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江水一望無際,在日暮之末和天空連為一體,模糊的無法分辨出地平線。


    積穗山上到處都是力竭的人,劇烈的晃動將他們搖的東倒西歪,連打坐的姿勢都無法維持,側倒在平台上的人不計其數。


    鍾鳴挺槍而立,死死的看著天空中的“山嶽”,忽然間,耳邊隱隱的聽見一個聲音,轉頭一看,一道虛影站在自己身側。


    “您是.....元虛子前輩?”


    “嗯,天峰道人有告訴過你關於他自己的信息嗎?”那道虛影微微抬頭看向遠方,看著太陽的餘暉徹底消散,天地被黑暗連成一片。


    “您是指.....”


    “他告訴過你他的姓名,他的道號由來嗎?”


    “沒有。”


    “我來告訴你,”那道虛影張開雙臂,似要將眼前這萬年難見的場景悉數攏入懷中。“他姓林,這個道號是他自己取的,就在海邊,就在山巔。”


    那道虛影話音一頓,隨後滿懷崇敬的說道:“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為峰,是‘天峰’也,也是‘天我’也,林先生他差點就做到了,差一點。”


    鍾鳴愣在原地,他屹立在積穗山巔,被水龍的無盡水法環繞,卻未曾想到自己同樣也是比此山更高之人,同樣也是席卷人間的海水也觸碰不到的人。


    人,生來就是要征服的,不要問為什麽,因為山就在那裏,海就在那裏。


    虛影最後一次開口,鍾鳴能在模糊的麵容中看見他的笑意。


    “你已經站在他的肩膀上了,他征服了大地上的一切,而你已經開始仰望天空。”


    說吧,他倏然消散。


    被拴住的大鼇劇烈的掙紮,大地上的人不知道真正的原因,隻認為瘋狂震動的鎖鏈是它的憤怒,它下次攻擊的前兆,暴躁的積蓄更多力量時難忍的顫抖。


    可天空之上,大鼇是真的在劇烈掙紮。


    蕩魔號暴躁的引擎正在變得灼熱滾燙,強硬的器靈不斷的奪回更多的區域,哪怕二者靈力相衝爆炸也在所不惜。


    大鼇不害怕這艘巨像級戰艦重新啟動,它害怕的是這玩意兒直接自爆。


    這可是化神期也要廢些功夫才能摧毀的超級戰艦,它至今都無法理解當時是什麽樣的大戰才讓其墜毀,但它能確信,這玩意兒貼在它龜殼上自爆,不說必死之境,至少也是九死一生。


    金身法相倏然散去,它全力收攏自己的力量,一口氣全部灌輸到甲殼之上,龜殼一改先前的“古樸”模樣,汙泥被靈力衝刷一空,赤金色曆經千年沉寂重新覆遍全身,渡元嬰雷劫之時鐫刻在龜殼之上的通天雷紋此刻爆發出九天雷鳴,聲若雷公之怒。


    水法我敢用,我還不敢用雷法.....


    等等,水龍是不是在渡化神雷劫來著?


    可怖的閃電力量一下就全部憋了回去,險些給大鼇憋出內傷來。


    元虛子衣衫淩亂,高處猛烈的罡風和引擎的怒吼將他吹得他長袍鼓脹,爽朗的笑聲和熾熱的亂流融為一體,在大鼇耳邊回響:


    “我幫你回憶回憶,最原始最純粹的恐懼,還記得嗎?老鷹,那些翱翔的天空驕子,它們會將你牢牢抓住,飛到九天之上,將你丟下來摔得粉碎,最後生啖汝肉,痛飲你血。”


    “你想摔死我?摔死一個元嬰期?”


    大鼇聽到這句話,第一反應不是嘲笑,它覺得這個可惡的人類是另有所指,這句話中有暗語,但是它沒聽出來。


    有些事情它自己承認,許多妖獸好友常常說它腦子不好使,又常常說人類狡猾無比,它確實承認玩心眼子玩不過這幫兩腳獸。


    可惜啊,要是那幾個老友還在就好了,肯定能告訴我這個人類到底什麽意思,做龜最大的痛苦,就是睡一覺發現老友們都化為塚中枯骨了。


    對於元虛子的話,它不再作聲,將所有的力量都用於防禦,隻管等到水龍走水完成,讓這個仗著巨艦大陣的金丹小輩嚐嚐什麽叫元嬰水法。


    此時元虛子遙遙望向天外,九天雷霆已經砸落東海,雷光如瀑。


    一道巨浪化作水龍卷衝天而起,裹著水龍迎戰劫雲,光是遠遠看去就覺得心驚膽戰,生不起一絲抵抗的心思,真不知有何道法能挫天威。


    “欸,你這龜殼子,能擋幾下雷劫。”


    未曾說完,元虛子身上一枚玉牌驟然碎裂,一絲鮮血從他嘴中溢出,竟然是這隻巨鼇趁敵不備發動了自己非常不擅長的神魂攻擊。


    不擅長歸不擅長,它終究是一隻長壽的大鼇,神魂雄厚堅如磐石,突襲之下,打了元虛子一個措手不及。


    那人倒也不浪費,元虛子張嘴一吐,大口鮮血全都噴吐在引擎之上,從器靈尚能控製的甲板縫隙中點點滲透下去。


    這無疑又一次極大刺激了器靈,靈力洪流噴吐的更加恐怖。


    妖獸相比於人類而言,法術方麵肯定是屬於少而精的類型,大多都鑽研自己的天賦神通,大鼇的天賦神通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防禦類的。


    元虛子就是這點欺負它,一臉“輕鬆”的又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副神魂防禦的寶物。


    “來,看看你能偷襲多少次?”


    他高調的將儲物袋倒轉過來,靈力一動,叮呤哐啷一大堆的寶物從裏麵掉出來。


    “來嘛。”


    元虛子剛剛說完,嗖的一下消失在了船艙裏。


    他上一刻所站的地方立刻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嘿嘿,我傳送回積穗山了。


    他通過巨型鎖鏈上鐫刻的神通回到大殿,老嫗見到他回來,立馬又破口大罵起來。


    “元虛子,你個混賬玩意兒,我要告到朝堂上去,告到國師那裏去.....你給我回來!”


    “嗖”的一下,元虛子又傳送到了蕩魔號上,悠然的坐在鎖鏈上,隨著大鼇的掙紮晃動,像是在蕩秋千。


    “欸,老東西,我又回來了,來打我啊。”


    一秒後。


    “欸,你告到朝堂上也沒用噠!”


    “大鼇啊,實在不行你試試等我死了來刨我墳吧,這可能是唯一能打中我的方式。”


    “死老太婆趕緊催動大陣,我處理大龜你們起碼得把水龍的攻勢擋住。”


    “哎!我有一計,反正蕩魔號壞的隻剩下個引擎了,不如用你的龜殼當船壁啊?”


    .....


    元虛子一來一回,反應極快,偶爾有失誤也無所謂,反正.....


    來回傳送的是分身,你問我本體在哪?本體.....本體還在打工給大鎖鏈條子上刻禁製呢。


    隻不過自家的金丹修士認為他是個不會說話的木頭傀儡罷了。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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