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玉書一回屋就快速甩手將這個肮髒的小錦囊丟在了一個角落裏,還掏出手帕仔仔細細擦了擦手,連手指頭縫兒都有好好關照到。


    那頗為嫌棄的樣子,仿佛手上方才是接過了什麽極其惡心人的東西。


    不是仿佛,


    它就是惡心人的東西。


    蕭玉書惡寒完了之後,又竄回了床上,以一個極為不雅觀甚至放浪的姿勢躺著。


    唉,一個人的日子總是這麽百無聊賴,了無生趣。


    好不容易有了個可以逗著玩兒的小鄰居,偏偏蕭玉書還沒把握住分寸,非但沒跟這個小鄰居處成什麽好關係,還勁兒用過了頭,把人家給逗毛兒了。


    這叫什麽破事兒啊。


    蕭玉書用牙咬著被子,懊惱的在床上翻滾了一會兒。


    滾著滾著,因為昨天想事情睡的晚和因為想找時望軒玩起得早的後遺症就來了。


    蕭玉書成功把自己整困了。


    想著反正這裏也是沒人,所以蕭玉書就毫無顧忌的倒頭就睡。


    不過他也不是那樣神經大條的人,記得有穆青青這個隨時不請自來的女人在,所以蕭玉書臨睡前還特意為了她設下了一個防護結界。


    這個結界針對性不強,隻要是人,隻要修為在蕭玉書之下的弟子都進不來。


    但折雲峰上除了那個穆青青,一般沒有人會吃飽了撐的過來找蕭玉書說話。


    所以在布置完結界後,蕭玉書就放心的睡下了。


    然後這個結界,也就成功的把受命前來尋找蕭玉書來商議事情的七長老的嫡傳弟子沐辰給擋在了外麵。


    再第三次嚐試進入蕭玉書所在竹舍的外圍而不成後,沐辰一貫沒有什麽情緒的俊臉上浮現一道疑惑。


    但知曉蕭玉書以往的冷漠脾性,他也沒在此處多作停留,轉身欲走,打算改日再來。


    但在從峰頂下去時,沐辰剛好碰上了做完雜役回來的時望軒。


    兩人一高一低,一個挺直腰板神情淡然的往下走,一個彎曲腰身麵露疲憊的往上爬。


    沐辰的輕鬆從容和時望軒的疲累狼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光鮮,一個黯淡。


    時望軒抬起頭,本就因為渾身疲軟而走路吃力的雙腿此刻有些發軟,見到來人,他依舊是恭敬的拱手艱難喊道:“七師兄。”


    但沐辰卻居高臨下的看著麵前身處低下自己幾尺處的時望軒,語氣平淡的拋出了這麽一句:


    “折雲峰上曆來沒有十四歲還未曾入門的弟子,你是憑借什麽留在這裏的?“


    這一句話,猶如石子墜進湖麵,在時望軒的內心激蕩起一圈圈波浪。


    然而沐辰似乎隻是順嘴道出,並沒有別的意思,見時望軒愣在原地沒有說話,便自顧自的從他身邊經過下了山。


    時望軒被這一句話給深深刺激到,整個人在半山腰上定了好久,久到他再僵硬著轉回頭去看身後時,沐辰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你是憑什麽留在這裏的?”


    唯有沐辰臨走時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的這句話,一直在時望軒的腦海裏反複響起。


    他憑什麽?


    他憑什麽能留在這裏?


    他憑什麽不能留在這裏?


    時望軒因為劈柴而被磨出水泡的手此刻像是忘卻疼痛似的,緊緊攥起,握成了拳。


    這時一陣風迎麵吹過,將他的頭腦吹涼了幾分。


    回過神來的時望軒繼續往前一步兩步的艱難向上爬行,可不知是不是因為沐辰剛才的話,他現在整個人心不在焉、六神無主,走路也忘記了看看腳下。


    於是走出沒一段路,時望軒就被腳下埋藏在雪地裏的石塊給絆倒,他整個人沒反應過來一下子撲在了雪地裏。


    徹骨的寒再一次包裹住時望軒全身,他吃力的撐起上半身,盯著麵前因為磕破了嘴而被流出的血染紅了的雪。


    “咚!”時望軒神情有一瞬的、自己察覺不出的狠戾,他突然出拳重重的砸在了雪地裏。


    “咚!”


    “咚!”


    “咚!”


    一拳又一拳,時望軒睜大了泛紅血絲的眼睛,整個人魔怔了似的,發了瘋用了狠朝雪地裏使勁砸著。


    直到自己雙拳被鮮血徹底染紅,麵前的雪地也被血跡給玷汙了一片,紮眼的紅刺痛了時望軒的雙眸時,他才找回自己的清醒意識。


    清醒過後,時望軒隻看了眼麵前的血,然後默默從地上緩慢爬起,像是無事人一樣,神情淡定的繼續朝山上爬去。


    他的神色相較遇到沐辰之前的疲憊都坦然了許多,又仿佛是方才什麽人也沒遇到、什麽話也沒聽到似的,若不是那雙一路上都在滴血的手,旁人在場還真看不出時望軒經曆了什麽。


    過了一會兒,雪又下了起來,將時望軒經過的路段上的血跡慢慢遮掩住,徹底恢複了無事發生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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