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對於世代居住在三之穀的雪笠怪們而言,眼前的情景也是首次見到。


    水晶燈火靈的大字爆炎如同流星隕落,在製造大地震的同時,也產生了山崩地裂般的轟鳴。而在常年積雪的雪山腳下,這樣的動靜會造成的後果也可想而知。


    三之穀三麵環山,冰雪的巨龍便從三個方向傾瀉而下,發出轟隆隆的咆哮,將猙獰的獠牙對準了低矮山穀中的無數生靈。


    在天災麵前,無論是人類還是寶可夢都太過渺小了。剛剛升起希望的雪笠怪們望著冰雪的洪流,恐懼地僵立在原地,之前還招呼同伴們躲過來的雪童子也慌了手腳。


    如果說麵對水晶燈火靈,雪童子還有過抵抗的念頭的話,麵對鋪天蓋地的雪崩,刻印在每個生物血脈裏的直覺已經告訴雪童子——


    它們會死。


    在近乎絕望的心情湧上心頭前,雪童子看到,一旁的銀發少年拍了拍抱著自己的少女的肩膀,說了些什麽。


    “……誒?”小夜一怔。置身於巨大的噪音中,她不得不放大了音量,“但是……”


    那個配合,我們還一次都沒有練習過啊?


    “沒問題,力量的引導交給炎。”小天篤定地道,“試試看嗎?”


    對上少年光彩熠熠的冰藍色眸子,小夜隻好笑了笑。


    “好。”


    熾烈的火光再次點亮。


    “吼噢噢噢——”


    天空中,兩隻赤色的火龍一同發出震天咆哮。噴火龍甚至刻意抬高了嗓門——反正該崩的已經都崩了,放開嗓子吼也完全沒關係。


    雖然這會令炎露出掛著冷汗的黑線臉。


    “火之誓約!”


    當少年的聲音落下時,沐浴著火焰的炎將拳頭擊向地麵。炙熱的溫度快速傳遞,沿著被冰雪覆蓋的大地向四麵八方蔓延,然後——


    無數火柱衝天而起,以火龍為中心圍繞成一個正圓,如同夏日祭的廣場上最盛大的噴泉表演一般。而它噴出的是無比熾熱的高溫,在冰天雪地中成為赤紅色的焰盾。


    雪童子兀自發著愣,火焰的顏色映入它的淺藍瞳孔中。


    這一刻,雪童子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了——


    一度拯救自己的他們還在戰鬥,還沒有認輸。


    “噴火龍,過熱!”


    第二隻火龍也爆發出了自己的最強力量。金紅相間的火焰噴湧而出,毫無方向,也毫無秩序地衝入火之誓約組成的屏障之中。環狀盾牌的形態搖搖欲墜,混亂的火苗不斷爆裂開來,最終卻依舊被向上的火焰光柱所吸收,成為屏障中至關重要的力量。


    火之誓約+過熱,這本是炎所精通的組合技之一——火之誓約是個很特殊的招式。雖然是給人不安定印象的火屬性,它卻可以輕易與草之誓約或水之誓約融合,形成嶄新的招式效果。它的能量穩定而具有柔韌性,時常以覆蓋整個場地的形式出現,也因此可以在場地的任何一處爆發。


    在這個組合技中,火之誓約是能量的載體,也是能量的引導器。而“彈藥”則是火係的大絕招過熱——它被火之誓約限製著形態,也指引著方向,最終將極致的高溫全部融入火焰光柱之中,化為最堅不可摧的壁壘。


    這個組合技通常都是由炎獨立完成的,它並沒有嚐試過和噴火龍配合。不過,在當下為了追求威力的極致而不得不合作,火之誓約與無章法的過熱接觸時,炎卻絲毫沒有手足無措。


    和想象中一樣粗暴。這家夥,真的明白什麽是組合技嗎?如果配合對象不是我的話要怎麽辦?


    瞟了一眼正奮力釋放金紅火焰的噴火龍,炎收回視線,將十二成的力量全部注入火焰的誓約之中。


    ——但是,既然是我,就不會允許這個招式失敗!


    兩隻噴火龍的力量在激烈碰撞中合二為一。火柱被連接成一個完整的環,像是由火焰組成的巨大鐵桶一般,迎向了冰雪之龍的獠牙。


    之前的爭鬥時間確實足夠長,令所有雪笠怪都來得及移動起來,集中在小夜和小天身後。因此,張開這樣一道烈焰的屏障才是可行的。


    ——當然,他們同樣可以選擇乘著噴火龍升空以避開雪崩,但這就意味著要放棄在地麵上的數十隻雪笠怪們的生命。無論是小夜還是小天,都根本沒有將這個選項納入考慮範圍。


    如果冰雪的洪流即將到來的話,就用火焰把它們蒸發殆盡——


    烈焰的屏障與雪龍交鋒,升騰起白茫茫的水霧。冰和火,自然界中格格不入的兩股能量激烈地碰撞,爭奪著每一寸寶貴的土地。


    渾渾噩噩間,雪童子的視線被蒸汽與火光所掩蓋。它甚至有些不知道時間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在自己無能為力的戰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良久,山穀安靜了下來。


    在兩隻火龍粗重卻振奮的喘息聲中,雪童子望了望天空。


    萬裏無雲,碧空如洗。在安靜的白色山脈之間,太陽灑下的光輝亮得刺眼。


    傍晚。


    夕陽西下,映紅了三麵環山的山穀。


    指向天空的冰錐沒有在雪崩中倒下。它的底部已經被掩埋在雪中,但被掩埋的部分與它的高度相比絲毫不起眼——高高的冰之石依舊聳立,反射著西方天空的橘紅色。在冰之石下,眾多雪笠怪正圍繞著它,盡情地舞蹈著。


    當然,三隻暴雪王和一隻小小的雪童子也加入了其中。


    在雪崩之中,兩隻噴火龍的火焰在山穀中守住了一塊並不大的土地,令雪笠怪們免於被冰雪的洪流衝擊——好在山腳下的積雪不算厚重,所發生的小型雪崩不至於無情奪取所有生靈的性命。小夜和小天無暇再顧及散落在山穀中的水晶燈火靈,而這些有幽靈屬性的寶可夢其實也不需要被顧及。


    它們能夠輕易地虛化身體,穿透岩石和冰雪,雪崩很難對它們造成什麽實質性傷害。水晶燈火靈們陸續醒來,從積雪的底部晃晃悠悠地冒頭,茫然地環顧周圍後便四散飄走了。


    ——正如小夜和小天之前所預料的。


    至於當時在冰之石旁昏睡不醒的三隻暴雪王——對於這些時常鑽進積雪裏呼呼大睡的家夥而言,被冰雪掩埋根本不算什麽大事,清醒過來後立刻像大號的土撥鼠一樣鑽了出來。


    “不過,水晶燈火靈究竟為什麽會神誌不清地侵略三之穀呢。”依著篝火坐在山穀的角落中,小夜凝望著不遠處正手舞足蹈的冰係寶可夢們,自語道。


    “或許和這座雪山的背後有關。”小天指了指麵前的大山。


    根據之前某隻水晶燈火靈的說法,它們本是生活在雪山背後的。但是,之前的生活是怎樣的,為什麽會翻山越嶺出現在這裏,它卻完全無法說清。


    就像記憶出現了缺失一樣。


    “雪童子目擊過那個人和水晶燈火靈們一起從山上下來,或許那個人原本也是生活在雪山背後的?”小夜順著這條思路推測道。


    “有可能。”小天凝視著手中的地圖冊。


    在他們領取到的地圖冊上,雪山背後的廣袤土地被標注了“極度危險,禁止進入”。那裏究竟是怎樣的地方?和水晶燈火靈們混亂的精神狀態有關係嗎?與操控雷電的神秘人類又有著怎樣的聯係?——這些問題多半也無法獲得解答了。


    “總而言之,這次真是謝謝啦。”拋掉太過沉重的未解難題,小夜笑著看向小天,“如果沒有你在的話,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對付雪崩了。”


    “小事而已。”小天搖搖頭,看起來似乎不太想聽到自己的友人如此客氣地再三道謝。


    “接下來你打算去哪裏?”


    “明天我會去東邊轉一轉。”


    “原來如此。”小夜連連點頭。


    嗯,畢竟小天也偏離了路線,需要努力糾正。我懂我懂。


    “你呢?”


    “我打算直接啟程返回,剩下的時間也不多了。”


    互通行程的話剛說到一半,軟糯的叫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雪童子不知何時已經離開跳舞的隊列,身後還跟著幾隻搖搖晃晃的雪笠怪。跑到篝火旁,雪童子輕輕拽了拽小夜和小天的褲腳。


    小夜和小天互相對視,一起眼含笑意地站起身來。


    “是要我們也加入的意思嗎?”


    雪童子用力點頭,雙眼眯成彎彎的月牙形,綻放出了大大的笑容。


    這一晚,兩個年輕的人類留在了三之穀——極地冰原是一個很和平的地方,由於寶可夢的數量稀少,幾乎不會發生爭奪地盤一類的事。因此,這些小家夥們絲毫不防備兩個從未見過的生物。


    更何況,正是這兩人幫助它們趕走了水晶燈火靈,在雪崩中保護了它們。


    雪笠怪們自來熟地繞著兩人的腳邊轉來轉去。小小的雪童子混在一群雪笠怪之中,竟顯得意外地和諧。身高相近,邁著小短腿走路的姿勢相似,連毫無防備地親近人的舉動都一模一樣。


    在雪笠怪們的簇擁下,小夜和小天在山穀的避風處安然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清晨,一起吃過早餐後,兩人這才將旅行用品收拾停當,準備離開。


    “我們走了。”背好背包,小夜笑著向一眾寶可夢們揮手,“再見。”


    “保重。”小天簡單地說道。


    雪笠怪們紛紛歡快地蹦跳著,目送相處了一夜的朋友離開。


    站在在吵吵鬧鬧的夥伴們之間,雪童子的神色看起來有些不和氣氛。它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冰色的眼眸中滿是躊躇和茫然。


    它看到,紫發的少女最後一次回頭,對它露出一個微笑。


    冷風襲來,揚起千萬潔白雪花。在一片蒼茫中,兩個人類的身影漸漸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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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雪童子不知何時已經離開跳舞的隊列,身後還跟著幾隻搖搖晃晃的雪笠怪。跑到篝火旁,雪童子輕輕拽了拽小夜和小天的褲腳。


    小夜:是要我們也加入的意思嗎?


    雪童子:!!(連連點頭)


    小夜:……【怎麽辦,跳舞什麽的完全不會啊,繞著冰之石跑圈可以嗎?】(很尷尬,但還是要保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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