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於喧囂的賽場上,身穿格鬥道服的棕發少年耳邊卻一片寂靜。


    他的精神極度集中,眼中除了盛夏暑氣中被蒸得歪歪扭扭的賽場之外再無其他事物,連解說員的吼叫也無法傳入他的大腦。


    自從加入相川格鬥道場,並在和鬆田淺香的首次對戰中慘敗後,柴山大誌便一直想要戰勝自己的這位青梅。隨著無數次的失敗不斷重演,這份渴望幾乎已經變成了執念。但是,此時他卻仿佛忘記了自己的對手是誰,也忘記了自己持續了一年的不甘絕望,腦中隻有戰術分析在極度冷靜地流淌。


    淺香的勇基拉的傷勢比豪力輕許多,比起氣喘籲籲的豪力,它顯得更加遊刃有餘——一如它同樣從容的少女訓練家。


    少年仿佛沒有感受到對手的胸有成竹造成的壓力一般,聲音清晰地下令,“爆裂拳!”


    豪力怒吼著向前衝刺,橙光閃爍的拳頭迅猛有力地朝勇基拉擊打。


    無需淺香做出指示,勇基拉已經自發地施展出瞬間移動,輕描淡寫地避開了豪力的猛力一擊。這樣的場景已經在這場對戰中上演了許多次——雖然沒有和豪力一樣健壯的身體,但熟練掌握瞬間移動的勇基拉遠比豪力靈活,根本不會被這樣直來直去的招式打中。


    而就在豪力的拳頭揮出,勇基拉渾身彩光閃爍,剛剛消失在原地時,大誌驟然喊道,“右後方,拍落!”


    豪力腳下一踏,毫無征兆地向反方向彈射而出。纏繞著漆黑能量的手掌狠狠拍下,在勇基拉的身形再度出現時正中其肩膀。


    惡屬性的攻擊令勇基拉猝不及防地跌倒,手中的銀匙在叮咚的清脆響聲中墜落在地。


    觀眾發出了陣陣驚呼,而大誌的頭腦卻一片清明。他曾經與淺香對戰過太多次,多到足以完全了解對方戰鬥的一切習慣。但是,以往的他太拘泥於勝負,比起精細謀劃更擅長橫衝直撞,從未將自己對淺香的這份了解變成戰鬥中的優勢。這是他第一次嚐試先讀勇基拉的瞬間移動落點——當他這麽想時,過往的所有經驗都一股腦地湧出,有條不紊地串聯在一起,令他幾乎本能地“預知”到了對方所在的位置。


    少女的藍眸訝異地睜大,而少年的下一個指示已經到達,“地獄滾動!”


    豪力沒有給勇基拉任何反應時間,強健有力的雙手牢牢束縛住了對方的臂膀。淺香見勢不好,聲調中終於帶了幾分急促,“精神龍卷!”


    勇基拉雙眼發亮,由精神力構築而成的旋風籠罩了兩隻寶可夢的身影。


    精神龍卷是鬆田淺香最強大的自創技,全盛時期的勇基拉使出這一招足以直接秒殺格鬥係的豪力。但現在,場上卷起的旋風卻顯得光芒暗淡,仿佛隨時可能支離破碎一般。


    少女立刻意識到,這並不是因為勇基拉身受重傷,而是因為它用於增幅超能力的銀匙脫手了。


    勇基拉是一種十分聰慧的寶可夢,淺香可以肯定,無需自己下令,它也一定會竭力將銀匙拿回來。可束縛它的那雙手卻穩如泰山,沒有一絲一毫鬆動的跡象,令它無論如何都無法脫身。


    致命的精神力像風刃一般,在豪力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而它一聲不吭地承受住了周身傳來的劇痛,借著精神龍卷的力道猛然旋轉起來。綻放的橙光之中,豪力以無可阻擋之勢釋放出了自己的全部力量,身形交纏在一起的兩隻寶可夢如同回旋的隕石,轟然撞擊在堅硬的地麵上。


    汗水滴進了少年早已十分酸澀的眼睛裏。而他完全不敢眨眼,死死地盯著煙塵中模糊不清的黑影。


    下一刻,塵埃散盡。看到倒地不起的勇基拉和依舊站立著的豪力時,之前一直異常冷靜的少年突然愣住了。


    他像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自己正站在石英聯盟的舞台上,與自己的青梅竹馬較量,以及——


    獲得了勝利。


    不少觀眾都看到,對戰時無比冷靜果決的柴山大誌突然跪倒在地,聲嘶力竭地大哭了起來,像是要把積攢在體內的所有不甘和壓抑都一並釋放出來一樣。在眼淚毫無形象地流淌而下時,他心裏想的卻不是取勝之後的光輝未來,而是屬於他們的過去。


    那時,稚嫩的男孩莽撞卻認真地向女孩發誓“要保護你”。而今天,少年終於擁有了實現他的承諾的資格。


    另一邊,淺香收回了昏迷不醒的勇基拉。十六強敗退對於種子選手而言不能算是什麽好成績,但她臉上並無懊惱之色,那雙藍眼睛中反而閃爍著感慨和欣喜交雜的情感。


    黑發的少女走下指揮席,一步步穿過對戰場地,然後微笑著輕輕擁抱了哭泣的少年。


    “謝謝你。”她說。


    觀眾席。


    在豪力使出製勝一擊時,小夜一行人還沉浸在蕩氣回腸的戰鬥之中難以自拔。而等到戰鬥結束,場上的兩位訓練家開始在眾目睽睽之下進行一係列非常閃耀的操作……風衣俠們也隻好慶幸自己戴了墨鏡。


    小夜一臉嚴肅地扶了扶墨鏡,用餘光望望坐在斜後方的同樣一臉嚴肅的草摩京治,突然覺得大家之前可能錯怪了他。並不是他的調查情報過於精細且跑偏,而是……這兩個人“可能馬上就要成為情侶”的征兆實在是太顯眼了。


    “唔,‘超能力者和格鬥家’這樣的組合……似乎和我們的爸爸媽媽有點像?”小傑一邊和懷裏的雪童子玩著拋接冰球遊戲,一邊看向自己的妹妹。


    “說來挺巧,你們倆的爸媽也在大型賽事裏對戰過。”元政插話道,“我記得是在橘子群島?結果倒是和這場比賽不太一樣,你們的爹被揍得滿地打滾。”


    金毛兄妹雙雙露出了“好遜但並不意外”的半月眼。而另一邊,星海似乎想起了什麽,臉上頓時掛上了神秘的微笑。


    沒等小夜想明白星海這副笑容代表著什麽,就聽老人字正腔圓地說,“然後那小子就向你們媽表白了。”


    小夜:“……”


    小天:“……”


    金毛兄妹:“……???”


    “等等,等一下,爺爺。”小玲忍無可忍地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老爸不是輸得滿地打滾嗎?怎麽還好意思表白??”


    見元政清了清嗓子,似乎馬上就要開始長篇大論回憶殺,小夜連忙拽了拽小玲的衣袖,“小玲,要輪到你的比賽了。”


    “……好吧。”金發的少女猶豫了一下,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連連囑咐爺爺比賽結束後繼續講八卦,得到同意後才放心地離開了觀眾席。


    而她的哥哥想了想,果斷不再談這個令人一言難盡的話題,轉而說道,“小玲的對手……確實是小雲對吧?”他將頭後仰,上下顛倒地看向後座的墨綠發少年,“桐葉,你怎麽看?”


    作為小雲近半年的旅伴,桐葉顯然對她十分了解,張口便道,“小雲擅長的是大開大合的打法,攻守兼備,如果她掌控了對戰的節奏的話,常人便很難再壓製住她。不過……”望了望對麵已經走上指揮席的綠發少女,桐葉輕輕搖了搖頭,“她的弱點是靈活性,而小玲在這方麵卻非常拿手。如果我的預測沒有錯的話,恐怕……”


    運動場上,精神頭十足的綠發少女賣力地向呼喊加油的小智招招手,又給遠處的桐葉拋過去一個大大的笑容,這才開始認真打量自己的對手。


    站在對麵的人和小雲的體格其實很相近,但純黑的風衣和遮擋住臉龐的圓頂禮帽無形中增添了一種與年齡不符的神秘感。小雲若有所思地晃了晃腦袋,突然衝著對方高喊了一聲,“喂,五月雨選手——”


    正打算吐出一段慷慨激昂戰前詞的解說員被嚇了一跳,華麗的辭藻也被嚇成了一個噴嚏。而“五月雨選手”倒是一派淡定,似乎並不覺得隔著對戰場地高吼二叫地聊天有什麽不對,馬上語氣輕快地回應道,“什麽事?”


    “你和另外三個穿著一樣的人是認識的吧?”


    小玲眨眨眼,回頭看了看坐在身後不遠處的風衣俠們,誠實地答道,“是的,我們是同一個戰隊的隊友。”


    綠發少女聞言,頓時嘟起了嘴,不知在悶悶不樂地想些什麽。小玲很想問一句“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但裁判已經向兩人搖起了旗子,示意雙方不要再進行與比賽無關的交談,她也隻好暫時把問題埋在心底。


    對戰開始的信號發出,先攻的小玲選擇了她的大將帝王拿波打頭陣。而小雲甚至都沒看對手,毫不猶豫地同時派出了自己最強的初始寶可夢,妙蛙花。


    青綠色的寶可夢四足落地,發出沉悶的響聲,大地似乎都隨之抖了抖。或許是由於她的身邊一直有培育家桐葉跟隨,妙蛙花發育得相當健壯,背上的花瓣色澤如火般豔麗,身高也超越了種族平均線,恐怕光是憑蠻力便能將弱小的寶可夢一掃而盡。


    “妙蛙花,飛葉快刀!”小雲率先發出了攻擊指令。


    妙蛙花發射出的葉片遠比普通飛葉快刀巨大,勢大力沉的葉鋒攜帶著銳氣,朝對麵直飛而去。小玲隨後下達了“水流噴射”的指示,帝王拿波被深藍的水流包裹,毫無花哨地正麵迎了上去。


    堅硬的翅膀與葉片相撞,帝王拿波的衝勢被阻止,連連後退數步才維持住了身體平衡。小玲若有所思地轉了轉眼珠,“潮旋!”


    巨大的錐形漩渦浮現在上空,向妙蛙花壓去。而小雲已經被開場的硬碰硬點燃了鬥誌,振奮道,“用落英繽紛切碎它!”


    飛雪般的落花洋洋灑灑地被吹起,鋪天蓋地的勢頭絲毫不遜於潮旋。而就在兩個招式即將正麵相撞前,漩渦突然潰散了。


    沒等小雲和妙蛙花反應過來,原本旋轉的水流已經詭異地凝成了一條直線。所有力量都被集中在一點上,水流像箭矢一樣刺穿了落英繽紛零散的防線,電光石火般正中妙蛙花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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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金毛兄妹:老爸老爸,你為什麽要在輸掉比賽時向媽媽表白?難道是有什麽特別的策略嗎?


    元晴:怎麽可能,輸得慘兮兮根本沒臉表白好嗎。


    金毛兄妹:咦,那為什麽……


    元晴:(心虛)咳,那時候我看著你們的媽媽,覺得她真是太迷人了,一個不留神就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金毛兄妹:……(今天也想換老爸.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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