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


    青陽村,


    虞小象坐在小板凳上,盯著自己腳上的黑布鞋。


    誰敢想,就在五分鍾前,這個身子換了個芯子。


    “蕭鶴年,你說你來幹啥的?”


    身側,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


    虞小象歪頭看去,是個五十多歲的胖女人。


    坐在對麵的男人,清了清嗓子,


    “我來退婚。這都是老一輩定下的婚事,我不同意。”


    足足愣了五分鍾後,虞小象終於回過神來。


    蕭鶴年,不正是自己昨天看的年代文裏的男主麽?女配虞小象是他前妻。女配和自己同名同姓,所以虞小象印象很深。


    女人態度很好,


    “退婚可以。”


    蕭鶴年神色輕鬆了些,


    “謝謝阿姨。”


    女人忽然揚起手,


    “慢著,我有個條件。我家女兒要被你退婚,這名聲可就沒了。你讓她咋嫁人?”女人一攤手,


    “這樣,你給2000塊,這事兒就算了了。”


    虞小象默默打量女人,她應該就是女配的繼母高佳萍了。


    原書裏,虞小象的父親虞大喜死的早,高佳萍對繼女苛待的厲害,一切隻認錢。


    由於她的不良影響,原本品學兼優的原身,變成了人人厭棄的對象。她處處耍心眼,把周圍的人坑了個遍。


    蕭鶴年嘴唇翕張,正要說些什麽,門前一聲巨響。


    砰!


    虞家的破院門應聲倒地。


    虞小象驚得站起來,她抖了抖身上的黃土。


    她還沒站穩,一個女人就衝進來,指著她的鼻子大罵,“小浪蹄子,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廟?”


    虞小象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驚到了。


    “你,哪位?”


    女人狠狠戳著自己心口,


    “裝什麽裝?我就是那個冤大頭,王芳!你總不能連韓冬都忘記了吧?”


    韓冬……


    虞小象想起來了。


    原身跟小姐妹進城做保姆,認識了雇主韓冬。這人是棉紡廠的廠長,是個有本事的人。


    韓冬初見她,就驚為天人。展開追求。


    原身也不傻,一直吊著他。原身承諾,隻要自己能有個好工作,就嫁給韓冬。男人貪圖原身美貌,一口答應。


    不巧,事兒還沒辦成,就被他老婆王芳發現了。


    七月的天空,流陽似火。


    村民們聚在大日頭下,


    “啥事啊?”


    “勾搭別家男人,這不,女方都找上門來了。”


    “丟人呐!”


    大家議論紛紛。


    虞小象臉上像被火燒過。


    剛才高佳萍還埋怨退婚毀名聲。這還用毀麽?原身早就沒有名聲了啊。


    她偷偷看向蕭鶴年的方位。


    ……


    人呢?


    虞小象來不及想,王芳的臉又抵了上來,


    “你勾搭我家韓冬給你落實工作,這點我沒說錯吧?我警告你啊,如果你再和我家韓冬見麵,我不會放過你!”


    一聽這個,高佳萍急了。


    她同意女主進城,就是為了讓她攀高枝兒,給自己兒子落實工作問題。


    沒想到,這丫頭生了二心。


    “你敢騙我?”


    她惡狠狠的瞪著虞小象,揚手要扇他的臉。


    忽然,虞小象抬手,按住了高佳萍的手腕,高佳萍疼的叫娘。


    “媽呀!”


    原書裏,父親死後,繼母不想供她繼續讀高中,盤算著把她嫁給隔壁村的瘸子,收取高彩禮,供自己和兒子吃香喝辣。


    可惜,原身也不是吃素的。


    她早就看穿繼母的心思,開始自找出路。


    進城,就是她擺脫繼母的第一步。


    繼母見她在城裏掙得多,還認識不少人,就生了歪心思。她承諾原身,隻要能給弟弟找到正式工作,就不逼著她回來結婚。


    “怎麽?你要造反呐?”


    高佳萍就像瘋狗。


    一旁,王芳譏誚,


    “大家看看,這就是戰鬥英雄養出來的孩子。什麽不學好,勾搭別家男人,還想打自己母親。”


    身後,王芳帶過來的一眾親戚,笑得直不起腰。


    “什麽狗屁英雄,我看他就不配,應該拖出來鞭屍!”


    原身的父親虞大喜,是十裏八鄉有名的戰鬥英雄。他為了挽救戰友的生命,身負重傷,這才光榮退伍,回家務農。


    王芳竟然辱罵戰鬥英雄,虞小象忍不了。


    村民裏,也有人開始不滿。


    “這過分了,老虞去世多少年了,這孩子都是高佳萍再管。”


    “這不是侮辱人呢?”


    虞家鬧得正歡,蕭鶴年卻已經走到村口了。


    他氣得臉色發黑。


    這就是父親恩人的女兒麽?


    父親讓他來青陽村,和虞家商量婚約的事情。可自己和虞小象並不認識,毫無感情基礎。所以他背著父親,來和虞家退婚。


    看來,這婚退對了。


    蕭鶴年頭也不回,快步離開了青陽村。


    土坯壘成的院牆內。


    虞小象走到王芳麵前,伸出手,


    “欠我的工資,給我。”


    王芳眼睛瞪得滴流圓,認為自己聽錯了。


    她不可思議,


    “你說啥?”


    虞小象重複一遍,


    “我說,工資結給我。”


    下午,她趕到辦公室給導師交畢業論文。


    過馬路時,錢包掉了,錢掉出來飛了一地。埋頭撿錢的功夫,虞小象被衝下坡的自行車撞死在校園裏。


    對於錢,虞小象一點也不馬虎。


    原身在王芳家做保姆,王芳以半年一結為由,一直拖著沒有給。


    現在算一下,正好半年,


    “172.5元。”


    虞小象準確的說出一串數字。


    王芳捏著手,漫步走到她跟前,


    “騷狐狸,你膽兒咋這麽肥呢?你還敢找我要錢?”


    王芳的聲音不大,但虞小象聽得一清二楚。


    書裏交代過,王芳的父親是市裏商業局的局長。正是因為王芳父親的緣故,韓冬才從普通工人一舉登上了廠子的寶座。


    她在家,強勢慣了。


    王芳俯下身子,


    “我懶得跟你廢話。我今天來,就是警告你,不要進城,不要挨韓冬的邊,你明白麽?”


    虞小象把手往前伸,再次重複,


    “工資,馬上給我。”


    王芳驚呆了,


    “你有病啊?你怎麽有臉找我要錢呢!”


    虞小象的手一直沒收回去,


    “這樣,你不給也行。我今兒進城找你爸爸要,他不是商業局的局長麽?總不能縱容女兒,拖欠工資吧。”


    話音未落,虞小象嘴角洇上笑意。


    “你不是要挖我爸的屍體麽?我現在去報個警。讓警察去棉紡廠家屬區,再調查一下我的事兒……”


    王芳被噎住,慌了神。


    她之所以鬧到村裏,就是怕廠裏人知道!


    這要是傳開了,自己哪有臉回家?


    一分鍾後,虞小象開始倒數,


    “5,4,3,2,1”


    王芳的親戚湧上來,把她圍在正中。


    虞小象往人堆裏看。


    這些人凶神惡煞的,比王芳還要生氣。尤其是站在最後的人,他嘴角長著痦子,眼圈紅彤彤的,仿佛要殺人。


    但,虞小象可不怯,她推開人群,回到了王芳麵前,


    “這錢你省不了,除非你現在殺了我,當著全村人的麵。你敢麽?”


    “我,我怎麽不敢!”


    王芳強裝鎮定,眼睛在院子裏亂飄。


    看樣子,她似乎在找一件趁手的武器。


    虞小象提醒她,


    “想好了再動手。殺了我,你領槍子兒。殺不死我,你蹲大牢。”


    “……”


    王芳憑空打了個寒顫。


    俗話說,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在眾人的圍觀下,王芳嘴角含血,硬是湊了180塊扔在地上。高佳萍見狀大喜,衝上前跪在地上,使勁兒往自己身子裏扒拉。


    一瞬間,虞小象眉眼緊了緊。


    “咱們走著瞧吧。”


    王芳甩下狠話,帶著親戚氣哄哄的走遠了。


    緊跟在王芳身後的痦子男,回頭狠狠瞪了一眼虞小象,虞小象卻沒怎麽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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