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國立圖書館二十四小時開放,極少有閉館的時候。即使夜色已經漸深,管理員也沒有去驚動停駐在館內的人,小夜也因此得以將簡訊上的所有內容一字一句地抄寫了下來。


    在這則不過幾百字的簡訊中,小夜看到了太多陌生的信息。西方的冰見在現代也是赫赫有名的大貴族,而與之同時被提到的“鳴上”或“火焰之民”卻並不在大多數人的常識之中。湖之使者想必是三聖菇的代稱,小夜卻從未聽說過它們曾經離開神奧地區,甚至到達遙遠的紅蓮島。疑似引導它們的男人的姓氏“卡賽爾”倒是略有些耳熟,不過小夜一時也想不起來從哪裏聽過。


    而這些內容都遠不如“通體漆黑,背生雙翼的怪物”令人在意。


    小夜曾經見過它們兩次。一次是在淺紅市郊的一線峽穀穀底,另一次則是在紅蓮島的日食時——後者的情景與五百年前的報紙記載實在太相似了。太陽變成漆黑色,其中浮現出怪物的身影,但小夜從未想過這些不明生物可能從太陽中跳出來,在地麵上大肆殺戮。


    她本能地感覺到,自己確實觸及到了什麽被掩蓋已久的東西。那些怪物的存在恐怕才是聯盟銷毀了食日之亂相關曆史的真正原因。


    簡訊中提到過“怪物與傳說中光輝紀元時期曾出現的深淵惡魔形態一致”。深淵惡魔這個詞對所有現代人而言都太陌生了,小夜甚至隻能聯想到奇奇怪怪的網遊,但簡訊書寫者的口吻儼然是一副所有人都明白何為深淵惡魔的樣子,沒有花費絲毫字句去加以解釋。


    小夜知道,“光輝紀元”通常指精靈曆元年前後,也就是大約一千年前。這個說法的來曆已經不可考,目前史學界流傳著許多種不同的解釋。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精靈曆”的起源——在戰爭將人類社會摧殘得搖搖欲墜時,飛舞的神獸們為為傷痕累累的大地帶來了生機,為了紀念這奇跡般的場景,目睹了神跡的人類改西元曆為精靈曆,並且將其沿用至今。


    這是每個小學的曆史課本上都會講到的內容,其中並不包括絲毫與“深淵惡魔”相關的詞句。況且,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存在什麽。


    “食日之亂遲早會重演,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小夜輕聲重複著光輝結社的那個少年曾經說過的話。


    如果這句話並不是一時胡言,那它所蘊含的意義就太過可怕了。


    抱著種種沉重的思慮,小夜回到了寶可夢中心。雖然食日之亂的真相令人倍感不安,但石英聯盟開賽在即,小夜也不能總把時間耗費在這件事上。


    她暗暗記下了所有的疑點,決定日後再繼續探究。


    六月十七日。


    這是小夜一行人在這座寶可夢中心居住的最後一日。明天選手村便會開放,參賽者需要在開賽前盡快入住——去得太晚的話,一旦寶可夢中心的宿舍被搶光,就隻能花費高價去周圍的酒店居住了。


    小夜對食日之亂的調查告一段落,不必再去聯盟國立圖書館。小皮丘聞聽此言居然還沮喪了起來,想必還對圖書館的寶可夢娛樂區的跑輪難以割舍。


    這令它盡職盡責的主人都開始考慮要不要買個倉鼠籠子送給皮丘了——哦,在這個世界應該叫做電氣鼠籠子?


    當然,逛街買籠子這種事還是日後再談吧。


    小夜並不是個擅長讓自己的生活豐富起來的人。她度過閑暇時光的方法很單一,幾乎隻有訓練這一個選項。正好,今天的訓練場人並不多,小夜的室友們也都一大早便出了門,隻有桐葉還留在寶可夢中心,和小夜一起進行起了賽前特訓。


    ——說是一起,事實上隻是使用相鄰的場地各自訓練,小夜可不想到桐葉前輩的熱帶龍麵前自找摩擦。


    “火之誓約。”


    無數火柱隨著噴火龍飛舞的軌跡升起,轟隆隆地點燃了訓練場一角。被圍困在當中的暴鯉龍立刻揮起水流尾,竟有幾分驚濤駭浪的氣勢。


    上升的火柱被逐個撲滅,而麵對自己的老對手,噴火龍半點後退的意思都沒有。最後的火柱不死心地製造出了加倍的光亮,噴火龍深吸一口氣,狠狠地將大字型的火焰甩了進去。


    恐怕是當爆炸狂成癮了。


    噴火龍從來都不會什麽組合技,大字爆炎和火之誓約“融合”的結果並沒有比紅蓮道館戰的過熱好多少。碰撞的火焰引發了大爆炸,烈火的浪潮忽地向周圍溢散,小夜剛想後退兩步避讓開熱浪,餘光卻瞟到場地邊緣似乎有個白影。


    輕飄飄的衣袖被熱風蕩起,卻還在不緊不慢地向場地內行走,眼看就要被火焰吞噬進去。察覺到情況不妙的小夜已經來不及救援,正要指示暴鯉龍強行澆滅火焰時,眼前的情景令她頓了頓。


    來人穿著一身白得近乎耀眼的和服,纖塵不染的紋付羽織獵獵揚起,在熾風中舞動。而紛紛揚揚的火苗像是見到了克星一般,竟“瑟瑟發抖”地自覺進行了回避,在漫天的焰色中,隻有白衣少年周圍形成了一片寂靜的真空地帶。


    他一步步穿越火海,草履踩踏地麵的充滿韻律的響聲漸漸接近,然後在小夜麵前停下了腳步。


    “星雨夜,對吧?”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小夜一愣,“是的,請問您是?”


    少年沒有立刻接話,而是用不加掩飾的,帶著些審視意味的目光打量著小夜。


    小夜很確信,自己在將近半年的旅途中並沒有遇到過麵前這個人,不然絕不可能對他毫無印象。


    少年有著蒼藍色的短發,係在白衣間的帶締與發絲同色。他的和服穿得一絲不苟,頗有些嚴絲合縫的意味,腰間卻掛著一把木刀,無形中跳出幾分鋒銳感。而少年的雙眸是明亮得幾乎有些刺眼的金色,一眼望去,仿佛能在其中看到躍動的火苗,令人恍然間以為剛才的火焰並沒有熄滅,而是全都住進了對麵人的雙眼中。


    僅僅是站在那裏一言不發,他都顯得耀眼而充滿存在感——如果他的身高並沒有比小夜矮小半個頭,或許會顯得更有威嚴一點。


    “白蘭。”身穿正裝和服的少年簡單地自我介紹道,但他的下一句話小夜卻聽不懂了,“這次由我來擔當測試員。按照慣例,我們可以開始對戰了。”


    “……嗯?您說什麽?”小夜一時間有點懷疑自己聽到的是不是聯盟語。


    名叫白蘭的少年皺了皺眉,“我指的是信上提到的定時檢測。”


    小夜:“……??”


    白蘭:“……”


    兩人相對無言,由於氣氛太過詭異,連旁邊的桐葉都有些擔心地看了過來。最終,還是小夜猶猶豫豫地打破了尷尬的靜默對視,“抱歉,我不是很懂您的意思……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難道說寶可夢中心裏還有和她同名同姓的人……?至少小夜完全不明白對方所說的“測試員”和“信上提到的定時檢測”是什麽意思,一頭霧水的程度堪比聽西語講座。


    似乎意識到哪裏出現了重大紕漏,白蘭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小夜總覺得對麵這個比她還要矮不少的男孩身上有種發現學生不守紀律的黑臉小學校長的氣勢,差點就要開始自我反省是不是自己說錯了話。而少年已經後退了一步,對她微微欠身,“抱歉,剛才是我失禮了。”


    抬起頭,他神態自若地開始了第二次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白蘭,旅行中的自由訓練家,為了參加石英聯盟而來到了這裏。請多指教。”一邊說著,他向小夜伸出手——這次的說話內容倒是更像初次見麵時的通常對白。


    “請多指教,我是小夜。雖然你似乎已經知道了……?”


    白蘭看出了小夜帶著探求意味的不解神情,但是他並沒有多加解釋什麽,隻是沉默著與小夜握了握手。與常人無異的體溫從對麵人的手掌傳來,令他心中的某個念頭被撥動了一下,又馬上恢複了寧靜。


    他直截了當地問道,“可以和我進行一次一對一的對戰嗎?”


    “當然。”


    小夜點點頭,見對方得到答案後立刻轉身走向場地另一端,一副毫無交談欲的模樣,也隻好暫時將疑惑壓在心底。


    真新鎮那封寫滿了不明文字的信的樣子在小夜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又被她很快擱置在了一旁。


    果然……是認錯人了吧?


    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桐葉看出小夜和那位身穿潔白和服的少年想要對戰,立刻表示自己可以臨時充當裁判。三人分別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後,戰鬥開始了。


    小夜的噴火龍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的主人,得到了點頭許可後立刻興高采烈地跳到了場上。它早就受夠了隻能和老麵孔打鬥了。


    白衣的少年拿出一枚高級球,輕描淡寫地反手拋出。


    出現在光芒中的是一道筆挺的身影。它紅寶石般的眼眸銳利有神,手肘處的刀刃帶著凜凜寒光彈出,藍白相間的色澤更是令小夜和桐葉都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


    看清這隻異色艾路雷朵的樣子後,桐葉幾乎下意識地回頭掃視周圍。所幸訓練場上還沒什麽人,他們所處的位置也比較偏僻,暫時沒有人注意到這隻過於搶眼的寶可夢。


    拉魯拉絲在遙遠的豐緣地區已經是相當罕見的寶可夢。桐葉能夠想象到一隻異色的艾路雷朵會引起周圍人怎樣的貪念。


    白蘭似乎明白臨時裁判突然左顧右盼的理由,並沒有出言催促,隻是平靜而坦然地注視著自己最初的搭檔。


    對戰開始的信號發出後,少年用尚未變聲卻已經含了十足凜然之意的嗓音下達了指令。


    “精神利刃。”


    噴火龍尚未反應過來,對麵的從未見過的對手已經毫無征兆地消失在原地。下一秒,滿溢著精神力的刀刃狠狠切在噴火龍背後,壓倒性的巨力襲來,令赤色的身影重重撲倒在地,激起一片煙塵。


    艾路雷朵的利刃在噴火龍背上留下了滲血的猙獰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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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說是一起,事實上隻是使用相鄰的場地各自訓練,小夜可不想到桐葉前輩的熱帶龍麵前自找摩擦。


    熱帶龍:(斜眼看小夜)這不是上次那群小家夥之一嗎?真想再摩擦她一次。(太過躍躍欲試以至於脖子上的水果又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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