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滾!我沒你這個廢物弟弟!令狐一族沒你這個廢物!你不配姓令狐,滾!”


    麵對令狐司的怒斥,令狐尋眉眼淬著哀苦,手中緊緊攥著身後侄兒的手腕,看著眼前同記憶中那個寡言內斂的青年模樣大相徑庭的哥哥,越看越是陌生,越看越是心痛,痛到不知道該朝麵前人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好像無論他再做什麽,都沒法再改變如今這個場麵,也無法再改變眼前這個如瘋似癲的人。


    “令狐司!你惡事做盡,殘害無辜!能有今日便是你咎由自取!”


    這時,令狐一族最後的護衛死的死、重傷的重傷,再也沒有為令狐司效命的能力,而那些被蕭玉書和桑禹、丹華兜底拖住的那些魔修也攔不住周圍要齊心圍攻令狐司的修士。


    所以漸漸的,那些之前被令狐司要挾住沒法反抗的修士帶著滿腔怒氣,盡管身上還有些傷口,可卻也消磨不掉要將令狐司除之後快的決心。


    他們一個個圍上來,將令狐司幾人圍在中央,形成了一堵旁人無法輕易衝開的牆。


    有人以劍尖對向前方的令狐司,無比憤懣道:“天道好輪回!我等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這個孽障!”


    “孽......障......”令狐司在口中細細回味了這個旁人用來咒罵自己的詞,神情平靜了下來,後又忽的輕笑出聲,對著麵前一眾指向自己的劍和那些人,仰天大笑起來:“罵得好啊!真好啊!”


    “曾經他時崢風光無限時你們誇他人上人、天驕心傑,為那女子叛入魔界時你們就罵他孽障,罵得真好!”


    “如今,這話也被你們用來罵在我身上了。”令狐司像是頗為滿意般,點點頭道:“罵得好!”


    沈長空抹了把臉側沾著的血,厲聲道:“令狐司,休要怪我等不念過往同窗之情,是你自己自作孽!”


    令狐司卻在這時舒展眉宇道:“你我哪來的同窗之情?同你們相與甚好的從來都是令狐尋這個不學無術的廢物,而不是我。”


    柳如蘭強壓著拿劍捅過去的衝動,大喊道:“混賬!你把白玫放開!”


    令狐司非但不放,反而還把白玫抓的更緊了,挑釁般朝著柳如蘭昂首道:“為什麽放開?這是我的妻!是令狐本家的夫人!”


    “要與我同生同死,白頭偕老的夫——人——!”


    後麵的話他幾乎是朝著白玫一字一頓咬牙說出口的,說的白玫一對細眉被惡心成了死結,


    柳如蘭也被狠狠惡心到了,胸腔被尖銳的恨意充斥住,氣到握著劍的手都在發抖,


    什麽夫人?


    這些年來白玫同金絲籠裏的鳥雀有什麽區別?


    她們三人明明以前是多麽要好的姐妹,卻一個選擇留在了學府避世不出,而另一個被滅了家門、還被罪魁禍首關到了一方院子裏熬了一年又一年,


    唯獨剩柳如蘭一人在世間獨行,最後落居到了曾經最不屑一顧的、必須要在不熟悉的地方居住的玄天宗上,


    她們本可以一起呆在白家,閑來無事喝茶說笑,逛逛夜市漂亮的花燈首飾,穿著好看的衣服去聽外麵的戲、放紙鳶亦或是禦劍並肩,在高空暢快飛行,


    這一切,全被令狐司毀了個徹底!


    柳如蘭看著眼前自己恨了多年的仇人和想了許多年的閨中好友,情緒衝動之下她嘶喊一聲,可就在要衝過去的時候卻被白玫一聲喝止住。


    看見柳如蘭的那一刻,白玫有些不太認識,因為記憶中那個在自己同岑黎身邊身形最嬌小的姑娘在那麽多年的沉澱和一峰長老的位子上已經褪去了大半少女風華和青春意氣,變得穩重銳利,變得能獨擋一方、多了幾分外麵人世的煙火,想來應是比自己過的很好,


    白玫以往在三人麵前一直都是以長師姐的身份自居,情緒穩定,喜怒不形於色,沉穩自持,這麽多年來麵對令狐司也是一樣,不哭也不鬧,


    而如今,時隔多年再同柳如蘭再見,哭和委屈什麽的,白玫原是想忍住的,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狼狽不堪的模樣,可她剛張開嘴,剛強忍委屈苦痛發出一聲勉強發冷靜的聲音後,淚依然奪眶而出,順著臉頰不斷落下。


    “愣著做什麽!動手啊!”白玫的淚再也抑製不住,大喊哭喊道:“現在不殺他,你們還想等什麽呢?”


    “那麽多人死在他手上,你們難道還要念著那兩年嗎?那兩年跟那麽多無辜人命比起來都算什麽?”


    “動手啊!”


    白玫的話仿佛一聲聲警醒,重重響在那些曾經跟令狐司一起求學的人的耳裏。


    而柳如蘭看見白玫哭,自己的淚也早已抑製不住,她更是隨之大喊一聲:“老娘絕不會放過他!”


    話落,柳如蘭足尖蓄力點地,卻在剛要衝出去時被青雲一把拽住甩到了後麵,


    懵神中,隻見沈長空幾人持劍,回頭朝柳如蘭沉聲道:“男人的事情,就讓男人來解決。”


    末了,這位昔日同窗在轉頭上前時低聲道:“你找機會,把白玫救出來吧。”


    聞言,柳如蘭終是忍不住伸手用力抹了把眼淚,道:“多謝!”


    人群之外,桑禹還站在一旁打槍,打槍打累了就停下手歇息片刻,恰好看見了柳如蘭抹眼淚的場麵,於是順嘴朝身旁的沐辰道:“沐師侄,你師尊這麽傷心你怎的不去哄哄?”


    狼尾青年持劍而立,頭發被風吹亂了些,衣服也有幾處破損,不過傷的不重,他被桑禹這麽一說,從頭到尾一直緊緊抿著的唇鬆了鬆,然後低聲道:“不會。”


    “你不會?哎喲——”桑禹唏噓道,“你這樣可不行啊。”


    說完,他又怕對方誤解自己的意思,繼而又補充道:“師叔不是說你這個徒弟做的不行,而是說你不會哄人,不會說些姑娘家家愛聽的好話,往後可怎麽找道侶啊?”


    “小姑娘都喜歡聽花言巧語的,你看胡......你六師兄,多招小姑娘喜歡。“


    沐辰握著劍的手指動了動,低聲道:“不找姑娘。”


    “不找姑娘?你不找姑娘難不成還想學折雲峰上那個找男人啊?嘶——,倒也不是不行,就是你師尊脾氣太凶了,到時候指不定要把那小子給打成什麽樣,你還是先別找了......”


    桑禹說這話的時候一直忙著低頭給自己的槍裝子彈,沒顧得上看身旁青年的神情,自然也完美的錯過了對方那雙深邃眼眸裏藏匿著的狼一樣的野性光亮。


    沐辰垂眸看著身側彎腰專注於手上槍支的男人,薄唇輕動,似有話想說,可卻又被對方小心嗬氣擦拭槍身的動作給擋了回去。


    那樣小心翼翼、視若珍寶的模樣讓不善言辭的小狼好不容易在心裏聚攏起來的話頓時化作一盤散沙,再也聚不起來。


    好像這人什麽都不會注意,粗心大條,全部心思都用在了自己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物件兒上,再也不會上心其他的,


    所以完完全全錯過了旁人好些年隱晦的心思,


    眼下也是......


    “讓開!”


    沈長空看著眼前人,虎目圓睜,嗬斥道:“令狐尋,你給老子讓開!”


    而令狐尋麵對眼前曾經一起上學、吃飯甚至是一起做年夜飯的故友,神情也是不同於往常的沉重:“不讓。”


    他知道令狐司能有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也知道令狐司今日必死無疑,


    可是,


    令狐尋回想以前小時候,每次自己練不會劍、學不會法術不得父母重視被冷落時,都是少年時期的令狐司沉默著一遍又一遍掰正自己錯誤的姿勢,將幾個簡單的劍式從天亮教到天黑,


    令狐尋會的一切,大部分都是令狐司親手教的,雖然仍是比不上令狐司這個師父厲害,卻也是令狐尋這輩子僅有的能耐,


    因此,


    即便是令狐司注定要走這一遭,令狐尋仍癡心妄想般想站在他這邊,不會拋棄自己喊了幾十年的“哥哥”。


    見令狐尋如此執迷不悟,沈長空深吸了一口氣,仍是強壓怒意道:“給老子讓開!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分不清是非嗎!”


    令狐尋將令狐權牢牢擋在身後,站在令狐司前方,手中劍對著曾經的故友們,他悲笑道:“我分的清啊,可那是我哥啊。”


    柳如蘭大罵道:“你是不是缺心眼兒!你哥都不要你了,你還幫著他做什麽!”


    令狐尋眸中有淚,聲線顫抖道:“我還要我哥啊!”


    “你們不是要打嗎?別在這兒說廢話了!別管我了!我們現在不是站在一邊的了!”


    “來啊!”他喊道。


    曾經那個不管令狐一族如何橫行霸道、如何囂張跋扈都會站在玄天宗和學府這邊的男人頭一次站在了自己該站的地方,站在了自己姓氏的這一方。


    沈長空被他氣的胸膛劇烈起伏,其他曾同令狐尋有過交情的人也被氣的不輕。


    圍著令狐司的修士看似很多,實則大部分已經筋疲力盡遍體鱗傷,聲聲的討伐之言也不過是強撐著氣勢,就算有受傷輕微的,那也是被自家長輩牢牢護在身後的小輩,修為上完全沒有同令狐司這個元嬰巔峰修士的一戰之力,


    元嬰之上的修士,但凡精進一分,那相差的實力是絕不容小覷的,


    所以現在還能夠打的沈長空幾人看似數量多、修為也屬於佼佼者,可卻也是沒有多少把握能夠勝過令狐司。


    令狐司這些年的要強可不是嘴上說說,能在提倡強者為尊的令狐本家穩坐家主之位的人,必定實力過硬,更別說手裏還挾持著白玫這個女人,使得沈長空幾人在打之前更加畏手畏腳,


    更別提還有令狐尋這個拎不清的要搗亂,


    “你他娘的還真是......”沈長空的話還沒罵出口,令狐尋就已經率先出手,一劍劃斷了沈長空的幾捋頭發。


    “爹!當心!”沈綰竹被嚇了一跳,連忙大喊道。


    這下沈長空是被徹底激怒了,上去對著令狐尋就是全力一拳,捶的對方麵露痛色捂著腹部倒退好幾步。


    令狐尋痛著,卻是笑出了聲:“你早該這麽打了。”


    沈長空怒道:“少他娘的廢話!來啊!”


    “小叔叔!我跟你一起......!”令狐權見狀,自己也拔出了劍,本想跟著令狐尋站在一起,卻被令狐尋一把扯住狠狠甩了出去。


    令狐尋這個看起來細皮嫩肉的小叔叔在這種時候爆發的力氣驚人,竟硬生生把令狐權甩了老高,摔到了人群之外。


    不過這時所有人的心思都在令狐司趕緊死上,沒人會注意這麽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畢竟唇亡齒寒,隻要令狐司一死,令狐家剩下的人皆為強弩之末,不足一提。


    所以令狐權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後,直到匆忙爬起來都沒人去管。


    “小叔叔!爹!”他驚慌失措的大喊著,喘了幾口粗氣。


    望著從前方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中時不時響起的劍身碰撞聲和水火相撞的場麵,令狐權顧不得身上摔得多疼,趕緊撿起了劍,正欲再次衝回去時卻又被人攔住。


    “讓開!”令狐權看著麵前出現的攔路人,舉劍聲嘶力竭道。


    “不讓!”沈綰竹也持劍硬聲道。


    “令狐權,你別過去了!你再過去,我爹會連你一起打!”沈綰竹鮮少奉勸人,可此刻她還是勸了。


    誰知令狐權不僅不聽,還毫不客氣的吼道:“你給我讓開!不然我連你也一起打!”


    沈綰竹隻皺眉道:“若是打,我豈會怕你?”


    令柔歎氣道:“令狐少主,這個時候你該好好為自己想想了。”


    想什麽?


    還要他想什麽?


    爹、娘、小叔叔,


    令狐權在這世上唯剩的血親都在被圍在那裏,說不準他再晚一步進去,其中的一人或者兩人就要血濺當場再也站不起來了,


    這還要他為自己想什麽!


    他的家就在前麵!


    “滾開!”由不得多想,令狐權當即持劍打上去。


    沈綰竹見他如此油鹽不進,低嘖一聲,絲毫不懼的上前以劍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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