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冰晶湖畔後,謹慎起見,小夜換了和來時不同的路,從另一個方向回到了昨晚搭建的雪屋。


    突然遇到實力強到無法想象的,想要殺死自己的人,可謂是彼方之行中最糟糕的經曆了。或許“觸底反彈”的理論確實有可取之處——在運氣跌到低穀後,接下來多半就會發生好事。


    繼遇到小天之後,第二件好事出現了。


    當小夜和小天一起走進雪屋,看到屋中熱鬧地擠著五隻寶可夢時,頓時鬆了口氣。


    雪童子正毫發無傷地坐在雪屋裏。


    小夜的三隻寶可夢紛紛熱切地向她和身後的少年打招呼——早在紅蓮島特訓時,它們就和小天十分熟悉了。雪童子從來都不怕生,蹦蹦跳跳地跑到兩人腳下,好奇地繞著新來的人類轉圈圈。


    倒是利歐路看起來有些詫異,戒備地盯著小天後退了兩步,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遠離這個生人。


    “沒關係的,利歐路。”小夜俯下身,笑著指指小天,“他是我的摯友,不必防備他。”


    利歐路眨眨眼。


    摯友……?


    見利歐路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小夜就知道它肯定把這個詞又理解成“族群成員”之類的概念了——不過這無所謂,也不需要特意糾正。


    全員都在雪屋中坐定後,寶可夢們七嘴八舌地講述了在雪童子身上發生的事。


    在天剛剛微亮時,雪童子確實悄悄地獨自離開了——並沒有什麽陰謀論和複雜的愛恨糾葛,隻不過是想要去覓食而已。


    附近長有果實的灌木叢並不少見,它本該很快地回到雪屋的。不幸的是,它在采摘果實的過程中,遠遠地看到了水晶燈火靈特有的紫色火焰。小家夥這下立刻嚇破了膽,連滾帶爬地躲進旁邊的雪洞裏瑟瑟發抖,再不敢邁出去一步。


    它在狹窄的小雪洞裏躲藏了許久,直到利歐路好運地找到它,才將它平安帶回來。


    “總而言之,大家都沒事真是太好了。”小夜彎起眼角,“利歐路,謝謝你,幫大忙啦。”


    利歐路愣了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過頭去,低低地應了一聲。


    小夜摸了摸懷中小小的雪童子的頭,“雪童子,你為什麽要獨自出去找食物?我昨天應該確實說過吧……?早餐的話交給我就好。”


    雪童子眨動著淺藍的眸子,突然從背後拿出了一串果實。


    剛剛被采摘下來不久的樹枝上還掛著稀疏的葉片,幾個紅色的圓形果實靈巧地點綴在葉片之間。


    小夜有些發愣。她認出了那是莓榴果,在極地冰原理應很難見到。


    雪童子的眼睛眯成了月牙形。它露出大大的燦爛笑容,將手中色澤鮮豔的果實遞給小夜。


    身旁的銀發少年嗓音清凜,開口時的語氣卻並不冰冷。


    “謝謝你救了我——它是這麽說的。”


    吃過午飯後——或者說是“下午飯”更恰當,畢竟小夜在冰晶湖畔著實耽誤了不少時間——兩個年輕的人類訓練家帶著雪童子啟程,前往雪童子的家鄉。


    當然,利歐路也一如既往地跟了上來。


    “利歐路,等一下如果和水晶燈火靈群開戰的話,你最好不要衝得太靠前。”小夜叮囑了一句——根據利歐路的性格來看,小夜幾乎確信,如果事態演化成群架,它一定會跑到戰況最激烈的地方去——“你的招式大部分都是格鬥係,對幽靈屬性的水晶燈火靈是無效的。”


    利歐路有些不解地歪歪頭。


    招式?屬性?


    “這麽說可能有些難懂……總而言之,這次戰鬥就謹慎一些吧。”小夜將含著笑意的視線投向利歐路。


    利歐路並沒有完全理解小夜的意思,也不知道“屬性”究竟是什麽意思。不過,“謹慎”的意思它還是明白的,對著小夜點點頭,姑且將這句不明就裏的囑咐記在了心裏。


    根據雪童子所指的方向,小夜和小天查看了地圖。它生活在極地雪山山腳下的一處隱秘的山穀中,在地圖中標記的名稱是“三之穀”——顯然隻是按照排序的簡單命名而已。


    三之穀距離雪屋並不算遙遠,步行兩小時左右就能到達。即使小夜和小天刻意繞開了冰晶湖,也不會多花太多時間。


    一路所經過的雪原在小夜眼中幾乎毫無差別,但對於雪童子而言並非如此。它在這裏出生,在這裏成長,雪原的每一絲細微區別都被它深刻地記在心中。


    出現在雪童子視野中的景色越來越熟悉。它知道,自己的家鄉,三之穀就快要到了。


    小夜能夠感覺到,懷中小家夥的身體開始不自覺地緊繃起來。它緊緊抓著小夜的袖子,無法抑製地輕輕顫抖著。


    家鄉本不該是個令人恐懼的詞語。但是,水晶燈火靈給這隻幼小的寶可夢心頭籠罩上了太濃烈的陰影。雪童子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一天的情景——熾熱的火焰肆虐著,無數夥伴哀鳴著倒下。燭火之影晃動,將那縷象征靈魂的紫火投射進冰雪寶可夢們的眼球中,令它們成為火焰的仆從。


    龐大的不安和恐懼如潮水般湧上。因此,當踏入山穀外圍,在噩夢中無數次出現的火焰惡魔的身影撲過來時,伴隨著熾風揚起,雪童子隻感覺大腦嗡地一聲,化為一片迷茫虛無的空白。


    視野變暗,聲音扭曲,身體所能感知到的一切漸漸遠去。它仿佛墜入了極寒的冰窟一般,在無光無聲的幽冥中氣息奄奄地掙紮。


    【……】


    【不對。有聲音。】


    【是誰?】


    【……】


    【啊。】


    【想起來了。這個聲音是……】


    “精神強念,奇異之光。”


    小夜平靜依舊的聲音落下,鬼斯通雙眼泛著藍光,無形的力量將水晶燈火靈禁錮的同時,飄忽不定的詭異光球碰觸了一下它的身體。


    在水晶燈火靈開始混亂地原地轉圈圈時,小天的追擊也到了。


    “水之波動。”


    優雅的水伊布掀起浪濤,將水晶燈火靈的身形淹沒其中。


    一分一秒,絲毫不差——經曆了眾多磨練後,小夜和小天的配合早已變得如魚得水,遠非一隻落單的水晶燈火靈可以抗衡的。


    待波紋褪去,火焰寶可夢已經一動不動地癱倒在雪地上,失去了意識。


    “不像想象中那麽強呢。”一手按住飛回來的鬼斯通,防止它死性不改地咬自己的頭,小夜輕快地笑了笑,“看來接下來的戰鬥也不會太危險了。”


    這隻山穀外圍落單的水晶燈火靈當然不算弱小,但也絕不強大。既然會在水伊布和鬼斯通的夾擊下快速落敗,說明它的實力也僅僅是普通野生寶可夢的程度而已。


    ——幸好不是像神嶺山的化石翼龍那般強大無匹的存在。


    “要不要問問看它們侵略三之穀的理由?”


    “嗯,我來。”


    小夜隨著小天一同在昏迷不醒的水晶燈火靈身旁蹲下,用傷藥為它治療。


    補充體力的藥水被水晶燈火靈的身體慢慢吸收。小夜已經讓鬼斯通做好了在它暴起傷人時迅速壓製的準備,但蘇醒過來的水晶燈火靈卻露出了和之前的凶厲殘暴完全不同的,迷茫又困惑的表情。


    在小天問出“為什麽入侵這座山穀”時,水晶燈火靈看起來更加發懵了。心不在焉地與小天對話了幾句後,它便飄飄忽忽地升起,畫著弧線漫無目的地飛走了。


    “它說‘不知道’。”小天站起身,複述水晶燈火靈的回答——雖然這句回答聽起來著實令人摸不著頭腦。


    “這家夥好奇怪啊丘!剛才明明還那麽凶地撲過來,像要吃了我們一樣,怎麽現在像換了隻寶可夢一樣丘?”小皮丘滿頭問號,“而且簡直是一問三不知丘。”


    小夜和小天對視了一眼。


    “催眠術”這個詞幾乎同時出現在了兩個人的腦海中。但是,作為幽靈係寶可夢,水晶燈火靈並不容易被催眠術輕易控製,況且它們自己也擁有著催眠其他寶可夢的能力。但是,水晶燈火靈前後反差巨大的態度也根本不可能是作假——可以肯定的是,主動發起攻擊時的水晶燈火靈意識並不清醒,或許這也正是它身為最終進化型的寶可夢,卻沒能發揮出有威脅性的實力的原因。


    簡短地討論了一番之後,小夜和小天決定盡量隱秘地接近山穀深處,要先確定山穀現在的樣子。如果所有水晶燈火靈都和剛才那隻的狀況一樣的話——


    事情就簡單多了。


    小小的雪童子還有些發愣。直到突然被小夜高高地舉起來,它這才後知後覺地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你看,這些傷害過你的家夥也沒有那麽厲害,對吧?”


    潔白的冰雪反著光,將瑩瑩色彩映在少女淺紫的,充滿笑意的瞳孔中。


    小夜當然注意到了雪童子的不安。她清楚被恐懼淹沒的感覺有多麽難熬,也不希望雪童子繼續陷進恐懼的漩渦之中。


    這隻冰雪的精靈應該更加放鬆地、快樂地生活在雪原上才對。


    “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接下來也會保護你的同伴們,我保證。”


    “相信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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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小天:水晶燈火靈,你為什麽要攻擊我們?


    水晶燈火靈:咦,我攻擊了你們嗎?(一臉茫然)


    小天:還有,為什麽襲擊雪童子它們的族群?


    水晶燈火靈:咦咦,我襲擊了它們嗎??(兩臉茫然)


    小天:……好吧,那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原本應該住在山的另一邊的。


    水晶燈火靈:咦咦咦,這是哪裏?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麽???(三臉茫然)


    小天:……


    皮丘:聽不下去了丘。(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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