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堯逗他:“那你幹嘛?吃軟飯?”


    張揚認真道:“如果芝芝以後比我有能力,如果他需要,我會在他背後好好守著他。這不叫吃軟飯,這叫做他堅實的臂膀。”


    薑堯沒想到能從平時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張揚嘴裏聽到這番話,他有些意外地挑眉。


    見他沒有再嚎啕起來的跡象,薑堯回到自己位置上。


    “好了,張大膀子,趕緊把你鼻涕擦一下,惡心死了。”


    趙佳明在旁邊聽得想笑,但又有些笑不出來,他的目光不知怎麽就落到了於澤身上。


    於澤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頭和他四目相對,淡淡地勾起唇角,衝他搖了搖頭。


    他懂趙佳明想到了什麽,無非就是高中那些破事罷了。


    沒關係,雖然他沒能在高中的籃球生涯留下什麽濃重的色彩,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現在,他也可以和薑堯一樣,為了心中的熱愛奔跑在賽場上。


    沒人知道。


    這b。


    他也同樣懷揣著孤注一擲的決心。


    他們最後聊到天南海北,聊到宿舍熄燈,這頓火鍋吃的每個人都五味雜陳。


    或許平日的生活都太過匆忙,也就隻有這種時候,他們才能好好坐下來。


    聊聊淺顯的東西,又思考一些更深的內容。


    夜晚。


    整個宿舍都還飄蕩著一股淡淡的火鍋味兒。


    趁著張揚已經熟睡,薑堯輕車熟路地爬上了於澤的床。


    眼睛睜開又閉上,於澤任由某人從背後環抱住自己。


    薑堯低聲在他耳邊呼喚:“鯉鯉?”


    氣息就在耳邊繚繞,癢得不行,於澤不由自主縮了縮脖子。


    “幹嘛?”


    薑堯把人摟緊:“我以為你睡著了。”


    於澤照例把腳伸進他褲腿裏,感受著身邊人傳遞過來的暖意,他眼睛始終閉著“那你還來騷擾我。”


    “有事憋著,不騷擾你我就睡不著了。”


    於澤輕哼一聲:“問完就走?”


    薑堯輕輕枕在於澤側躺著的頭上,搖頭:“問完也不走,你馬上就要搬去beta宿舍,以後可就沒人給你暖床了,也不知道說兩句好話讓我留下來。”


    李常德今天訓練結束就開會專門說了這件事,並新列出一條隊規,就是所有人在於澤麵前不能隨意釋放自己的信息素。


    所以。


    一個很不幸的消息。


    於澤這周末大概就要動身搬宿舍了。


    今晚這頓火鍋也是薑堯安排的,算是在為這短暫的舍友情告別。


    而他嘴裏所謂的異地,就是兩棟相隔不到五百米距離的樓。


    被他念叨了好久。


    嗯……他有時候真的很幼稚。


    於澤緩緩睜開眼睛。


    他挪動著身體轉過來麵向薑堯。


    在黑暗裏描繪出彼此的輪廓。


    “什麽事憋著?你說。”


    薑堯躺在枕頭的另一邊,抓起於澤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放在中間。


    “你今天問我,禾羽網上反轉那件事是不是我幹的時候,你……當時是怎麽想的,我怎麽感覺你在害怕我什麽?”


    於澤的手被緊緊包裹住,感受到溫暖和安全,他整個人似乎也被牢牢保護了起來。


    他在黑暗裏和薑堯對視,躲在夜色後,流露出一些不敢在白天暴露出來的情緒。


    什麽都看不清。


    所以可以肆無忌憚地看。


    他問:“薑堯,你自己動手的話,禾羽會是什麽下場?”


    薑堯認真想了想:“他誹謗我,還煽動輿論網暴我,如果是我出手,大概不會比現在好到哪裏去,我會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


    於澤沉默不語。


    薑堯忽然想起,於澤好像一直都把他看做是那種很心軟,很有同理心,做事總是留有餘地的人。


    看來自己這樣把他嚇到了。


    但薑堯也不打算在他麵前裝出一副爛好心的樣子。


    他喜歡於澤,就要把自己最真實的性子完全展露給他。


    他低沉的嗓音帶著不慌不忙,他耐心跟於澤解釋自己:


    “禾羽的出發點就是壞的,雖然他一直聲稱喜歡我,想要跟我在一起,但他做的事情卻一直都在傷害我,逼迫我。”


    “所以我不能放過他。”


    薑堯斬釘截鐵,語氣裏是不容回轉的漠然:“我其實不是大度的人,恰恰相反,我還挺睚眥必報的。他既然居心不良,那我又何必客氣呢。”


    他簡單的說完,忐忑地等著於澤會怎麽回應。


    但於澤遲遲沒有吭聲。


    長久的安靜。


    通風的窗口吹進來一陣涼風,於澤把半個頭都埋進了被子裏。


    “冷。”


    他聲音悶悶的,像個不透風的容器,把薑堯的心也裝了起來,連帶著一起發悶發沉。


    “我去關窗戶。”


    薑堯說著就要著急起身。


    但衣角處傳來一股回拉的力道,是於澤抓住了他不讓他走。


    “怎麽了於鯉鯉?”


    於澤低著頭,依賴般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別走。”


    這還是薑堯第一次在於澤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被需要的情感波動。


    他異常滿足,微微勾起唇角,把人摟緊,拍著哄著:“不走不走,你趕我走都不走。”


    於澤呼出一口氣。


    “冷。”


    還是冷,刺骨的冷。


    仿佛是從腳底,從肺腑,從心髒傳來的冷意,不管抱著多麽溫暖的人都不管用。


    源頭在哪裏?


    於澤想把這無邊無際作惡的家夥找出來放在烈火上炙烤。


    融化了,蒸發了,消失了。


    或許他就能不依靠任何熱源,純粹的活著了。


    這樣還冷?


    薑堯聞言隻能再次收力,就差把人揉進身體裏了。


    他在一片萬籟俱寂中貼近於澤,察覺到懷裏人孩子氣的一麵。


    猜想到他或許不是真的冷,隻是在尋找一個借口宣泄,所以才刻板行為般一遍一遍重複著冷。


    薑堯將額頭跟他抵在一起,手撫摸上他光滑的側臉,輕輕安撫。


    “於鯉鯉,你想說什麽?”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才能靠於澤更近一些了,像現在這樣好像也是不夠的。


    “你想跟我說什麽?”


    說出來,把你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告訴我。


    別再躲藏了。


    我知道你是想靠近我的。


    可你還給自己帶著枷鎖,這樣我們永遠沒有辦法真正擁抱。


    溫柔的逼問下,於澤不停搖頭。


    他一隻手推開薑堯,和他拉開一些距離,中間空出的空隙,有冷風灌了進去。


    於澤撐著薑堯的胸膛,再往上,就能握緊他脆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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