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張四還記得,自己大二那年受邀去觀看這位小師弟在省內的比賽時,卻在當屆比賽中發現了一位更加驚才絕豔的跳高運動員。


    那個人就是於澤!


    那次比賽小師弟拿了第二,於澤拿的第一。


    比賽結束後,他曾經的教練在飯桌上氣得大拍桌子。


    說不知道這是哪兒冒出來一個小子,怎麽以前從來沒在比賽上見過,他本以為,這次小師弟奪冠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張四也很吃驚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天才少年,覺得自己上去比也未必能贏過他,因此還打聽了他所在的學校。


    林華附中。


    於澤來自林華附中,是個在跳高項目上從未進過前排的學校。


    而這一次,他出現在了自己麵前,和自己在同一根杆子上比賽。


    張四捏緊拳頭,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心想:能贏嗎?自己練了這麽久的跳高,難道還比不過非專業人員嗎?


    高度上升到一米九七。


    李三最先跳,他並不把這個高度放在眼裏,不過於澤的步步緊逼顯然讓他的心態出現了變化。


    他有些操之過急了,腳步在起跳之前出現混亂,第一跳重大失誤,背部實實在在地撞在杆子上,明顯沒有跳出真實水平。


    他懊惱地捶了一下緩衝墊,神情不虞。


    反觀他後麵的於澤,從始至終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


    待蘇賢海擺好杆子,他就啟動加速,背身一躍而過。


    一次過!又是一次過!


    從比賽開始到現在他還沒有掉過杆,要知道兩位跳高運動員現在都掉過了。


    周圍人爆發出一陣歡呼。


    “牛逼牛逼!”


    “好樣的於澤!”


    “啊啊啊啊啊——”


    李三眼神中布滿陰霾,惡狠狠的啐了一口。


    張四排在最後一個,跟在於澤後麵一次過了。


    於澤的眉尾微微上揚,多看了默默走回來的張四一眼。


    一米九七高度第二次,李三再次上前。


    他聽著滿場對於澤的讚不絕口,心底壓著一股火氣。


    剛剛掉杆的時候,還看到田徑隊其他項目的人也過來了,偏偏看到他最狼狽的一幕。


    李三胸口上下劇烈起伏著。


    他要贏才行!


    可他越是著急動作就越變形,在最後一跳中,才勉強過去。


    依舊剩下三人,杆子架到了一米九九的位置。


    “我的媽呀,這高度,都能從我頭上飛過去了。”


    “豈止啊,從我頭上飛過去,我伸手還摸不著他……”


    李三臉色難看地吞咽著口水。


    他常年參加比賽,最懂一個運動員的狀態有多重要,狀態好和狀態差之間起碼能有個五厘米的起伏。


    原本他感覺自己今天的狀態是非常好的,但是剛剛,在一米九七那幾跳中,他忽然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沉重起來。


    如果不是靠著自身經驗和過硬的基礎,他可能在剛才那一輪就被淘汰了。


    可是……怎麽可能?


    他怎麽可能連一米九七都跳不過去了?


    跳高架的刻度是不是有問題?


    李三心裏慌到了極點,不得不依靠在原地不停動作來緩解情緒。


    跳高隊的教練老劉這會兒終於來了。


    原先他主持著兩百米的比賽,也相信兩位愛徒的實力,所以並不打算過來看跳高比賽的。


    可剛剛收到在這邊負責的摔跤隊教練的消息,聽說這裏格外熱鬧,於是兩百米比賽結束後,就立馬趕了過來。


    “到多少了?”他走到涼棚底下問記錄的摔跤隊教練。


    那人回答:“馬上一米九九。你家隊員遇上砸場子的了,呐,那個小孩兒叫於澤,是老李的隊員,跳高可不比張四李三差喲。”


    老劉眯眼打量了一番,吹胡子瞪眼:“那不能,才一米九九,李三最高記錄能跳到兩米零五呢。”


    “不過張四差不多在兩米左右,老李這小子算可以的了。”


    摔跤教練員臉色古怪的笑了一聲,嘴角向下撇了撇,聳肩道:“不過今年這水平可以,都一米九九了還有三個人留著。”


    “哎呀,主要是以前開運動會,我這倆孩子不是在比賽就是閉關,不然咱學校這記錄早能破了。”


    老劉有些得意。


    摔跤隊教練好心提醒道:“老劉,別太樂觀,你家這隊員平時太慣著了,這次發現沒多少人捧自己,心態估計出了點兒問題。”


    老劉有些不樂意,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哎呀說那麽多,看看吧。”


    李三也發現他的教練來了,看到他在跟自己打招呼,李三勉強地勾了勾嘴角。


    怎麽這麽多人都來了?如果大家看到他比於澤先掉杆的場景,會不會嘲笑他?老劉會不會對他失望?


    李三抱著這樣的想法,深深吸了一口氣。


    胃裏仿佛有什麽在翻江倒海,腿上再也沒有最開始的輕盈。


    在裁判示意可以開始過後,他衝了出去。


    在他開始助跑的那一刻,老劉心底咯噔一聲。


    完了,還真是不對勁。


    他作為李三張四的教練,帶訓練以來,怎麽說也見他們跳過成千上萬次,有沒有問題一眼就能看出來。


    李三的步態明顯沒有平日流暢,這樣助跑肯定發揮不出最好的實力,因為那不是他最習慣的動作。


    快到跳高架麵前,李三的動作果然變形了,他在起跳線前很遠的距離就騰空而起,跳到半空就因為動能不足往下落。


    不出意外,杆子掉了。


    老劉扶額,控製自己不去跟跪在墊子上的李三對視。


    跳得什麽玩意兒啊!


    摔跤隊的教練扯下他的手,笑著說:“趕緊看著老劉,該於澤跳了。要我說,你真該去向老李討要一下這個隊員,我個外行人都能看出來他真的很會跳高。”


    老劉煩躁地拍開他的手:“去去去。”


    他抬頭,倒要看看這個非專業隊員都跳到什麽程度?


    於澤做著交替提膝的動作,讓關節不至於在等待中僵硬。


    在裁判員示意過後,原地彈跳兩下,微一弓身,像隻獵豹一樣輕巧地竄了出去。


    行進間腳步動作流暢切換,最後加速,身體在起跳線前不遠不近的位置驟然拉起,腰背反弓,在空中仿佛放慢了動作一般,騰飛而過。


    人落進緩衝墊。


    杆子分毫未動。


    老劉張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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