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胸腔裏莫名的有點悶堵,容色微沉:“本王對賀氏另有安排。你去告訴夏姑娘,賀氏最多在莊子住半年,請她多擔待。”


    頓了頓,又喃喃自語,“莊子既給了她,本王的確不該隨意帶外人回來。”


    “奴婢遵命。”


    春紅心中明鏡似的,夏姑娘,賀氏——


    親疏遠近,一清二楚。


    秦王啜了口茶水,吩咐道:“將莊子的田契地契給夏姑娘送去,盡快過紅契。”


    “是,奴婢告退。”


    春紅去找尚嬤嬤開庫房拿契書,畢恭畢敬的給夏瀾送去。


    “夏姑娘,這是臥雲莊的田契地契,隨時可過紅契。奴婢多嘴問一句,是落在您名下,還是落在夏掌櫃名下?”


    夏瀾接契書時手不禁有些抖。


    沃德瑪!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她想了想,回道:“如今這莊子對王爺尚有用處,先不急著過紅契,等王爺寒疾大好再說吧。”


    過了紅契,秦王將臥雲莊贈與他人之事便會傳開。


    不論落在誰名下,必將引起諸多揣測。


    左右她已經沒名沒分入住臥雲莊多日,流言蜚語要傳開早就傳開了,破罐子破摔拉倒。


    “王爺叫奴婢傳句話,賀氏最多在莊子裏住半年,請您多擔待。”


    “王爺言重了,過紅契之前,這莊子還是王爺的,我隻占一座棲雲苑。”


    夏瀾渾不在意,喜滋滋的將田契地契放回錦盒,走到裏屋將之收起來。


    不說等秦王寒疾痊愈,怎麽著也得等太後病情好轉,要不然這巨額財富她拿著燙手。


    春紅暗中留意著夏瀾的表情,發現她是真無所謂,一時間不禁有些鬱悶。


    這二位祖宗當局者迷,她這個旁觀者可是看得真真兒的。


    王爺嘴上說有心上人,且不論這茬兒是真是假,總歸那女子並非是活生生在王爺跟前兒的。


    而夏姑娘卻是鮮妍明麗的大活人,是唯一能治愈秦王沉屙痼疾的福星。


    若有人能取而代之,那必然是夏姑娘無疑。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活人比不過死人,可隻要夏姑娘能比得過別的女子,這秦王府主母的位置,那不還是她的囊中之物?


    還是得把她當成未來主母恭敬伺候。


    但是顯然,未來主母純純是拿自家主子當搖錢樹。


    全是職業道德,沒有半點感情。


    春紅無聲的歎了口氣:“姑娘可還有別的吩咐?”


    夏瀾搖搖頭,忽然又想到什麽:“枕雲堂種了許多牡丹,反正王爺今年賞不成,要不挪過來讓我賞?”


    春紅嘴角抽了抽,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黑著臉吐槽:“……此等誅心之言,夏姑娘在奴婢跟前說說便罷,可千萬別去王爺跟前說。”


    夏瀾悻悻地嘀咕:“你家主子才不像你似的小心眼呢,他明年就能看見了,我這也不算戳他傷疤。”


    雖然是有那麽一丟丟缺德。


    春紅先是一怔,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反應過來之後,睜大眼睛驚喜的抓住夏瀾手臂,顫聲問:“真、真的?姑娘所說,可是真的?”


    夏瀾吃痛,皺著眉頭抽了口冷氣。


    春紅忙鬆開手,撲通一聲跪下,紅著眼圈請罪:“奴婢該死!奴婢一時情急衝撞姑娘,請姑娘重重責罰。”


    夏瀾撇撇嘴,有些鬱悶:“倒是個忠心耿耿的丫頭,可惜——”


    春紅提心吊膽,生怕她說出什麽關於秦王不好的話來。


    就聽活祖宗哼了一聲,沉著小臉發牢騷:“可惜不是我的人。”


    春紅梗的不行:“……”


    當您的人倒也不是不行,隻要您成為秦王妃,奴婢生生世世服侍您。


    當然,這話春紅隻敢在心裏想想。


    梁高多嘴的下場曆曆在目,她又不傻,不會上趕著找揍。


    夏瀾見春紅戰戰兢兢,頓覺興致寥寥,擺擺手道:“你去廚房幫把手吧,我餓了。”


    “是!奴婢這就去!”


    春紅漾著滿臉笑容,歡天喜地的退下。


    晚霞鋪滿半邊天空,金紅粉紫,絢麗多姿。


    夏瀾看向院子裏的梅樹,眉頭擰了又擰。


    虯曲勁瘦的枝幹,蓊蓊鬱鬱的葉子。


    平平無奇。


    可能她真的是個俗不可耐的人,兩輩子都沒看出梅花哪裏跟風雅和氣節沾邊。


    還是牡丹好看。


    等天冷了她就讓人把整個臥雲莊種滿牡丹。


    ——


    備好晚膳後,春紅徑直去枕雲堂。


    “啟稟王爺,夏姑娘想看牡丹。牡丹花期將至,此時去花市購買,恐難買到珍貴品種。奴婢特來請示王爺,可否將王府的牡丹搬幾盆過來?”


    她琢磨了很久,覺得還是應該向王爺稟報一聲。


    王爺命她用心做事,任何細枝末節都不能疏忽大意。


    秦王單手托著下巴,側臉朝向窗外出神。


    臥雲莊地氣暖,雖還有兩日才清明,但牡丹已經零零星星開了幾十朵。


    姹紫嫣紅,瑰麗無比,在春風中盡情搖曳。


    秦王仿佛是在賞花,但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顯然這花賞的他很不愉快。


    男人端起茶盞呷了一口,皺眉問:“她喜歡牡丹?”


    “回王爺,奴婢瞧著夏姑娘極愛牡丹,還問奴婢能不能從枕雲堂挪幾株過去,隻是如今正值花期,一旦挪了恐難成活。”


    秦王蒙在白綢下的長眉蹙起,低聲嫌棄:“俗不可耐。”


    春紅一愣,目光疑惑的看向滿院子爭奇鬥豔的牡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熬夜熬多了,出現幻聽了。


    這滿院子的牡丹是王爺親手種下的,一多半都是從全國各地重金搜羅來的珍品。


    怎麽夏姑娘喜歡牡丹,就成了俗不可耐了?


    就在春紅懷疑人生之際,秦王喝了半盞茶,冷漠吩咐:“本王去醉雲軒,讓她搬來枕雲堂。”


    春紅的眼睛瞬間瞪得滴溜溜圓,控製不住的倒吸冷氣:“王爺,您?!”


    秦王是真嫌棄到了骨子裏,語氣很是不耐煩:“等天冷了,叫花匠把王府的牡丹都挪到莊子裏。”


    春紅整個人都傻了,呆呆地望著自家主子,連應聲都忘了。


    不是,她覺得夏姑娘想挪枕雲堂的牡丹自己欣賞,已經夠離譜了。


    沒成想自家主子竟然不假思索,直接把整座院子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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