過損傷。”


    經冉星辰這麽一說,他們覺得有道理。


    “一會兒開會的時候,就由你去跟周隊匯報吧。”周慶發直接將任務交給她。


    他們則負責抽取死者的心血,拿去做檢驗,並作好善後工作。


    全程緊鑼密鼓,再加上後麵和另外兩名法醫的緊張討論,冉星辰倒沒覺出自己的神經有多緊繃。但是,走出解剖室的那一刻,還是感覺到擰緊的發條猛地鬆開了,她的掌心和後背都是汗,到底和平時掌控自如的工作是不同的。


    她伸展了一下雙手,讓風把汗吹幹。


    同時她重重的出了口氣。


    走出來,一眼看到顧南笙倚靠在車身上看著她。


    見她出來,他從車窗裏取出一樣東西,大步朝她走了過來。


    “還好吧?”


    冉星辰筋疲力盡的說:“還好。”接到手裏,發現是一杯熱乎乎的奶茶,她平時不大喝這種東西,但是,此時此刻對她的誘惑力很大。她貪婪的吸了口,首先這個糖度就讓她感覺舒服。剛剛神經緊張,她是有點兒低血糖,迅速補充糖分後瞬間感覺要活過來了。熱乎乎的感覺也非常舒服,順著食道一路往下,貼合著人的五髒六腑。


    她忽然想起來,委屈的尖叫:“我們一天沒吃東西了,中午的排骨我也隻吃了一塊。”


    顧南笙不同情她:“誰讓你不好好吃飯,勾引我。”


    “不是你先含住我的手指的嗎?”


    他忽然邪惡的一臉笑:“我含住的是你的手指,你又含的我哪裏?”


    冉星辰的臉一下燒了起來。


    “顧南笙,你閉嘴!”


    顧南笙笑著拉起她:“走吧,抓緊時間去吃點兒東西,周隊他們都在會議室裏等著你呢。”


    “那我們還是趕緊過去吧,別讓他們等太久。”


    顧南笙不依她,叫她老實坐好。


    “時間再緊迫也不差吃口飯的工夫,而且那些皮糙肉厚的大老爺們都吃飽了,等一會兒怎麽了?他們還有得是問題要討論呢。”


    比如,車子撞上護欄起火後,他們為什麽不第一時間逃生?


    勘察現場的刑偵做出的推論是車子撞擊護欄後,兩名死者都被變型的車廂擠壓住了,還不等逃生,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這時候吃飽飯,人不慌的冉星辰提出,死者在努力脫身的這段時間極大可能的遭受了一氧化碳中毒,致使沒有逃脫的能力。


    她接著說:“兩名死者的血液都拿去做一氧化碳含量檢測了。”


    周成林讓她把屍檢的俱體情況說一遍。


    冉星辰詳述的時候,顧南笙閑散地靠在椅背上翻看出租車司機的個人檔案。


    朱逢,四十三歲,從三十歲就開始開出租車,公司和親人朋友對他的品評都是老實本份,開車的時候從不喝酒,也沒有其他不良嗜好。


    顧南笙又看了眼他的原始家庭,朱逢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身為老大的他初中輟學,早早擔負起養家糊口的重擔。


    老婆是一名幼兒園的保潔員,育有一女,在外省讀大學。


    冉星辰說到兩名死者均沒有外傷,隻那名司機朱逢頭部有輕微創傷,不過應該是以前留下的。和這次的撞擊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是近期才受的傷。


    這樣一想,這場車禍就隻能是意外了。


    周成林立刻打電話尋問拆車的進展情況,守在那裏的刑偵人員說:“周隊,師傅說初步判斷,是車的刹車係統失靈,才導致車禍發生。但是,由於燒毀嚴重,師傅們要再看一下。”


    “刹車係統失靈。”周成林這一喃喃,引來了整個會議室的注意。


    如果是刹車係統失靈,車子在高速行駛的狀況下撞上護欄,發生強烈的撞擊和爆炸,是解釋得通的。


    顧南笙卻聞言猛地抬起了眼皮。


    周成林掛斷電話,又將聽筒裏的內容重複了一遍。


    “刹殺失靈,如果不是車子自發的故障,那就是人為。朱逢的公司調查一下,看看他們車輛的保養是怎麽個情況。出租車不是交接班嗎?順便找朱逢之前開這輛出租車的師傅聊一聊。”


    說著,他安排了任務。


    轉首看向顧南笙:“顧老師,你跟我們一起去嗎?”


    以前這些跑腿的活,周成林根本想也不敢想顧南笙,在他眼中,顧南笙就是來吟風弄月,耍大牌的,現在也開始跟他實誠起來了。


    但是,顧南笙還是不喜歡跟著人跑腿。如果是跑,他也希望是跟冉星辰一起。把她放在身邊就算她什麽也幹不了,至少他開心。不用跟幾個大老爺們擠一輛車,嗅著他們滿身的煙味兒。


    “不了,我要去朱逢家裏看看。”他挑眉看向冉星辰:“一起?”


    冉星辰搖頭:“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顧南笙起身拉上她:“你沒得選,不去也得去。”


    “那你還問我幹什麽?”


    “好玩。”


    滿會議室的人目瞪口呆的望著這對走出去的情侶,越來越搞不明白法醫和催眠師的怪味兒情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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