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的撞擊聲接連不斷地響起,氣浪激蕩起沙塵,令視野變得模糊不清。


    但是,這樣稀薄的煙塵並不足以幹擾白蘭的觀察。他不是對戰時隻盯著寶可夢看的新手,在劇烈碰撞中一片片飄落的羽毛看似不起眼,實則早已被白蘭察覺。


    少年並沒有對此下達什麽指令。為了限製住大比鳥的攻擊節奏,瑪力露不斷地使用水流噴射彌補自身的速度弱勢,連續的位移加上碰撞時的衝擊令羽毛之舞四散飄落到場地各處,根本無法碰觸到瑪力露本身,即使白蘭將其置之不理也完全沒有問題。


    在白蘭看來,這樣的戰術未免過於拙劣,不是一個八強選手應該使用的。不過,在他不滿地看向對麵的訓練家之前,小夜突然指示一轉,“龍卷風。”


    一直緊追不舍的大比鳥反常地主動拉開距離,揮動寬大的羽翼掀起颶風。散落在四周的羽毛被風力控製,紛紛揚揚地朝龍卷的中心聚集。


    白蘭一眼便看到有羽毛從瑪力露背後飛來,立即下達了跳躍的指示。有些茫然的瑪力露連忙魚躍而起,避過了危險的羽毛。


    “冰凍光束。”


    混雜著羽毛的龍卷風愈演愈烈,銀藍光線毫不畏懼地直直射去。大比鳥的龍卷風威力並不強,白蘭相信冰屬性的冰凍光束可以直接洞穿龍卷,觸及風壁之後的鳥兒。


    另一邊,紫發的訓練家似乎沒有察覺到危險臨近,隻是專注地凝視著龍卷。當飛揚的羽毛終於被吸附在旋風的最中心時,她開口道,“熱風。”


    大比鳥招式一變,熾熱的氣浪取代了龍卷風。


    那是足以令寶可夢灼傷的颶風,溫度絲毫不低於明亮的火焰。所有羽毛都在一瞬間被點燃,在風力的推動下宛如一支支燃燒的箭矢般灑向大地。


    瑪力露本能地想要後退躲避,熱風卻在此時風向一轉,原本筆直前進的火矢亂哄哄地打著轉四散開來。藍色的水鼠頓時一愣,望著麵前不規則飛行的燃燒羽毛,被紛亂的火苗繞花了眼。


    白蘭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他想要下令讓瑪力露用水流噴射保護自己,但風的速度遠超人類的反應速度——大比鳥再次揮動羽翼,橘紅的火矢回旋一圈,從背後擊中了瑪力露。


    熱風是火屬性招式,對水屬性的瑪力露的傷害微乎其微,更何況在途中幾經轉向的氣浪溫度已經明顯降低,殺傷力反而不如燃燒的火矢。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碰觸到火焰時,水鼠突然發出了尖利的叫聲。


    望著瑪力露抱緊被灼傷的尾巴痛苦尖叫的樣子,白蘭皺起了眉頭。


    和眾多水係寶可夢一樣,瑪力露的身體中飽含充盈的水分,並不畏懼火焰的襲擊。隻有一處例外——它的尾巴末端充滿了比水還輕的油脂,可以充當浮囊。這一特征令它在湍急的河流中也不會溺水,能夠輕鬆遊過危險的水域。


    易燃的油脂與水的性質截然不同。瑪力露充滿油脂的尾巴並不耐火,燃燒的羽毛帶來的灼傷令它疼痛難忍,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再使用力氣最大的尾巴進行攻擊。


    “水流噴射!”


    白蘭的指令姍姍來遲。瑪力露忍著痛控製水流包裹了全身,清涼的水總算令尾巴的灼痛感減輕了一些。


    但是,猝不及防的劇痛已經令它露出了太多破綻。水流噴射剛剛啟動,瑪力露的雙腳尚未離地,金色的鳥兒已經如流星般飛速襲來。


    電光一閃的衝擊力令瑪力露在空中翻滾幾圈,頓時方向感全失。白蘭見狀不好,立刻道:“冰凍之風!”


    瑪力露來不及調整姿勢,不由分說地噴吐出了冰冷的氣流。冰凍之風的攻擊範圍很大,無需精細瞄準,用於暫時拖慢對手的攻擊再好不過——


    如果攻擊者不是大比鳥的話。


    白蘭的話音尚未落下,小夜的指令已經緊跟著發出,“燕返。”


    大比鳥在空中急速回旋,擦著冰凍之風的氣流掠過,又一次撞飛了瑪力露。藍色的水鼠一頭栽向地麵,聽到訓練家急促的“滾動”指示後連忙把身體蜷縮起來,跌跌撞撞地翻滾起來,總算將墜地的衝擊力卸去大半。


    “鋼翼。”


    沒有了瑪力露的力量壓製,小夜的指令速度一路飆升。大比鳥長鳴著向下俯衝,雙翼閃爍起金屬的銀光。


    白蘭緊盯著大比鳥的動作,在它即將飛行到瑪力露正上方時立刻道:“攀瀑——”


    “高速移動。”


    正施展著滾動招式的瑪力露猛地停止腳步,渾身沐浴著水流彈身而起——這樣的突襲本應令人猝不及防,但小夜的指示幾乎是和白蘭重疊著發出,令少年甚至分辨不清那是不是根據自己的指示而做出的應對。


    大比鳥果斷中止鋼翼的進攻,用爆發式的加速輕鬆避開攀瀑的突襲。下一刻,伴隨著訓練家“燕返”的指示,耀眼的青光自大比鳥體內散發出來。攀瀑落空的瑪力露再無回避之力,鳥兒的尖喙化為利刃,狠狠啄擊在水鼠身上。


    風嘯聲停,瑪力露傷痕累累的身體跌落在地,沒了聲息。


    “瑪力露失去戰鬥能力,大比鳥獲勝。請白蘭選手更換寶可夢——”


    觀眾席上,小傑在裁判的聲音落下時便高興地硬拽著洋真一起跳了起來。


    瑪力露已經倒下,而小夜的大比鳥還幾乎沒有受傷,這可是一下就把上半場的劣勢扳回了一半!


    灰發少年盯著場上的那隻金色大鳥,臉色變得更臭了。


    雖然擊敗了他的小夜敗給一個小鬼頭會令他很不爽……但看著這隻害得他不停咬舌頭的大比鳥威風八麵就更不爽了!


    隻有與小夜正麵對戰過的人才能真切地體會到高速指令帶來的壓力。洋真曾經嚐試過正麵突破,但反擊的苗頭還沒冒出來便被對方擊了個粉碎。白蘭也是如此,盡管已經將大比鳥對夢妖魔的那場戰鬥的錄像觀看過許多遍,實際麵對時的難度依舊超越了預計。


    “下半場的第一戰落下帷幕,獲得勝利的是北鬥選手。可以看出他的心態很穩,並沒有因為上半場的失利而動搖,正在一點點扳回劣勢。”在更換寶可夢的空隙,解說員道,“我們在昨天的十六強賽也見到過這樣的場景——北鬥選手的高速戰法確實很強,即使是白蘭選手也沒能在對方的節奏中找到突破點。渡先生,您怎麽看?”


    紅發的青年凝視著大屏幕上黑衣訓練家的身影,似乎有些走神,頓了幾秒才接話道,“確實,這樣的反應速度是多年的戰鬥經驗才能磨練出來的,對於大賽新人而言很難對付。”


    鏡頭從他的臉上移開後,渡微微皺起了眉頭。


    那個名叫北鬥的選手下達指令的節奏確實不是新人能夠企及的,即使是時常對戰的經驗者,在缺乏專業訓練的情況下也很難如此迅速而準確地進行思考。


    而與之相對,北鬥所使用的戰術策略卻並沒有經驗老道的痕跡,反倒和他的身高相符,像是個初出茅廬不到一年的新人。這樣怪異的矛盾令渡不禁心生疑惑,隻是現在實在不是分神的時候,他也隻好將不解暫時埋入心底。


    場上,白蘭沉默著收回瑪力露。他在賽前始終期盼著小夜能夠爆發出更強的實力,但當小夜使用了這種「異於常人」的技巧時,他的神情反而變得愈發冰冷。


    他的視線從大比鳥轉向黑衣的訓練家,直把對麵的人盯得滿臉問號才收回。隨後,白蘭派出了下一隻寶可夢。


    那是一隻通體雪白,頭生長角的寶可夢。據說它能敏感地察覺天空與大地的變化,擁有能預知災害的能力——阿勃梭魯,災禍寶可夢,惡屬性。


    阿勃梭魯在古代曾被誤解為會招來災禍的寶可夢,被人們避之不及甚至趕到深山中去。但如今人們早已了解這一種族隻是能感覺到天災的預兆,性情也大多溫和忠誠,是現代人很喜愛的搭檔寶可夢。


    白蘭在之前的比賽中並沒有使用過這隻阿勃梭魯。小夜快速回憶了一遍阿勃梭魯的特點和擅長的招式,向大比鳥打了個手勢,示意其繼續對戰。


    “影子分身!”


    比賽開始,兩道聲音同時響起。雪白的四足獸與金色鳥兒同時幻化出無數分身,而訓練家的下一個指令也緊跟著到達。


    “燕返。”


    “旋風刀。”


    大比鳥與眾多影子分身一同俯衝,發動了它最擅長的攻擊。飛行剛到一半,它便發現了問題——阿勃梭魯釋放的分身數量幾乎是它的兩倍,近半個場地上都是或跑動或跳躍的阿勃梭魯,即使大比鳥的飛行速度很快,也難以短時間內將分身全部擊破。


    小夜隱約想起影子分身是阿勃梭魯的能夠自然學會的“升級招式”,比後天學習的影子分身熟練是很正常的。她立刻改變指示,“熱風。”


    大比鳥縱身飛回高空,向地麵揮灑熾熱的氣浪。此刻,阿勃梭魯的旋風刀也已經完成蓄力,青光環繞的氣刃連綿射出,與熱風碰撞。


    滾燙的風蔓延開來,阿勃梭魯的分身如同泡沫般紛紛碎裂。而下一秒,大比鳥突然發出了尖利的鳴聲。


    銳利的旋風刀已經刺穿了熱風的火係能量。兩個招式的威力本不該相差如此大,但當所有分身都消失殆盡時,小夜才看出那滿目青光並非全是影子分身的作用——阿勃梭魯周身環繞著空氣漩渦,無數氣刃正在其身後靜靜懸浮蓄力,等待下一次射擊。


    旋風刀又名“鐮鼬”,是阿勃梭魯一族最擅長的招式之一。影子分身爭取到的空隙令阿勃梭魯完成了鐮鼬的蓄力,它飛快地跑動起來,每一步踏出,都有新的氣刃在原地浮現,並陸陸續續地發射出去。驟然看去,翻飛的氣刃如同青色羽毛,給整個對戰場地都灑上了一層朦朧的光彩。


    旋風刀的攻擊速度很快,但並不算密集,按理說大比鳥應該可以輕鬆避開。但是,短短幾秒之後,大比鳥便再次中招,鐮鼬將美麗的羽毛切裂,在它的背上留下了長長的傷痕。


    小夜立刻察覺到了問題的關鍵。


    旋風刀是需要蓄力的招式。阿勃梭魯在發射旋風刀的同時為新的風刃蓄力,因此才完成了無間隙的連續攻擊。但是,它的旋風刀蓄力時間非常不穩定,時長時短,難以預測,而風刃的飛行速度極快,隨著阿勃梭魯跑動的腳步不斷變換著攻擊方向。麵對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根據對手的動作預判攻擊到來的時間點是很重要的,阿勃梭魯的行為無疑令大比鳥的預判能力徹底失效。當風刃發射出去後,再進行躲避往往已經太晚了。


    更何況——


    阿勃梭魯抓住一個空隙,凶猛地撲上前去,猙獰的鐮刀形狀長角泛著黑光斬向大比鳥。疲於躲避旋風刀的大比鳥沒能察覺到來自背後的攻擊,在小夜的指示下勉強避開要害,卻依舊被暗襲要害割傷了翅膀。


    這隻阿勃梭魯對旋風刀的操縱已經到了如魚得水的程度,不遜於森林蜥蜴施展魔法葉,即使在連續發射旋風刀的時候也能夠分心使用其他招式。


    很顯然,這樣的“時間差”式打法是用來打亂訓練家的計算力的——無數難以預測發射時機的風刃會對訓練家的判斷造成極大幹擾,對於速攻流的對手而言,這樣的戰術比瑪力露的蠻力更加有效,大比鳥從開始戰鬥到現在甚至沒能找到半點提速的機會。


    小夜能夠感覺到對麵少年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那道視線直白而灼熱,甚至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


    “大比鳥。”


    金色的鳥兒聽懂了訓練家的呼喚。它伸展雙翼,發出高亢的鳥鳴聲,目光狠狠鎖定了地麵上的對手。


    墨鏡後的紫眸平靜地環視全場,將阿勃梭魯的每個動作盡收眼底。小夜調整了呼吸,腦海中一切多餘的情緒全部退去,純粹的計算力以最大功率運轉了起來。


    ——既然你是如此期望的,那麽我就用「速度」破解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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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場上,白蘭沉默著收回瑪力露。他在賽前始終期盼著小夜能夠爆發出更強的實力,但當小夜使用了這種「異於常人」的技巧時,他的神情反而變得愈發冰冷。


    白蘭:不小心咬了舌頭……(黑臉)


    洋真:歡迎加入保護舌頭反對語速壓製小分隊。(眼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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