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時候起,溫敘就決定。


    一定要把鯉鯉爭取到身邊,哪怕帶著他去國外發展,這輩子都不回來了,他也要護住鯉鯉。


    他在於澤分化那段時間裏,已經安排了周密的計劃。


    誰知道於澤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分化成omega的第一件事,就是大聲痛哭著說:


    “我不是omega!”


    “為什麽會是omega!”


    “omega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溫敘很難過,因為他也強撐著姐姐去世的痛苦在安頓於澤。


    於澤被他接回家後,經常做出傷害自己的事,一個看不住就要自殘。


    溫敘那段日子心力交瘁,強打起精神守在於澤身邊,一刻也不敢離開。


    因為這個原因,他也不敢帶於澤去姐姐和蘭蘭的悼念會,就連她們入土的時候,也不敢放於澤出去。


    直到,於麟找上了門來。


    溫敘是不會讓他見到渾身信息素味的於澤的,於是把人堵在門口,讓他趕緊滾蛋。


    但於麟這討厭鬼居然說,於澤總要回於家,他作為哥哥現在是他的監護人,一直待在溫敘這裏不合適。


    溫敘看不慣他這副虛偽的嘴臉,叫保安把他趕走了。


    但從那天起,於澤居然開始好好吃飯,好好休息,看見剪刀也不會拿起來劃破自己的皮膚。


    他仿佛恢複了生氣,但也像變了一個人。


    突然有一天,於澤開口找他幫忙,尋找一種能掩蓋自己omega身份的東西,無論什麽方式,他甚至想到要去割掉腺體。


    溫敘嚇得不輕,動用人脈,查詢各國,終於找到了一種藥劑。


    隻是這藥副作用極大,但於澤仿佛不在乎,他說他得回到於家去。


    多大代價他都必須這樣做。


    溫敘好說歹說都留不住他,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於澤不願意跟他出國生活,遠離於家的一切。


    但既然他這樣選擇了,那自己就陪著他罷。


    陪著他這麽多年,陪著他高中畢業,陪伴他一直走到今天。


    從他成年那日起,溫敘就開始勸他,不要再打那種傷害自己身體的藥劑了。


    他已經成年,不會再輕易受製於於麟。


    不過於澤還是沒有答應,他偽裝成beta,進了南大籃球隊,如同扮成狼的羊羔,入了狼窩。


    溫敘實在是沒辦法看著他對自己的身體繼續這麽不負責下去。


    那藥不能再用了,自己一定要阻止他。


    廊道黑暗,訓練結束大家都已經提前回去了,整個體育館估計隻剩下於澤。


    以及還在辦公室內沒有出來的李常德和薑堯。


    於澤不知道溫敘因為他的要求,想了很久,想了良多,久到這些年的艱苦又在眼前過了一遍。


    溫敘心疼他的乖孩子。


    “別再用了鯉鯉,你上次打的那針夠你堅持到大一結束,等你這個籃球比賽打完,完成了你的夢想,舅舅就帶你出國。”


    “好不好……”


    溫敘語氣裏帶著一絲哀求,他卑微的懇求於澤,懇求他這世上最後的親人,愛惜自己的生命。


    於澤沉默了許久,他站在遮光的廊下,與黑暗融為一體。


    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或許是不忍再惹溫敘傷心了,於澤最終歎了口氣。


    “知道了舅舅,那藥你不用再送來了。”


    掛斷電話,於澤從心口緩緩吐出一口鬱結,他的手鬆開又緊起。


    其實,這樣也很好的……


    於澤身形微動,抬腳往更衣室走去。


    辦公室內。


    待於澤走後,薑堯湊到李常德桌前。


    “老李,搞什麽鬼,在電話裏說的好好的,為什麽這會兒又要看於澤病例,你不相信他說的?”


    李常德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不是不相信,而是要更謹慎一點,你忘了蘇子琦那檔子事兒了嗎?”


    薑堯眼神微變,他像是回想起什麽很糟糕的事,目光陡然變得淩厲。


    “我當然沒忘,那個膽大包天的omega!”


    他閉了閉眼不願提及:“這跟於澤有什麽關係?他雖然也是隊裏唯一一個beta,但他跟蘇子琦不一樣,你是懷疑他……”


    李常德麵帶深沉:“我回去思來想去覺得不對勁,他這個病太湊巧,偏偏是聞不了alpha信息素的病。”


    他眉頭緊蹙,有著些許疲憊。


    “當初蘇子琦也經常會提醒你們在他麵前不要釋放信息素,因為他擔心事情會敗露。而於澤這個……”


    他不能不懷疑,這種事情的嚴重性隊裏已經經曆過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遭受第二次。


    他作為籃球隊的主教練,要對整個籃球隊負責,更要保護他隊員們的安全。


    他責無旁貸。


    也萬分小心。


    薑堯理解李常德的難處和糾結,他笑的勉強。


    “老李,其實最開始,我也對於澤的到來感到情緒過激。如果不是易感期隔離,或許開學大會那天我就會把他從隊裏勸退。”


    他娓娓道來的語氣裏充滿懊悔和慶幸。


    “張揚那時候還說過我,為什麽對於澤的敵意那麽大。”


    李常德明顯心煩意躁:“你第一堂訓練課就把人家練倒了,我猜也是心裏麵的坎沒過去。”


    “當初離蘇子琦最近的是你,是你把他拎到離大家最遠的地方,一個人拚著命控製他,麵對他,你是被影響最深的人。”


    “張揚那時候估計也神誌不清了,他一天沒心沒肝的,不明白你也正常,這不能怪你。”


    薑堯搖頭:“不,這對於澤不公平。”


    “在我第一次帶他的時候,就對他的印象改觀了。他眼裏的堅韌,那股不服輸的勁兒,對籃球的熱愛都沒有絲毫的作偽。


    “跟蘇子琦帶著目的,異於常人的嬌弱不一樣。”


    “而且他心思活絡,比一般人都敏感,他看在眼裏,什麽都知道。所以他那麽拚命跟在我後麵,完成我布置的任務,就是為了打破我的偏見。”


    薑堯到現在都還記得,聚餐結束,昌江邊上,於澤看著他的眼神。


    坦坦蕩蕩,卻讓自己無地自容。


    薑堯收回思緒,麵對桌後沉默不語的李常德。


    “老李你不是那種輕易下結論的人,不然最開始就跟我一樣選擇把他趕出隊伍。”


    “這麽長時間了,於澤什麽樣你也看在眼裏,你心裏清楚他愛籃球,天賦也好,願意下功夫。”


    “我說這麽多,也是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別再讓於澤背上不屬於他的偏見。”


    “說不定就剛剛那一會兒,他就已經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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