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不覺得有什麽,子承父業,在多少人看來順理成章的事。甚至有人猜測,顧永安就是想借著這次機會將家業轉交給顧南笙,為頤養天年做準備。


    惟在董事會內掀起了一陣不小的狂風巨浪。


    顧家父子關係不合,在金城藥業幾乎算公開的秘密。雖然細節不得而知,但是,兩人性情不合,卻是明擺著的。一直以來顧永安從沒說讓顧南笙繼承家業的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董事會成員一頭霧水,同時準備靜觀其變。


    信息通達的時代,冉星辰第一時間關注到了金誠藥業的相關動態。


    以一個藥業集團,按理說不該有這樣的影響力。但是,因為金城藥業近幾年頗熱衷公益事業。尤其幾次大型捐助活動,引發了不小的反響。金誠藥業多次以良心企業的形象出現在大眾視野中,慢慢轉變成當地企業的中堅力量,才有了今天這樣的關注度。


    這也是信息同步的關鍵。


    在這樣的節骨眼上,顧南笙一定忙得不可開交。


    周成林是第二天下午趕抵達的京都。當天和冉星辰聊完已經很晚了,沒有連夜出發,直到第二天中午才聯係京都的兄弟單位,下午一抵達就對顧南笙進行了傳喚調查。而真正去到金誠藥業總部見到顧南笙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


    正值下班高峰期,金誠藥業總部人來人往。


    顧南笙接替顧永安工作的第一天,連開了一整天的會。剛從會議室出來,就有幾個穿製服的警察找上他。不光下屬們議論紛紛,董事會成員也都個個伸長了脖子看。


    本就處於觀望狀態,最不怕顧南笙瑣事纏身,事越多,越能看清他的真麵目。


    周成林一見麵就黑著臉,他怎麽也沒料到,再見麵會是這種情況。


    顧南笙倒好,不是非常意外。


    他有想過冉星辰會報警,尤其在他暫時接替顧永安的消息發布後,不論證據是否確鑿,跟人命官司扯上關係,都不失為一個毀掉他的好機會。


    他還能笑得出:“有什麽事,周隊傳喚一聲就好了,勞煩你大老遠的親自跑一趟。”


    不管怎麽說,顧南笙的風範真是好。今天的場麵對於新官上任的他,算是丟了一個大醜,而他非但不緊張,反倒相當鬆弛,臨危不亂的氣勢比他的父親顧永安強百倍。


    多少雙眼睛都是一眨不眨地盯緊他的,就見他連片刻的恍惚都沒有,一點兒沒有失了風采,更別說失態了。嘴角自始至終噙著恰到好處的迷人淺笑,天生的王者之姿。


    幾個心明眼亮的老家夥心底嘖嘖了幾聲,顧永安的這個兒子沒準還是個麻煩事兒。看到辦公室那些年輕小姑娘眼冒紅心的樣子,更是勾火。無聲地啐了口,轉身離開。


    直到顧南笙被帶走,混亂的場麵才逐漸平息。


    周成林和京都的兄弟一一握手道別,帶著顧南笙返程。


    從見麵到上車,就一直沒給他好臉看的周成林終於開口了:“冉星辰昨天出車禍了。”


    他微一抬眼皮,不信他臉上的從容不迫還是畫上去的一樣,一絲破綻都沒有。


    隻見顧南笙微微愣了下,眼中的一道亮光消失了。


    他沒有說話。


    周成林又說:“江城昨天下了一場大雨,受了刺激的冉星辰橫穿馬路的時候,被一輛車給撞飛了,當即昏迷。我接到電話趕去醫院時她還在昏迷當中,好好的一個姑娘,一條胳膊……”說到關鍵處,他緩解緊張情緒似的點著一點兒煙,連抽了兩口也沒再說話。


    顧南笙那張堪稱絕豔的麵皮終於被撕破了,他冷聲催促:“她的胳膊怎麽了?人醒了嗎?”


    周成林掃了他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說“何必呢?”,他又吐了一口煙圈才說:“你在乎嗎?如果你真在乎她的死活,就不會要了她母親的命。”


    車上沒有人再說話。


    整個車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回到江城的時候已經過半夜了,這個熟悉的城市亮著幽微的夜燈等待歸人一般。


    白日的噪音消除了,它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平和。


    畢竟熟悉的樓宇和人情,都叫人心安。


    進了市區,顧南笙突然說:“我要先去醫院。”


    司機看了他一眼,難為地看向周成林。


    周成林依舊望著窗外:“去醫院。”


    在下一個路口司機調轉了方向。


    醫院的空氣中到處充斥消毒水的氣味兒,原本聞慣的味道,這會兒忽然有點兒堵塞呼吸。冉星辰想,讓人呼吸不暢的還有這深沉的夜,越是夜深,越睡不著,所有不適的感覺也就越強烈。這就是為什麽那些身體或心情不適的人,總感覺長夜漫漫,每一分每一秒都異常難熬。


    她披上大衣到住院部外麵透氣。


    夜晚空氣的凜冽,如同猛抽人一記耳光。讓人忍不住的齜牙咧嘴。


    一場秋雨一場寒,北方的寒冬不遠了。


    顧南笙一下車就感覺到了,今晚的溫度照他離開時,驀然降了幾度。


    身上穿著襯衣西裝完全不耐寒,冷風一下就將他穿透了。


    皮糙肉厚的周成林卻不畏嚴寒,麵無表情地帶著顧南笙去住院部。


    沒走幾步,兩人忽然頓住了。


    住院部門前昏黃的燈影下坐著一個人,冷氣快將她凝固住了。


    隻見她穿著病服,瘦到嶙峋的肩膀猛縮進大衣裏,夜風將她的頭發吹亂了,摭去小半張臉。那隻拿柳葉刀的手上夾著一根煙,煙火時明時暗。


    顧南笙還是第一次見冉星辰抽煙,動作遲緩,漫不經心,有一種蒼涼的嫵媚。無論她沒有血色的蒼白臉頰,還是蓬鬆散亂的頭發,就連此刻她不健康的佝僂著的肩胛骨,都異常性感。


    周成林本想上前製止,到今天冉星辰還一直在發低燒,昨天淋了雨,再加上傷口有炎症,醫生說發燒是難免的。剛撿回一條命的人怎麽能坐在這裏吹冷風呢?


    不等周成林出聲,顧南笙已經先他一步上前。二話不說,直接將台階上的冉星辰攔腰抱起,大步走進住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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