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於澤接起電話,右手輕輕按住自己跳動的眼皮。


    “於澤……”


    電話那頭的趙佳明欲言又止。


    他大多數時候都會叫於澤的小名“鯉鯉”,很少會叫他的本名。


    於澤感到奇怪,他往外走著,壓下更衣室的門把手,問道:“怎麽了?”


    “於麟來了。”


    嗡——


    ……


    話落的那一秒。


    空氣仿佛一瞬間被抽空了,於澤的呼吸都困難起來。


    耳邊突然聽不到任何聲響,隻有陣陣嗡鳴在腦子裏盤旋。


    “你說……什麽?”


    他艱難問出這句話,手隻有緊緊扶住門把手才能撐住自己的身體。


    同時也支撐著自己。


    趙佳明此刻正站在車庫,不遠處就是於麟的車,以及拉來的,印有金麟企業logo的裝備箱。


    隊友們高興的討論聲響徹整個車庫,襯得電話那頭愈發安靜。


    趙佳明有些於心不忍,他是隊裏唯一知道很多內情的人,所以也懂得於澤的堅強有多讓人心疼。


    但他還是說出了很殘忍的話。


    “我現在就在車庫,也是來了才知道,咱們隊的讚助商……是於麟。”


    “砰!”


    電話那頭傳來很大的聲響,像是重重關門的聲音。


    趙佳明著急起來:“鯉鯉,你要不別下來了,你不想看見他,咱們不見他不就行了,是吧?沒事的,你就待在上麵……”


    他說什麽於澤已經聽不見了,拿手機的手無力般垂落在腿邊。


    踏出去的腳又退了回來,他把自己“關”進了空無一人的更衣室。


    第一次產生這麽強烈的退意。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會這樣!


    他像是爬進無限循環管道的螞蟻,怎麽都找不到出路,怎麽走都會回到原地。


    往事會重演……


    他擺脫不掉……


    “喂?鯉鯉?鯉鯉?鯉鯉你說話!於澤!”


    趙佳明從車庫悄悄退出來,順著安全樓梯往上跑,邊跑還在喊著電話那頭的人。


    “趙佳明……”


    沉寂許久的耳邊傳來於澤平靜到極點的聲音。


    趙佳明的腳步瞬間停住,在黑暗的樓道裏,隻有安全出口的燈牌亮著瑩瑩綠光。


    “我曾經以為,18歲之後我就自由了。你知道嗎?直到今天之前我都是這樣認為的……”


    於澤說出的話沒有絲毫起伏,仿佛是在講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


    “但他不放過我,於淮陽和我媽都死了,我妹妹也死了,他還是不肯放過我。”


    趙佳明捏緊手機,想阻止他說下去:“鯉鯉……”


    “於淮陽活著的時候,父愛沒有施舍給我跟蘭蘭半點兒,他死了,遺產我也沒有繼承分毫。”


    “從我生下來,關於我媽的流言蜚語我聽過多少?我們在那個家像陰溝老鼠一樣活了這麽多年,我從沒肖想過於家的任何東西,我隻想離開那裏,隻想離開。他於麟還有什麽不滿!”


    “他還來打擾我的生活幹什麽?他想我也去死嗎?”


    趙佳明一陣心驚,他的腳步又動了起來:“鯉鯉!別說了。”


    於澤的眼神落不到實處,他拿手機抬起的手臂上,是18歲生日那天去紋的蘭花紋身。


    他還清楚記得那天,刺針紮進皮膚裏帶來的密密麻麻的隱秘痛感。


    其實他很喜歡那種感覺,那種能隨意支配自己身體的感覺,就像是在牢牢抓住最後能抓住的東西。


    越痛,越能清晰的證明自己還真切地活著。


    於澤的手用力捏著,直到把指甲扣進肉裏,痛楚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些。


    他閉上眼,把那絲脆弱和掙紮徹底收了起來。


    再睜開眼時,隻有深不見底的幽暗。


    “我不會讓於麟如願的,他想看我堤壩崩塌,但我如今建立起的鐵壁比他想的堅固。”


    在趙佳明的手觸到更衣室的門之前,眼前的門驟然打開。


    於澤出現在門後,眼尾帶著還未消散的紅,手裏舉著的是通話中的手機。


    趙佳明聽到他緩緩開口。


    “我不會再讓他摧毀我第二次!”


    耳邊的手機話筒裏,傳出的是比現實慢了一拍的聲音,卻如同於澤鄭重重複的第二遍。


    趙佳明放下手機,唇角勾起,看著麵前的人笑得欣慰。


    “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他於麟有什麽目的,這次絕不能讓他再得逞了。”


    於澤點頭,斂下眼睫,一腳踏出了門。


    “走吧,他既然光明正大找上門來,我不去見他怎麽能行?”


    “那你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教練們嗎?他們好像還不知道你跟於麟的關係。”


    趙佳明跟上他。


    於澤腳步微頓,過了會兒,緩緩搖頭。


    “不用。”


    趙佳明眉心輕輕擰著,不太讚同。


    “我覺得可以,李教練不像是那種人,他跟咱們高中的那幫子領導不一樣,他……”


    於澤回頭打斷他。


    “我知道他不一樣。”


    於澤眼裏有糾結,“他隻看我在球場上能創造什麽價值,是第一個知道我是beta之後,還對我打球這件事沒有偏見的教練員。”


    “那你為什麽還……”


    於澤臉上是無奈,他看向趙佳明:“可這也隻代表李常德是這樣的人。”


    “於麟的手段你知道,現在隻是開始,他不會止步於每次發裝備的時候來惡心惡心我就夠了。”


    趙佳明看不明白這一層,但他記得高中發生的事情,火氣立馬就竄了起來。


    “不是,什麽仇什麽怨啊,追著搞你,他想把你的大學也毀了嗎?”


    “我記得小時候也是,天天欺負你,這人不會有什麽隱性的超雄綜合征吧?”


    於澤眸光閃了閃,他腦海裏忽然浮現出更小的時候。


    於麟雖然每天對他都是冷臉以待,卻會把於姥爺從國外帶回來的稀奇玩意悄悄拿到玫瑰花田的木屋,一邊諷刺他沒見過世麵,一邊教他怎麽玩。


    那時候自己不懂什麽叫見世麵,卻很開心能跟看上去矜貴小公子一樣的哥哥玩遊戲。


    什麽時候變成這樣的呢?


    於澤也忘了。


    或許於麟從一開始,就隻是把他當做滿足自己虛榮心的對象而已。


    “那你也不打算把這些事情告訴隊長他們嗎?”


    趙佳明接著問。


    他們四個這段時間走的很近,趙佳明除了不滿薑堯對於澤的心思,心裏還是覺得他這個隊長挺靠譜的。


    於澤心下一動,卻又生生壓住念頭,他抬腳繼續往外走。


    “不用了,這是我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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