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喜歡了這麽久的小院子,結果到頭來是那個小人不要的狗窩。


    說不感到羞辱那是假的,


    但時望軒還沒來得及有多憤恨、多怨懟,黑麵就先他一步,把蕭玉書從頭到腳狠狠罵了一頓。


    人都是這樣的,


    遇到特別生氣的事情,罵一頓發泄出來可能會好受些,但若是有人陪著自己一起罵,還罵的如此爽利痛快,甚至表現的比自己還生氣一百倍。


    那時望軒就冷靜的非常迅速了,大部分氣也隨著黑麵罵出去的話煙消雲散。


    而現在,在黑麵罵人罵到摔跤後,時望軒心裏除了覺得好笑,就沒別的什麽情緒激動的點了。


    “那個......”


    “要不今晚我陪你睡?”


    又是一陣詭異的安靜,時望軒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擊中了沉默。


    還有迷茫。


    蕭玉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腦袋一熱就拍拍屁股做出的決定。


    可能是剛才摔了一下,摔壞腦子了吧。


    他想的是,


    若時望軒是因為自己住的地方是狗窩而覺得羞辱,那要是再來個人陪他一起住狗窩,


    寫作業效應,


    一個人沒寫作業會很難受,


    但要是再來個人也沒寫作業陪自己作伴,


    那就沒那麽難受了。


    蕭玉書是這麽想的,所以也就這麽自然的說出了口。


    但尷尬的是,


    他剛說完這麽散發友好的一句話,時望軒反而沉默了。


    怎麽個事兒?


    哥們兒好心好意自告奮勇要陪你睡狗窩你還不願意了?


    “喂,時望軒?你不說話是怎麽個意思?”蕭玉書質問道。


    時望軒沒吱聲,隻是用了一種很是耐人尋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蕭玉書被看的莫名其妙,伸手在他腰上戳了一下:“你那是什麽眼神?願不願意說個話啊,要是不願意我走就是了,幹嘛這麽看我。”


    好像他是個什麽、什麽、什麽......


    奇怪了,


    好像個什麽主動獻身的小姑娘似的。


    這個想法一出,不用時望軒,蕭玉書自己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


    “哎算了算了,跟你說著玩兒的,我才不跟你在這麽個小破地方擠呢。”在時望軒雙唇剛剛張開一條縫兒的時候,蕭玉書又突然反悔的擺擺手道。


    剛琢磨好砍多少根竹子才能把床做大到正好可以睡下兩個人的時望軒:......


    也就是嘴張得晚了那麽一秒。


    “哼,不識好人心,”蕭玉書站起身斜了時望軒一眼,然後他看著地上的狼藉歎氣道:“唉,當初做的時候就草率,沒想到這竹子也這麽不好使。”


    時望軒掃了眼地上,想起那是之前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黑麵做出來的小桌子。


    他不由得笑道:“折雲峰上的竹子長得最結實。”


    言外之意,就是蕭玉書自己桌子做的不咋地。


    “你做的好?你做一個我看看。”蕭玉書不願意了,心道這小子真是坐著說話不腰疼。


    you can you up ,no can no be be 。


    可事實證明,


    蕭玉書還是忽略了時望軒屬於男主的無限技能點,


    沒一會兒,


    一張嶄新的,四方的,比原來邊角雕刻的不知精巧了多少倍的桌子就被時望軒從外麵搬了進來。


    坐在屋裏等著點評時望軒勞動成果的蕭玉書,


    臉都綠了。


    “怎樣啊?”時望軒把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得意洋洋的朝蕭玉書挑了下下巴。


    蕭玉書站起來圍著桌子繞了好幾圈,桌麵上下都仔仔細細看了個遍,還拿手摸了摸邊邊角角,甚至還用手撐在上麵整個人跳起來使勁壓了壓。


    媽的,


    愣是沒找出一點毛病來。


    “不是,這......”


    這這這,


    這他媽的憑啥啊?


    蕭玉書感到老天爺強烈的不公,憑啥時望軒頭一次做桌子能做的這麽好,自己活像是被狗啃過似的那麽不結實。


    憑啥啊?


    男主都這樣嗎?


    在時望軒的視角裏,黑麵眼中的不服十分明顯,心底的顯擺欲滿足後,他微笑道:“你先看著,方才我在竹林裏找到了新長出來的小竹筍,正好去河邊撈條魚做飯。”


    蕭玉書一聽,剛想說跟他一起去,但想到時望軒剛才那麽臭顯擺,幹脆這次就讓他自己做飯好了。


    做個桌子,再做一桌子菜,


    累不死你。


    但蕭玉書不知道自己這個想法剛好合了時望軒的意。


    時望軒剛出小院,腳步一拐,沒有去小河邊,而是跑到了另一邊的竹林裏。


    裏麵有他剛剛做桌子的時候,砍好的竹子。


    那是時望軒用來做床的。


    其實在黑麵說要陪自己睡覺的時候,時望軒腦袋是當機了一下。


    因為太突然,


    從小到現在,除了阿娘,時望軒還從未跟別人一起同床共枕過。


    一個人獨居慣了,現在突然有人說要跟自己一起過夜,時望軒說不愣神是不可能的。


    畢竟不太習慣。


    但是......


    時望軒回想自己這段時間跟黑麵的相處,


    當初初見的時候,兩人整出的一串鬧劇現在在他腦海裏仍舊印象十分深刻。


    那時的時望軒怎麽也沒有想到兩人的關係竟然能像如今這樣,


    相處和諧,似親似友。


    以前時望軒孤孤零零的,無親無故,在這裏備受排擠,受了委屈欺負也不知道與誰去訴說,隻能自己默默咽下。


    現在不同了,他的喜怒哀樂,他的經曆遭遇,一切的好與不好,都有了可以放心傾訴的對象。


    黑麵說想陪自己睡這樣有辱尊嚴的狗窩,時望軒自然一開始是不願意的,


    但轉念一想,黑麵那樣大咧的人,根本不在乎什麽臉麵不臉麵,他隻想著讓自己心裏好受些罷了。


    既然如此,時望軒也沒了旁的顧及,心感暖陽之中,他便悄悄開始準備做一張新的床。


    被子什麽的不用愁,回來的時候他從山下帶了多一份備用的,鋪上也足夠了。


    隻是,


    時望軒對著竹子撓了撓頭,


    他不知道自己要是把新做好的大床搬回去,黑麵會怎麽想。


    畢竟對方剛剛還因為自己遲鈍的反應而臨時反悔。


    不得不說時望軒作為男主,在對人物的心理推測這一方麵多少還是有點水準。


    蕭玉書此刻一個人在屋裏來回踱步,對自己剛才腦子一抽說出來的話懊悔不已。


    哎呀,


    哎呀哎呀哎呀,


    說什麽不好?


    非得說跟男主睡覺?


    睡覺就睡覺唄,居然還用上了“陪”這個曖昧的字眼。


    缺心眼吧自己,


    蕭玉書後知後覺的低頭捂臉麵壁頭扣牆,


    時望軒是誰啊?


    人家什麽身份,什麽地位,什麽實力啊?


    堂堂位麵之子,種馬龍傲天爽文大男主,人家用得著自己陪睡?


    靠!


    太丟臉了!


    蕭玉書恨不得以頭搶地耳,


    現在想想剛才時望軒的那個欲言又止的眼神,蕭玉書覺得對方當時心裏一定在瘋狂找如何禮貌又不失果斷且不會破壞兩人友誼的話來委婉拒絕自己的陪睡請求。


    然後還沒想出來。


    自己抓馬了一會兒後,時望軒還沒回來,蕭玉書因為尷尬又不想出去找他,


    等人等的無聊之時,蕭玉書眼一瞥,瞄向了時望軒做出來的那張新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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