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沒錯,冉星辰總能在他的愛撫中一次次達到極樂的巔峰,不管多少年過去,她都對他無法抗拒。她早說過,身體是不會騙人的,它知你心向著誰。


    冉星辰沒想到顧染說得這麽赤裸,就在酒店鬧哄哄的走廊裏,其他人不用心一定聽不到。可她的身體就像那日被他含在口中的煙嘴,又焦又躁。


    她微微咽了一下口水,口幹舌燥,想喝點兒東西。


    “換個地方說吧。”


    這裏實在不是談話的好地方。


    酒店附近多得是咖啡廳,無心挑選,去了最近的一家。


    店內的空調噝噝的吐著涼氣,終於將冉星辰體內的燥熱鎮了下去。


    得以讓她的頭腦恢複一些冷靜,跟顧染在一起,本就極易心神不寧。他三言兩語,加眼神勾兌,燃點就會變得極底。剛剛如果不是在人來人往的酒店走廊,而是無人之境,他們隻怕會迅速的擁抱在一起,親吻成一團。就像那晚一樣,一切發生得自然而然,根本不受理智的操控。


    這樣的奇特效應顧染不會感覺不到。


    “我覺得你對我應該是有那麽點兒感覺,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感覺是從何而來。如果你願意,我們不妨試試……”


    顧染很坦誠,還說起了他的家庭背景,他說他的人生是被一分為二的,完全割裂式的,因為他前二十幾年的記憶全都沒有了。是一場意外造成的。失憶前他大部分的時間都生活在國外,後來父母相繼離世,他做為警方聘請的心理專家回國工作過一段時間,就是那時發生的意外,導致記憶被塗抹幹淨,從他有記憶開始就生活在夏城。轉眼三年多的時間過去,顧染說時間雖然短暫,卻是他的全部。


    這樣的經曆導致了他生活乃至性情的寡淡,因為沒有什麽親戚朋友。


    這些冉星辰一點兒也不奇怪,她對他的底細一清二楚。


    讓冉星辰心底為之一震的是顧染說這些年沒有什麽人走進過他的心裏,說不出為什麽,是他心腸比較冷硬,還是天生禁欲,他在女性伴侶這方麵沒有什麽明確的需求和渴望。有的時候即便有,也像是對著一個虛無的影像做著性幻想,往往一場春夢就能解決。當然,那夢裏翻雲覆雨,極盡真實之感,可是,他始終看不清對方的樣子。隻是醒來之後無盡的滿足,身和心都得到了安撫。


    他開玩笑的說:“或許在我的生命中也有一個夢姑的角色存在。”


    冉星辰低著頭不說話,咖啡的熱氣把她的眼睛熏得霧蒙蒙的。


    直到上了出租車,才終於凝結出水滴流淌出來。


    她看著窗外陌生的景象,想到顧南笙失憶後,變成顧染,像一葉扁舟被拋到這個陌生的城市,沉沉浮浮,一直靠不了岸,原來他並不比她好過。冉星辰甚至希望今天能和任倩結婚的人就是顧染,幾年的時間他已經找到歸宿,總好過這樣孤孤單單。


    比起參加婚禮前,想到他就要成為別人的那種失落,如今這樣的孤苦伶仃更讓她心疼難耐。


    冉星辰無聲的抹著眼眶的淚水。


    司機師傅是個好心的中年大姐,透過後視鏡看到了,安慰她說:“姑娘,打起精神,生活中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坎兒。你看我,孩子一歲多的時候老公去世了,幾年前我都是一邊開出租車,一邊帶孩子,有的客人理解,看我們孤兒寡母可憐,會多給我們一些錢,有的嫌車上帶著孩子太吵,打電話投訴,為此換了幾份工作。那時候的生活何止暗無天日,天簡直要塌下來了,我甚至想過帶著孩子去死。可是,你看,一轉眼苦日子還是都熬過來了,我兒子現在上小學五年級,特別懂事,能照顧自己,也很知道心疼我。我得以有一份穩定的工作養家,就覺得最艱難的那道坎兒過去了。”


    是啊,生活中有什麽坎是過不去的呢。但凡一件事發生在了你的身上,就意味著你承受得起。老天不會真的壓垮一個人。


    再艱難苦澀的事,當時覺得過不去了。可是,幾年後回頭再看,已經淡成了一股雲煙。它又怎麽可能真要了你的命?


    夜裏冉星辰失眠了,睡前喝了牛奶也無濟於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漸漸開始覺得頭疼。


    她鑽到枕頭底下,企圖隔絕所有不適的感覺。


    過了不知多久,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


    冉星辰迫不及待的拿過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讓她心悸不已,又及時安撫了她內心的躁動不安。她終於承認自己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兒一樣追悔莫及,她怕自己白天的一走了之,就真的和顧染失之交臂了。他那麽驕傲的人不會死纏爛打,前幾年沒有心儀的人,不代表接下來沒有。在她選擇從咖啡廳落荒而逃的時候,他就可能幹脆選擇退出了,畢竟在顧染看來,他們所有的交集也不過那一晚……冉星辰思來想去,頭都要爆炸了。她像個失戀的少女,不是欲擒故縱,而是完全的不能把控,她對自己沒有信心了,對顧染更加沒有。


    沒有人不渴望失而複得,相比,人更懼怕得到後再失去。


    冉星辰握著電話的手微微發抖,她忙按下接聽鍵。聽筒裏傳來的卻是一個陌生的聲音:“喂,你好,我是代駕,這位顧先生是你的家人吧?他喝多了,不記得自己家的門牌號了……”接著她就聽到顧染在聽筒中大喊:“冉法醫,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人?是的話,你就下來認領我……做人不能這麽沒良心,睡了還不想負責任……”他聲音大到整棟樓都快聽到了。


    冉星辰失笑,眼淚都噴出來了。


    她踩著茫茫夜色下樓的時候,代駕已經離開了。後車座的車門打開著,顧染大長腿伸在外麵,斜躺在椅座上。


    冉星辰走過去叫了叫他,伸手拉起他。


    顧染迷迷忽忽的睜開眼睛,看清是冉星辰後,露出一口白牙衝她笑,“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要我。”


    再見麵冉星辰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孩子氣的笑,感覺一下回到了幾年前,那時的顧南笙一身傲骨,又放蕩不羈,時常會這麽笑。


    她撫摸了一下他的臉龐:“怎麽喝這麽多酒?”


    顧染被她摸得很舒服,眯著桃花眼注視著她,一動不動。須臾,他抬手捧住她的臉,給了她紮實深長的一個吻。放開時,他啞著嗓子說:“學你冉法醫酒後亂性啊。”說著,他又壓向她。


    最後他抵著她的額頭,低聲慢語:“我是覺得遇到一個心動的人不容易,別人或許很容易,但我著實不易。所以,想死皮賴臉糾纏一下,不想那麽快放棄。”


    冉星辰看著喝醉酒後無比坦誠的顧染,忍不住破涕為笑。


    “別說傻話了,快上去吧。”


    其實今天在出租車上,聽到司機大姐那番話後,她就後悔了……顧染既然記憶全失,對此他也沒有再追尋的打算。而他們做為一對陌生的男女,幾年之後在陌生的城市遇見,難得的是,他在見到她第一麵的時候就對她有感覺,願意嚐試著在一起。而他一直是她心中無法割舍的念念不忘。為什麽就不能手牽著手,邁過曾經的那道坎,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呢?


    她可以對舊事永不重提,按照他生命的腳本把夏城的相遇當成一場初見,當從來沒有認識過。


    然後他們揚帆起航,共度餘生,就在夏城或任何一個沒有去過的城市,隱姓埋名,有什麽不好?


    畢竟他們都是受夠了孤獨的人。


    兜兜轉轉再遇見,還是會反複愛上。這就值得她舍棄所有。


    冉星辰想,生命畢竟是場單行線,人要習慣性向前看,而不是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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