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醞在方才因為強行撐著護山結界,雙臂雙腿被壓得筋肉撕裂,滿身鮮血,隻能靠蕭禦疏攙扶著才能勉強站穩。


    人群中,他一步一個血腳印的走來,看著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仿佛被剝去血肉的青年,那雙冷慣了的眼眸此刻被水浸透了似的,


    對方身上那種仿佛痛失一切的悲楚讓挽醞夢回許多年前那個孑然一身的黃昏,


    “玉書,”這位師尊在另一位默言弟子的攙扶下,輕輕跪在他旁邊,有些發白幹裂的唇輕動著,本欲說些什麽話,但卻發現此時此刻什麽話都是無力的。


    挽醞知道,


    對蕭玉書而言,別人說什麽安慰話都沒有用,除非讓時望軒回來。


    “三當家!三——當——家!”


    遠處忽然有個小姑娘清脆響亮又天真的聲音響起,還越來越近,不少人抬頭朝那邊看去,


    隻見一個穿著紅色衣裙的小姑娘正吃力的禦劍朝這邊飛來,她的身後是一早便回天陰教的令燁。


    為了庇護教裏那些小教徒們,令燁這個教主在魔界也吃了不少苦頭,


    他帶小聖女打開了從來不肯輕易踏足的魔族聖陵,自己頂著裏麵的凶險機關將幸存的小教徒塞了進去,待大災過後才放下心趕了回來。


    “三當家!你怎麽啦?”跟周圍所有遍體鱗傷的人相比,在令燁的袒護下沒有多少傷處、隻是衣裙有些髒的小聖女顯得格外幹淨安好,


    她在人群中找了找,終於發現了沉浸在無限痛心中的蕭玉書,便大咧咧的跑了過去,無視周圍的異樣眼神。


    這個俏皮的小姑娘出現在一群疲憊的修士眼前,哪怕是身負魔族血脈,也宛若一股鮮活旺盛的生機活力將絕大多數人灰暗的視線刷得鮮亮明豔。


    “三當家?三當家你怎麽哭了?棺材臉呢?“小聖女躲在聖陵裏,全然不知道外麵的世界都發生了什麽,隻知道眼前的青年頭磕在碎石子裏,都被紮破流血了,所以她上去就用盡全力將對方硬生生扶了起來。


    “呀!你、你......”


    小聖女看見蕭玉書還活著原本是開開心心的,但當見到對方臉的那一刻,被嚇的花容失色。


    在小聖女的印象裏,這個愛笑又不愛笑的青年是俊朗的、瀟灑的,音容笑貌都是絕頂的好,


    但此刻這個人,雙目哭的紅腫不堪、額頭和嘴都是血,頭發淩亂不堪,臉上淚與血混在一起,醜的發苦,


    小聖女雖然沒怎麽見蕭玉書像棺材臉屋裏那張畫一樣笑的燦爛過,但也從未見蕭玉書像現在這樣哭的慘兮兮的,


    哭是會感染人的,小聖女不知為何笑容漸漸褪去,眉尾低垂了下來:“你怎麽啦?”


    “我......我......”蕭玉書呼吸斷斷續續的,淚幹了流流了幹,他看見眼前嬌嬌俏俏的小姑娘,聽著對方口中專屬於時望軒的外號,視線再越過對方看向身後一跛一跛走過來的令燁,又是一陣支支吾吾話都說不出來的哭聲。


    “對不起......”-


    對不起我沒保護好時望軒,又讓你的孩子少了一個......


    令燁原本也是要問的,問他家那個丫頭片子的倔骨頭小子去哪兒了,


    但此時此刻,什麽都不用問了,前方青年哭斷心腸的眼淚已經什麽都說了。


    桑禹看蕭玉書哭,自己也跟著鼻子發酸,他吸吸鼻子別過頭不敢再看,卻忽然發現有人來了。


    看見來人,這個原作者心底的慚愧和不忍交織著擰成一股不講道理、隨意發泄的亂麻,一齊抽在了對方身上。


    他騰的躥起來,指著來人大罵大叫道:“你幹什麽?你你你你你你你別過來!”


    “平時不出現,一出現就沒好事!你別過來了!你把蕭玉書坑的還不夠慘嗎?”


    “死三八!”


    桑禹毫不避諱破口大罵的話落在周圍人耳裏可謂是膽大包天至極,他罵的不是尋常人,那可是數千年前飛升的前輩,是仙人,碾死他們這群肉體凡胎根本不用廢吹灰之力,


    其他人心驚膽顫之餘還有幾分納悶,奇怪桑禹這個人平日裏慫的天地都沒眼看,倒是敢跟仙人叫板,真說不準是慫還是勇。


    “滾啊!離蕭玉書遠點!”桑禹嚷道。


    柳如蘭生怕他得罪人,過去忙拽他:“快閉嘴吧你!”


    “無妨。”太白金星踏著空,浮在了蕭玉書麵前的半空中,麵對桑禹的打抱不平,他淺淺一笑:“我是坑了蕭玉書,但對你來說,我對你已經夠好了。”


    桑禹豁出去了,好哥們遭遇的一切他這些年都看在眼裏,這一瞬的憤怒達到極致,竟讓他連死都不怕了:“你對我好有什麽用?我幫你什麽了?我他媽的什麽都沒幫你,你對我好!蕭玉書從頭到尾都你說什麽做什麽,你呢?你看看你讓他活成什麽樣了?他招你惹你了?”


    太白金星沒理會他,而是俯下低頭,背手彎腰的姿勢好像一個大人站在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孩麵前。


    他輕聲道:“扶持新的天道還需要時間,這個世界不能沒有氣運撐著,所以屬於時望軒的氣運隻能暫且先放在你身上,你在這兒,保著這個世界好嗎?”


    蕭玉書哭太久了,頭腦有些混沌,仰頭呆呆的看了麵前人好一會兒才認出對方是誰來,


    見來人是太白金星,是那個危急時刻總能撈他一把的係統138,他像是看見了救星般,迅速起身跌撞的跑過去,像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般抓著對方的衣角哭喊道:“8哥你他媽的就是個混蛋!”


    “你騙我,你一開始就騙我!你騙我說隻要我裝過那幾年就能回家去,你還騙我說這身體不是我的,結果呢?這身體原本就是我自己的!到最後我也回不去了!你怎麽能這麽耍我!我、我好不容易挺過了過來,不用在挨打受怕,好不容易想要留在這兒,你卻讓我.......讓我......為什麽是我?為什麽要讓我遭受這一切!”


    “為什麽!”


    那麽多穿越者,你非要讓我那麽痛。


    太白金星靜靜聽完蕭玉書所有的哭訴和委屈,負在身後的手伸到了前麵,隔空虛虛的將他扶起:“我知道,這些年虧待你了。你想要什麽?”


    “我要時望軒回來!”蕭玉書破聲喊道。


    太白金星道:“放心,時望軒的氣運還在你身上。”


    蕭玉書下意識反駁道:“誰要他的氣運了?我要他的人!要他完完整整的活著回來!”


    “等。”太白金星道。


    “如果你肯等,那不妨就等上一等。”


    “天有道,自不會讓有情人分離。”


    仙人金色的身影隨著聲音一同虛幻消散,徒留蕭玉書抽著氣站在原地罵街:“操你媽的死三八!”


    最後還是令燁想的深一些,他道:“飛升的前輩自不會耍了你,你不如......真等上一等。”


    蕭玉書哭道:“怎麽等?等什麽?我怎麽知道我要等多長時間?”


    挽醞抬眼望向遠方,四周山河破碎的慘狀,歎道:“不知,或許有朝一日一切複原,該回來的就回來了。”


    “有朝一日......誰能知道這有朝一日是哪一日啊?”桑禹愁道。


    蕭玉書認命的癱坐在地上,太白金星什麽也沒保證,隻給了他一絲絲若有若無、模棱兩可的提醒,


    那他就得等,


    因為他隻能等,


    或許春去秋來,秋離春歸,不知多少個孤獨的輪過去,他愛的那個人真的能回來。


    蕭玉書不怕等,他隻怕等待漫長,到頭來等不來自己想見的人。


    而他這一等,便是許多年過去,


    幾年以後,一切都變了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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