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良悶頭走路,穿過九曲橋,來到一座涼亭才停住腳步。


    涼亭建在太湖石假山上,四周沒什麽遮擋,放眼望去能將整個後花園盡收眼底。


    夏良謹慎的打量四周好幾遍,才壓低聲音道:“小小姐,秦王是個將死之人,絕非良配啊!”


    夏瀾鬆了一口氣:“良伯放心,秦王的病已經治好了,是我義父袁神醫治好的,我親眼看著的。他能看見,也能走路,我昨天還陪他練習走路呢。”


    夏良眉頭緊皺,神態沒半分鬆緩:“他好了,那便更不能嫁了!不是我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咱們商戶人家實在不配啊!


    你性子軟,又沒娘家撐腰,一旦進了王府,那跟小羊羔進了虎狼窩有什麽兩樣?那些側妃夫人、姨娘姬妾,可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你哪裏招架得住?”


    夏瀾失笑:“別的王公貴族或許會三妻四妾,但秦王絕對不會。”


    夏良搖頭歎氣,不以為然:“小小姐啊,你還小,不知道人心險惡……唉!當年大小姐便是太過單純善良,輕信男人,這才丟了身家性命!”


    夏瀾噎了噎:“……良伯不希望我成親麽?”


    夏良一梗,訕訕地道:“我隻盼著你能尋個門當戶對、品行端方的男子,平安順遂,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夏瀾心下感慨,可憐天下父母心,夏良是真拿她當自家孩子看待了。


    “良伯,你放心,我不會被人欺負的。”


    這樣的保證輕飄飄的,完全沒有說服力。


    夏瀾見他還是愁眉不展,索性攤了攤手,破罐子破摔:“賜婚懿旨已經昭告天下,我不想嫁也不行。”


    “……”


    夏良嘴唇張開又閉上,閉上又張開,反複幾次,最終隻憋出來一聲徒勞無功的歎息。


    他心裏難受得不行,臉上半點笑意也擠不出來。


    強撐著用過午膳,便借口上了年紀經不得舟車勞頓,要回去躺一躺。


    夏瀾扶著他的手臂,親自送他回屋。


    夏良受寵若驚,連聲推辭:“小小姐不可!尊卑有別,你豈可如此待我?”


    夏瀾也不多說,停住腳步。


    剛才她悄悄用異能為他修複陳年舊傷,雖隻短短一瞬,但足以讓他的老寒腿、腰背痛得到大大改善。


    夏良走後,夏瀾向梁高詢問關於夏良的日常起居情況。


    “……你做得很好,有你保護良伯,我很放心。”


    夏瀾麵色如常的稱讚,溫聲詢問,“我之前答應過你,等秦王大好會替你求情,讓你重新回到秦王身邊。


    但我沒想到秦王這麽快就痊愈了,良伯身邊沒有得用的護衛,所以我希望你能繼續保護良伯,不知你可願意?”


    夏瀾一副好說好商量的語氣,但沒給梁高思考的機會,繼續不動聲色的忽悠。


    “前幾日太後剛為秦王與我賜婚,因我要為先父守孝三年,今明兩年不會成婚。


    我希望你能繼續保護良伯,直到我與王爺大婚。屆時你就算作我的陪嫁,光明正大回到秦王府,你覺得可好?”


    梁高腦瓜子不太活絡,夏瀾一通舌燦蓮花,他頓時被忽悠住了。


    秦王妃的陪嫁心腹!


    就自家王爺那死心塌地的不值錢樣兒,秦王妃的心腹,可比秦王爺的心腹硬氣多了!


    “多謝姑娘為在下打算,在下願意!在下一定用心保護夏爺,請姑娘放心!”


    夏瀾微微一笑:“有你跟著良伯,我放一百二十個心。”


    說著說著,忽然皺了皺眉,“我問義父袁神醫要了些緩解老寒腿的藥,但方才光顧著說話,忘記給良伯了。你替我拿給良伯,我這就下山了。”


    夏瀾從腰間的繡花布包取出一個白瓷瓶,放在桌麵上。


    梁高俯身拈起小瓷瓶,問道:“姑娘,這藥怎麽服?”


    “每日早膳後一炷香時分,溫水送服,忌辛辣。”


    “是。”


    梁高攥著小瓷瓶,猶豫片刻,賠著笑臉問:“在下想向王爺請安,不知姑娘可否帶在下進莊子?”


    夏瀾慢悠悠飲茶,沒接話。


    春紅看了眼夏瀾的表情,皺眉道:“王爺正是恢複行走能力的關鍵時期,你別去打擾。”


    梁高黝黑的臉頓時垮了,滿是失落。


    春紅拉著他朝外走去,低聲道:“後日方家要在金穀園舉辦宴會,慶賀方大公子封侯、姑娘封郡主之喜。


    到時候王爺一定會來,你就在大路上守著,遠遠的看一眼,別去惹王爺心煩。”


    梁高撓了撓頭,甕聲甕氣地道:“哦。”


    春紅不愛看他那呆頭呆腦的蠢樣子,擺著手趕人:“行了,你去守著夏爺吧。”


    梁高應了一聲,扛起靠在遊廊柱邊的大板斧,低著頭悶悶不樂的走了。


    夏瀾從窗口望見大猩猩肩上扛著板斧,手握在最常握的部位,滿意的彎了彎唇。


    優哉遊哉喝一盞茶,吃兩塊茶點,慢條斯理下山,吩咐去濟安堂。


    從東郊到城北,路上剛好睡個午覺。


    濟安堂中,蔣惜梅一個人躺在廂房的床上,床邊擺著一溜大大小小的木雕。


    或躍馬揚刀,或迎風而立,或弓步出拳,或扛刀前行。


    姿態各異,栩栩如生,都是她。


    蔣惜梅斷了三根左肋,一根右肋,兩邊都綁著夾板,平平的躺著,動彈不得。


    目光在每一個木雕上流連,眉眼含笑,嘴角咧到耳後根。


    聽見腳步聲,蔣惜梅眉頭一皺臉一板,故作不悅:“不是說用功讀書麽?還不到下學的時辰吧?第一天就逃學,你這哪裏是用功讀書?”


    夏瀾第一眼就看到排成一排的木雕,再聽蔣惜梅的語氣,不由笑出了聲,背著手搖頭晃腦的吟詩。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出自元.徐再思《折桂令》】


    床頭垂掛著藕荷色帳子,用銅鉤挑著,層層褶皺遮住視線。


    蔣惜梅看不見來人,聽見夏瀾的聲音,頓時鬧了個大紅臉,耷拉著眼皮子,弱唧唧的嘀咕:“別胡說,叫人聽見了笑話。”


    夏瀾快步走過去,將整齊的木雕隨手攏向一側,側身在床畔坐下,眉眼含笑斜睨蔣惜梅。


    “誰敢笑話你,阿溪可饒不了他。”


    蔣惜梅有些害羞,又克製不住想要同好姐妹分享喜悅的心情。


    咬了咬嘴唇,紅著臉蚊子哼哼:“瀾兒,阿溪他……他說要娶我。”


    夏瀾挑了挑眉,心裏一萬個支持,臉上卻表現的不甚讚同。


    “阿溪年紀小不醒事,恐怕不是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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