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愣住了,眼底帶著訝異。


    於澤在他麵前從來都是一副冷淡要強的模樣,還從來沒有這麽外放過情緒,更別說清醒的時候脆弱地流眼淚了。


    “你……”


    徐州有些無措地抬手,想幫他擦掉淚水。


    於澤卻像是忽然驚醒,偏頭躲過,迅速抹了一把臉。


    他深深吸了口氣,再出聲時,情緒已經穩定了不少。


    “抱歉徐哥,我不是怪你,我隻是……腦子還沒清醒過來。”


    徐州收回手,搖了搖頭,起身從端進來的鐵盤子裏拿出一管針劑,遞到於澤麵前。


    “這是模擬alpha信息素做的安撫信息素,你發情期還沒完,打了會好受點。”


    於澤掃了冰冷的針管一眼,挪開目光,冷聲拒絕道:“我不想打。”


    徐州知道他的想法,無奈勸說:“掩飾劑你現在別想了,等這次發情期過了再說吧。”


    “為什麽?”


    於澤不解,他的視線順著門縫往外看去:“我舅舅呢?我想見他。”


    徐州聞言站了起來,把東西放回到鐵盤裏,居高臨下看著於澤。


    醫生最討厭不聽話的病人。


    他說:“你舅舅耳根子軟,看你難受當然什麽都願意依著你。”


    “但於澤,你不能利用你舅舅的心軟威脅他。為了滿足你的意願,他也承受了很多。一邊為你擔心,一邊又在責怪著自己。”


    “他不斷在愧疚中煎熬,這麽些年了,每次找我拿藥的時候,他都會迷茫地問我,問我他是不是做錯了,是不是不該讓你知道這種藥劑的存在。”


    “所以於澤……”


    徐州硬著頭皮說出一句句直擊於澤心髒的話,他抬頭,不忍再看地上那人麻木的神情。


    “你偶爾也讓溫敘安心一次吧。”


    良久的沉默。


    最終,於澤還是開口了。


    “我知道了徐哥。”


    他微微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你幫我告訴舅舅,讓他別擔心。”


    很乖,很聽話,很幹脆地答應了。


    徐州見他這樣,忽然又覺得難受起來。


    後悔自己說了重話,也懊惱於澤為什麽不起身跟他爭辯幾句。


    這樣,至少自己的心裏會少點兒負罪感。


    徐州抿直了嘴角,這一刻也越發堅定了,想要研發出可以被國家,被社會接受的信息素掩飾劑的想法。


    能讓更多像於澤,像他一樣的omega可以選擇隱藏自己的脆弱。


    趁著這會兒於澤尚且清醒。


    徐州趕緊讓他吃了一些食物,又給他嘴裏硬塞了幾塊能量棒。


    他一邊讓於澤趕緊多吃點,好有力氣應付後麵的第二輪發情,一邊換下汗濕的床單。


    最後離開的時候,徐州看著鐵盤裏的幾管安撫信息素,說:


    “東西給你留下了,到時候受不了就注射,實在不行打開聞聞也能好點兒。”


    於澤靠在床頭,由於先前換了身衣服,洗了個澡。


    他現在看上去幹幹淨淨,又乖巧安寧。


    他嘴角噙著淺淡的微笑,衝徐州道:“我會看著辦的徐哥。”


    這是拒絕的說辭。


    徐州聽出來了。


    他嘴巴張了張想繼續說些什麽。


    但最終還是斂下眉眼,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


    於澤從臥房出來的那天,溫敘心疼壞了,拉著人轉來轉去地看。


    “鯉鯉,這才幾天啊,你怎麽瘦這麽多?”


    徐州在旁邊撓了撓臉頰,有些無語地對上溫敘的眼睛。


    “你那什麽眼神?營養棒是你買的,飯菜是你做的,紅燒肉也沒少往裏端,怎麽搞得像是我哪裏怠慢了一樣。”


    溫敘哼了一聲。


    如果不是情況緊急,加上徐州這裏也不是他自己的房子,不太方便。


    他早就把那些個營養廚師團隊請過來給鯉鯉做飯了。


    哪兒還能讓於澤將就著吃他做的那些雜七雜八的。


    於澤總算離開了那座四四方方的小房間,眉眼間都明朗了許多。


    他知道溫敘是心疼他,怕舅舅又會因為沒照顧好自己自責,趕緊安撫道:


    “舅舅,我好著呢,你是太久沒見我了。之前打比賽強度很大,這不是瘦的,是肌肉被壓縮了。”


    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不懂競技運動的溫敘被他騙過去了,卻讓旁邊懂得人體結構的徐醫生像是吃了一嘴蒼蠅。


    “不過鯉鯉你什麽時候能把自己吃胖點,圓乎乎地看著喜慶,可千萬別學網上那些不科學的減肥方法去減肥啊。”


    於澤幫溫敘理了理頭發,笑著答應:“知道了舅舅。”


    “對,運動量每天又這麽大,該吃就得好好吃。”


    徐州聽著溫敘絮絮叨叨的話,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


    他退回到於澤出來的那個房間,往裏掃了一圈。


    果然在鐵盤中看到了絲毫未動的安撫劑。


    “這幾天,小明找過我,你們教練找過我,噢對了,還有你們隊那個隊長。”


    溫敘把於澤拉到沙發上,開始跟他說起這幾天外麵的情況。


    於澤眼神黯然了一瞬。


    他手上拿著發情期這幾天都沒有開過機的手機,拇指不斷磨蹭著光滑的屏幕。


    “小明還算發的少,他就問問你怎麽樣了,聽到你沒事也就沒有多問什麽。”


    溫敘翻出聊天界麵給他看。


    “這是李教練的,他每天都會問你的病情狀況,舅舅就找了些病例單發給他。”


    看著滿屏像模像樣的照片,於澤有些忍俊不禁。


    “難為你,還挨個兒去搜刮來。”


    溫敘哎了一聲,但看上去也有些小得意。


    “雖然是交給助理找的,但舅舅幫你應付多少這種事了,那能露餡嗎?”


    他又點開下一個人的聊天記錄。


    於澤揚起的嘴角一僵。


    “這是你那個隊長的,老天爺,不停發不停問,我一個沒看手機,他都能發出個九十九加來。”


    溫敘有些頭疼地說:


    “我也把病例發給他看了,他還是沒完沒了地問你的情況。這小子還賊不好應付,他啥都知道,就那些病例單子裏他還能跟我玩找茬。”


    屏幕滑動起來,於澤看到了一大片白。


    白底黑字,全是薑堯發來的消息。


    【溫叔叔,於澤今天怎麽樣了?】


    【溫叔叔,可以給我發一張於澤的照片嗎?】


    【溫叔叔,於澤有好好吃飯嗎?】


    【溫叔叔,跟於澤同屋的隊友說他睡覺喜歡踢被子。】


    【溫叔叔,這病例是於澤的嗎?您問問大夫是不是配錯藥了,他的年齡怎麽能配這種藥?】


    溫叔叔……於澤……


    溫叔叔……於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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