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覺一切都放下了,不管那段缺失的記憶裏藏著什麽,也不管這樣的一段人生是否完整,顧染都覺得可以不再追究了。沒有什麽比此刻的當下,更讓他感覺彌足珍貴。


    下班之前冉星辰就接到了顧染的電話,說他過來接她下班。


    冉星辰雖然來夏城沒幾個月,也不是那種特別善於交際的人,但是,出挑的外表加過硬的專業技術還是為她贏得了不少單身男士的青睞。


    每天下班想要約她一起吃飯,或者充當護花使者的人不在少數,都被冉星辰拒絕了。一來二去就不乏有人惡念叢生,在背後說她的壞話,覺得這種女人一把年紀了沒有結婚,卻還在拿喬,一定是哪裏有問題。


    直到顧染的出現,不知打了多少人的臉。跟市局的那些糙漢比起來,顧染這樣的男人隻應天上有了。男人自愧不如的同時,那些暗中詆毀過她的女人也都酸溜溜的。有這樣的男朋友,換作是她們有男人搭訕眼皮也不會多抬一下。


    何況看顧染不單是一個花架子,他開的車很好,人也彬彬有禮,市局信息網發達,很快就核實了顧染的身份。原來是夏城炙手可熱的心理谘詢師。而且人家賺錢是按小時收費的,跟他們這些拿月薪的人不在一個消費水平上。


    冉星辰在旁人的眼羨中上了車,一邊係安全帶一邊說:“你太高調了。”


    顧染理所當然:“不宣示一下所有權,他們怎麽知道你名花有主?”早晨來送她的時候,就看到幾個男人看她的眼神是放著綠光的。


    “你占有欲這麽強,我壓力好大。”冉星辰故意說。


    “你連死人的壓力都承受得了,會承受不住我一個大活人給的壓力嗎?”


    顧染好笑,車已經發出了。


    他們先去了一家4s店。


    冉星辰問他:“來這裏做什麽?你的車要保養嗎?”


    顧染叫她下來。


    “不,給你訂了車,看看喜不喜歡。”


    冉星辰驚呼:“怎麽不提前說一聲?誰叫你送我車了?”


    一直以來她不肯買車,不是因為買不起。而是想著初來乍到,對整座城市還很陌生,開車的確方便,但是一晃而過什麽都看不清楚,她想先熟悉一下這個城市的脈絡再買車也不遲。


    她把自己的想法說給顧染聽。


    顧染覺得這不是問題,“想熟悉這個城市可以啊,以後每個休息日,我步行帶你到處轉轉。一個城市你覺得要用多久能轉過來?你們法醫工作時間不是不穩定麽,有了車就方便了。總打車我也不放心。”


    尤其夜裏,一個電話他們可能就要出現場,而案發現場或者拋屍地往往都在很偏遠的地方,她一個女孩子叫車過去也存在安全隱患。而他有自己的工作,隨時接送肯定不現實。想給她買輛車,顧染不是今天才有的想法,那晚在酒吧遇見她,看她被一幫登徒子覬覦,而她站在街邊風情萬種的樣子卻不自知,他就緊提著一口氣,覺得她需要有一輛自己的車。


    他考慮得很周全,冉星辰也沒了拒絕的理由。沒有車於她的工作而言是稍顯不方便。


    “回頭我把錢轉給你。”


    顧染看也沒看她:“不是說了卡都給你,你轉哪兒去?”


    冉星辰微微一愣,回憶湧上心頭。顧南笙預感自己要出事前也把自己的卡交給了她,裏麵有他之前所有的積蓄。那些錢一部分通過周成林之手轉到了顧染手裏,另外一大部分仍在她的賬戶裏存著。


    有的時候她也會取出一部分來花,並非自己手頭拮據,而是刻意以那樣的方式和顧南笙保持著聯係,每次花他的錢時,就覺得是他在養著她了。一束花,一頓飯,或者一場電影……都是他給她的小驚喜和人間煙火氣。


    原來相比分開,人最怕的就是徹底斷了聯係。這就是為什麽生死分離之後會讓人那麽絕望。它跟兩個人相望於江湖永不相見還不一樣。


    出了4s店天就已經黑了。


    忙了整個下午,冉星辰的肚子早就餓了。


    “去吃飯吧。”


    顧染帶她去了一家旋轉餐廳,二十四樓的高度,從上往下看,閃著燈光的街道破碎如夢。整個城市壘壘垂垂的燈火都被踩在了腳下,絢爛如織,而坐在上麵用餐的人,就仿佛身處繁華之巔峰,心情陡然不一樣了。


    “位置很難訂吧?”


    冉星辰轉動著脖頸四處望,忍不住感慨。


    餐廳很安靜,小提琴手演奏一首悠揚的曲子。


    顧染說:“一個來訪者是這裏的股東,下午從助理那裏要來了電話號碼,請他幫忙訂的位置。”


    冉星辰看向他:“你不是最不喜歡跟來訪者私下裏有交集了。”


    “這次不一樣。”


    整個餐廳視角最好的地方。


    侍者很快開始上餐,餐車上同時擺放著一大束怒放的玫瑰。在燈光的照耀下,花瓣上的水珠折射出絢爛的光彩。一看到那束花的時候,冉星辰的心髒就開始加速跳動了。


    她意識到了,這將是頓意義非凡的晚餐。


    果然,下一秒顧染優雅的單膝著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絲絨的盒子,盒蓋彈開,一枚閃閃發光的粉鑽呈現眼前,它太明亮了,像一顆閃爍的星子被他摘了下來奉於麵前。


    小提琴手換了一首稍顯抒情的曲子走近,專門為兩人演奏。


    冉星辰盯著眼前的一切,恍惚得有些回不過神來,這一刻的場景好像在夢裏出現過,她不止一次的夢到顧南笙跟她求婚,親手為她套上戒指,然後微微的起身親吻她的額頭。戒指還是當年她送給他的那枚,每次拿著他的錢去消遣的時候,她都下意識拿出那枚戒指套在手上,不怕別人誤以為她是個已婚人士。而每次顧南笙親吻她的額頭,總有一絲涼薄。那是他嘴唇的溫度。現在這個溫度猛地把她驚醒了,一股清淡熟悉的木香襲來,她的全身就像過電一樣。


    “嫁給我吧。”顧染含笑的眼睛充滿乞求,仿佛是說你不答應,我很下不來台的,他也有這麽不自信的時候。


    冉星辰愣愣的:“早晨不是求過婚了?”


    “那怎麽算,早晨隻是表明我要娶你的意向。一生隻有一次的求婚還是要有點兒儀式感。我或許是個挺無趣的人,但是,我不希望給你的體感比任何人差。”


    餐廳裏已經爆發出了喝彩聲,食客都成了幫顧染搖旗呐喊的幫凶。


    “嫁給他,嫁給他……”


    應援聲不絕於耳。


    冉星辰有些哭笑不得:“你弄的陣仗這麽大,一定花了不少錢,如果我不答應,是不是費用還得退還給你。”


    顧染勾起一側嘴角:“那就要看你的良心了。”


    冉星辰伸手環抱住他:“我答應你,謝謝你幫我圓夢。”


    在她看來,自己這樣就算夢想成真了,跟當年考到理想的大學,學喜歡的專業還不一樣。那些夢想都太現實了,稍微努力就能達到。而有些夢想,像氣泡一樣,它之所以美好,是因為太陽下能反射色彩斑斕的光暈。就像每個女孩兒從小到大都想穿白紗,嫁給心儀的男子那樣。這個願望是帶著夢幻色彩與童趣的,而且直紮進人的童真裏。


    而冉星辰又和別人的不同,她和顧南笙相愛雖然是在三十歲的時候,可是,催眠讓g先生早就紮根進她的童年生活,陪她走過整個敏感脆弱的青少年時期,早在那時,她情竇初開就對他產生了思慕的情愫,所以,想嫁給這個人已經成了她從小到大的夢想。現在這個美夢終於成真了,沒有什麽比這再圓滿的了。


    顧染得到她的回應欣喜若狂:“現在新郎可以親吻他的準新娘了嗎?”說著,他在一片熱切的歡呼中親吻她的嘴唇。


    有這麽一刹顧染也想到自己曾經做過的夢,夢中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在一個帶有歐式風格的花園裏,開滿了各種爭奇鬥豔的鮮花,一個女孩兒自花叢中回過頭來衝他微笑,刹那間百花因她的笑容失了顏色。他雖然記不太清那女孩兒的樣子了,可是,睡夢中他心動的感覺卻異常清晰,他感覺到自己狂跳的心髒,發熱的臉和滾燙的身體,他知道那是一種屬於青春的悸動。他應該是喜歡那個女孩兒很久很久了。


    當晚他們喝了酒,所以,沒有開車,也沒有請代駕。


    冉星辰不是想細致了解一下夏城的風土人情嗎,顧染拉起她的手說:“我陪你看。”


    他們手牽著手,不急不緩的走著。


    夜色到了此刻還很熱靡,街頭巷尾在霓虹燈的映射下明亮如白晝。


    喝了酒的冉星辰麵頰緋紅,一片誘人的顏色。她抬手撩起臉頰一側的卷發,一連串的優雅氣韻都是不間斷的,她此時的好看刹時引起顧染的一股疼痛,讓他險些呻吟出聲。他發現自己頭腦中的一個影像清晰了,先是午後花園中的那張臉,接著是一直仿佛懸掛在他頭腦中的那幅大寫意,她的音容笑貌刹時有了熟悉的味道。


    顧染不動聲色的讓心髒狂跳不止,她拉住冉星辰說:“明天就去選婚紗,我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娶你進門了。”


    冉星辰說:“好。”


    他們走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回到冉星辰家裏。臥室內沒有開燈,他們借著月色在床上翻滾,身軀早已火熱的融化,和流瀉著的白色光茫融為一體,分不清彼此的無限膠著。


    昏暗中不時發出令人臉紅心跳的陣陣喘息,今晚之後他們更縱情了。身上所有的枷鎖都打開了,他們終於毫無保留,一絲不掛將自己進獻給對方,完全是身與心的,此時此刻滿足的飽脹證明了他們都沒有辜負彼此的好意,而且心領神會,一起抵達快樂的巔峰。


    事後冉星辰口幹舌燥,起來找水喝。


    出了一場淋漓的大汗讓她整個人精神了許多,穿著寬大的襯衫站在陽台上看夏城的夜景。


    顧染從身後抱緊她,和她一起注視著窗外陷入沉睡的夏城。


    他有些動情的說:“雖然認識你不過短短數月,卻對你熟悉入骨,感覺我們認識很久很久了。”


    冉星辰反手撫摸他的腦袋,靠在他懷裏笑著說:“或許我們前世有緣。”


    顧染就捧過她的臉來親吻,隨後附在她耳畔輕輕說:“冉星辰,我愛你。”


    他在心底又重複了兩次,我愛你,我愛你。


    冉星辰發出滿足的歎息:“我也愛你。”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拾凶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風知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風知我並收藏拾凶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