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對方麵前時,時望軒原本想強撐著冷靜去厲聲對峙,去質問其緣由,想好好把兩人這點稀爛破事說一說,


    可當目光觸及到對方提防凝冷的神情和不願開口說話的態度後,他心底突然騰出難以克製的暴躁,


    蕭玉書不願跟自己說話,一句都不願意,直到時望軒提到玄天宗那些人時他才肯有所動容,


    然後呢?


    幾年後這人第一次對自己說話,不是別來無恙的問候,不是真相浮現的愧疚,而是脫口而的一句質問,


    什麽事情都不清楚不明白就十分篤定的質問。


    在蕭玉書眼裏,


    似乎時望軒真就做得出來拿挽醞或者旁人性命相要挾的事情,


    在對方眼裏,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蛋!


    而蕭玉書眼裏每一處警惕提防,每一處緊張暗慌,每一處疏離冷漠,不論哪一個都能輕而易舉的擊碎時望軒好不容易才強撐起來的冷靜,


    這人的心是鐵石做的嗎?


    “時望軒,我......”蕭玉書不清楚眼前人到底在想什麽,可時望軒眼裏的情緒像是暴風雨裏暗湧蟄伏的漆黑海麵,抑製著隨時都要決堤的晦暗,


    明明是何等危險犀利的一對雙眸,此刻竟讓他憑空覺出了幾分幼獸被拋棄般的委屈。


    其實蕭玉書心裏有好多話想說的,想說自己從前做的那些混賬事不是本意,可是他又怕,怕自己在這種時候說出來會不會被對方認為是臨死之前的求饒掙紮,頗具諷刺意味,怪丟人現眼的。


    他怕時望軒不信,怕被對方譏諷。


    所以千言萬語湧到舌尖,最後匯成了一句幹枯無力的:“對不起。”


    蕭玉書這句話讓時望軒頓覺胸口一悶,很沉很沉。


    他對不起什麽?


    對不起哪個?


    是對不起曾經所做的一切,好壞都對不起?


    還是對不起那些欺騙?


    可這算什麽!


    這究竟算什麽!


    這些天,他胸腔中的苦痛恨意和宛若笑話一樣的愛做著爭鬥,不止不休,幾乎要把自己逼瘋。


    時望軒來之前是曾想質問蕭玉書的欺騙隱瞞,可在方才之後,他心裏悶火的事情又變了。


    眼前這個曾經跟自己形影不離、親和要好的人,


    自己曾經以為能夠一起相伴過下去的喜愛之人,


    當著時望軒的麵,著急上火的,


    擔心了他師尊,擔心了他同門,擔心了玄天宗所有人就是不曾擔心過時望軒。


    這念頭宛若一把利刃狠狠從時望軒心上剜下了一塊,


    若是愛著一個人,那人便是滿天繁星, 是世間任何一處盎然春景都沒法媲美的好風光,


    如此之下,其他再好的風景時望軒也看不見了,隻能瞧見黯然失色的黑白。


    然而此刻,那些溫柔美好忽然之間全碎了,留給時望軒的隻有那年掌心的一劍,傷好了,可遲了數年的痛又在此刻狠狠發作,折磨他的心神,


    痛的他隻覺眼前忽黑一瞬,緊接著時望軒緩緩鬆開了蕭玉書的衣領,神情悵然的看著眼前這個人,沒有說話。


    他看著蕭玉書,蕭玉書看著他,


    兩人各自揣著不一樣卻同樣沉到窒息的心情,視線在空中交匯著。


    可沉默之中,不知是不是蕭玉書看錯了,時望軒那戾氣十足的眼眸中逐漸有水汽迷蒙,這人竟是紅了眼眶。


    仿若過了良久,時望軒垂在身側的指尖顫抖著,眸光緊緊凝視著眼前人,神情慘淡的喃喃道:“假死好啊,多好的一招,擺脫了我,自己也能毫無顧忌的瀟灑自在。”


    這話嘲諷意味滿滿,說的蕭玉書垂下了眸子,就這麽打算坦然接受時望軒接下來任何更難聽的話。


    可沒有,


    他聽見時望軒聲線發著隱約的顫,冷冷道:“這幾年,你好辛苦啊,辛苦的身邊多一個人少一個人也不重要。”


    蕭玉書被他說的忍不住抬眼去瞧,卻見對方的神情又是悲涼又是憤怒。


    時望軒瞳孔緊緊鎖在蕭玉書臉上,聲音苦澀難堪:“我就這麽看著你,看著你用這張在我麵前遮遮掩掩好幾年的臉,明明是被抓過來的卻像個無事人一樣跟旁人玩鬧。”


    “你玩的真高興,玩的真開心,玩的真是一點也不管其他,再也想不起來別的了吧!”時望軒說著,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眼眸泛著癲狂之色。


    他發出暴怒到極點的咆哮:“在外邊行善做好人,蕭玉書,你可真是個聖人啊!”


    “你管天管地,管這世上所有人,就是不願意管我!”


    時望軒滿腔苦水像是再也裝不住,徹底崩潰,他朝著蕭玉書質問道:“我以為你真的不在了!真的不在這世上了!”


    “我拚了命的去找,找有什麽辦法能讓你回來!我明明已經堅持了四年,但是你根本就沒事......”


    “不僅沒事......”時望軒忽然笑了,笑的慘淡發白,聲音因為暴戾而顫抖不成音,“身上居然連個疤痕都沒有。”


    他聲音嘶啞道:“掩藏的真幹淨啊!差一點我就認不出你了。”


    “你是有......有多想我離你遠遠的,再也不出現在你麵前?”這一刻,時望軒一直隱藏的脆弱再也遮掩不住,宛若一座臨危不崩的高山此刻搖晃的七零八落,顫抖不止,仿佛下一秒就要崩碎再也拚湊不起來。


    時望軒攸地哽咽了,眼裏滿是哀戚,喉間盡是淒苦:“你若是真的那麽討厭我,跟我說啊,為什麽要騙我,為什麽要害我這些年如此......”


    “你、你留我一個人......”他猶如被一道道帶刺鞭子鞭打到皮開肉綻筋骨磨爛的困獸,絕望、哀戚的低吼著。


    四年了,時望軒一直醉生夢死的活著,寤寐難眠,


    結果人其實活得好好的,


    到最後走不出去的隻有他這個傻子而已。


    那困住時望軒四年的究竟是什麽呢?


    是那慢慢長夜裏得不到回訊的哥,


    是在血池裏竭力掙紮的苦痛,


    是隻能寄托在夢裏和醉時的愛,


    可是,


    直到現在,滿心怨念的時望軒在看到對方仍舊不願意說話的模樣他隻剩下了茫然的無助,他忽然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蜷縮著,顫抖著,沒人看見的哭一場,


    哭自己的自作多情,哭自己的自以為是,


    蕭玉書的隱瞞欺騙,


    到頭來原來也是不想要他,


    天上,地下,人間,


    時望軒最後悲哀的發現這世上竟真的沒人願意要他,


    真的沒有人會愛他了,


    他愛的那個人,會笑會鬧,會氣會惱,會逗他玩會教他為人處世之理,會陪著他往前走,


    這人是破曉黎明的光亮,是枯木逢春的溫暖,是時望軒對這世間最後的執著眷戀,


    是這世上僅剩的、唯一的不嫌棄他不厭惡他尊重他包容他的人,


    可那過去二十年晦暗裏最明亮的幾年光,


    好像真的隻是黃粱一夢,再也回不來了,


    人還活著,此刻就站在時望軒麵前。


    但是好像真的已經死在了魔獸山脈的滾燙熔漿裏,身子化成了灰,連魂魄都燒的一幹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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