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用上了他珍藏大半輩子的一張頂級風符!


    我們三人,不到十分啊,就已經被帶到普陀山,不知是不是那風符年頭太久上潮了,降落有點不太順利,我們出現在普陀山半空中,萬幸落入了海中,不然非得摔個粉身碎骨。


    普陀山是一座屹立在海中的巨大石山,與陸地僅靠數根鎖鏈相連。


    我們正好落入那鐵索下方。三人狼狽遊向岸邊,登上山石,朝主峰攀登而去。


    沿著陡峭的山路爬了半個小時,到了普陀山金頂,那是位於峰頂的一個平台,有數個足球場大小,正中是一座巍峨聳立的南海觀音雕像,周圍有零落的寶殿等建築。


    廣場上不少僧人持棍而立,大家都抬頭麵向那尊觀音巨像。


    我們遠眺望去,就見那高達數十丈的觀音像手中,站著一個黑袍黑須的人影。


    是風魔譚鬆樵!


    我心中一緊!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麵了。看著廣場上東倒西歪的幾個僧人,和一地零零星星的血跡,我隻覺心咚咚狂跳。


    這一切就是我最害怕發生的,終究還是發生了,風魔因我而逃遁,這殺孽因我而起!!


    這譚鬆樵為何如此歹毒,僅僅是因為老陳帶隊捉拿了他,他就要滅其師門嗎?


    老陳望著那風魔高呼:“譚鬆樵!你好大膽子,敢上我普陀山撒野,難道就因為我上次捉拿你歸案嗎?”


    風魔冷笑一聲:“你們這幫臭和尚,自譽普愛眾生,慈渡世人,我雖在江湖中沒什麽好名聲,但對你們佛門中人一直敬重有加,這次我入獄,得知我父母生前一些往事,原來我父母是被江湖所謂正道圍攻身死。他們曾逃到普陀山上跪求療傷收留,你的師傅磐塵老禿驢見死不救,還將他們行蹤泄露出去。你說,我今日來報仇,你們普陀山冤不冤?”


    “無論怎樣,這都是上一輩的恩怨,你殺我同門師兄這麽多人,你罪該萬死!”老陳也怒了。


    “叫你師父磐塵出來!否則我將你們這些徒子徒孫殺光!”風魔繼續叫囂著。


    “你先過了我這關再說吧!”老陳壓低嗓音說完,緩緩脫下黑色夾克,整整齊齊疊好,放在腳邊地上。


    然後摘下手腕佛珠,取下從未摘過的眼鏡,整整齊齊的放在夾克上。


    最後脫下皮鞋,並排放在衣服旁。


    做完這些,他雙手合十,對著觀音像口中輕說:“阿彌陀佛,觀音大士,弟子得罪了。”


    轉身回頭,老陳對我們說:“你們先別插手,這是我師門之事。如果我倒下,你們再以民宗局身份捉拿凶犯!”


    隻見老陳微微下蹲,緊捏雙拳,腳踏大地,其腿部似乎正在抽取來自大地的力量,骨骼啪啪作響、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膨脹,那筋骨一肉眼可見的速度強化,很快衣服崩裂,老陳除了頭部沒什麽變化,身體已經變得高達2米,像一座肉山屹立在地麵!


    “龍象法身!”鐵頭驚呼。


    沒想到老陳竟然一直隱藏著自己的實力。


    這還是平時那個溫和的老陳嗎?


    這還是那個近視眼大肚子謝頂的老陳嗎?


    老陳雙腿完全彎曲,做了一個起跑衝刺的架勢。


    “嘭”的一聲巨響!老陳彈射而起!


    地麵仿佛被炮擊一般出現一團灰塵,灰塵散去,地麵留下兩個碩大的腳印,老陳剛才站立的地麵石磚呈現網狀破碎,這是何等強悍的力量!?


    那風魔被地麵彈射而至的老陳一拳砸進了觀音像中,那砂鍋大的拳頭高高舉起,一拳一拳轟擊著風魔,整個觀音像都在顫抖!


    十幾拳後,那觀音像已經被砸沒了上半身。那可是堅硬的花崗岩石像!


    但是風魔豈會這樣就被打死?


    隨著一陣黑霧的散去,風魔逃脫了。


    老陳站在那半截觀音像上,怒目掃視全場,尋找那風魔蹤影,宛如那天神下凡!


    忽然那黑霧從背後聚攏向老陳襲來,老陳似有感應,回身一記後擺拳,卻什麽也沒打到,接著更多團黑霧從不同方向襲向老陳。


    又是這招幻影黑霧!


    老陳左一拳右一拳打得氣浪翻滾,隱隱有破空音爆之聲。


    可惜就是無法打到實體。


    老陳不再浪費體力,而是忽然閉上眼,用那靈犀一指點了自己神庭穴一下。


    清神明,破幻象!


    那風魔還在以虛影攻擊老陳,就見老陳猛然伸手在虛空處一抓,像拎雞一樣抓住了風魔的本體。


    風魔瘋狂扭動,老陳巋然不動。


    那鐵手逐漸用力,風魔眼珠子都快擠出來了!


    就在大家以為風魔必敗的時候。


    我感覺到了不對!


    我是練過介子神功的,以風魔的修為,身體早已能幻化自如,當初在蛇山一戰中,他就曾將肉身幻化成黑雨,追著十字劍打。


    此時怎會被老陳單手擒住?


    如果說黑霧是介子神功第一層的小小幻術,那黑雨就是真真切切的化肉身成介子,每一顆介子都是組成黑雨的一其中一滴。黑雨就像那蜂群,被擊中者會被洞穿成篩網,無孔不入!真真是一門厲害至極的邪功。


    我明白了,風魔是故意讓老陳擒住,等老陳這一身罡氣催動的肉身消散,防禦力最薄弱的時候,貼身來一次無法防禦的黑雨暴擊!


    “老陳快逃!”我高喊著。


    可是來不及了,我看到風魔的身體在霧化,不出一秒,他就能發起攻擊。


    與此同時,遠處的大雄寶殿那金黃色的屋頂,一抹黃色身影正飛速奔襲而來。


    那是誰??


    眾人來不及看清是誰,那黑雨爆開了。那黃色影子也剛好趕到,擋在了那團爆開的黑雨與老陳之間。


    風魔得手了!一個翻身落到地麵。


    緊隨其後落地的是老陳抱著那黃袍僧人,但那黃袍上點點血跡顯示,剛才他承受了風魔的介子爆體全力一擊,此刻身體已經千瘡百孔。


    老陳悲戚喊道:“師父,師父.....”


    連風魔也楞在當場不明所以。剛才那一擊,他以為幹掉了老陳,不曾想,被磐塵大師接下。


    “潭小友,你父母的命,我還了。當年,你父母上山求助,我普陀山江湖勢微,不敢得罪各大宗門,沒有收留他們。是我失了慈悲之心,我妄為出家人,今日我以命相抵,隻求你放過本寺無辜的僧眾。”磐塵大師說罷在老陳懷中慢慢咽了氣。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堂堂普陀山主持,就這麽死去了?


    老陳輕輕將磐塵大師交給旁邊的師弟。


    拖著他那偃旗息鼓的破敗的身體,再一次衝向風魔。


    不要命了,完全不要命了!!!


    老陳在剛才的那一擊中,也在近距離受到一些洞穿傷,那血已經染紅了襯衫。


    他這般血勇,完全是在燃燒生命!


    我跟鐵頭無法再旁觀!


    殺!殺!殺!


    我揮動殺豬刀,誓要砍死那風魔,不讓他再造殺孽!


    我們三人對風魔呈三角夾擊之勢。


    風魔剛使用了一次介子黑雨,短時間無法再次運功,我們趁此機會是有可能將他拿下的。


    距上次交手,我已經成長很多,但依然無法在風魔麵前占據優勢。


    他一人敵三人,根本不落下風,他的速度太快了。那身法陰柔詭異,根本不能用人體運動規律去理解,我那套基礎的《華陰72散手》壓根沒有一毛錢用處。


    我隻能抽出殺豬刀,借助炁操控刀上下翻飛,以各種刁鑽角度對風魔進行絞殺。


    可風魔總能從刀影中穿梭,有些動作根本不是人類體魄能做出來的。


    有幾次我以為砍中他了。其實那隻是因為他太快,我砍中的不過是他那寬大黑袍的殘影。


    老陳不行了!


    受了剛才的重創,他本已經是殘軀之體。


    我跟鐵頭雖然幫他分擔不少壓力,但那風魔的攻擊主要對象依然是老陳。


    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風魔也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他選擇先擊倒老陳這個強弩之末,再來專心對付我跟鐵頭。


    隨著老陳脫力倒地不起,我跟鐵頭壓力驟增。


    修行者對拚,前三個回合比的是招數間的分毫之差,不在一個層次的人三招基本就見輸贏了。


    三招之後比拚的就是耐力,也就是炁海的存量。


    那風魔好像有用不完的炁,在經過了這麽長久的高速對招後,依然壓著我跟鐵頭打。


    果然,有取錯的名,沒有叫錯的外號。這風魔能被稱之為“魔”,並躋身江湖四魔之首,絕非浪得虛名。


    我知道鐵頭每次出任務必定會帶些法器以備不時之需,於是我急切大喊:


    “鐵頭,你帶了什麽貨,趕緊使出來啊!!!”


    鐵頭心領神會,向後倒飛兩步,左手掏符,右手掐訣,那手指翻飛速度極快。


    可是,人不會在一個坑裏跌倒兩次,那鎖仙符的威力,風魔在蛇山上已經領教過一次了。


    這次,他還能坐以待斃嗎?


    沒等鐵頭掐訣完成,風魔已經突進到他身前!


    兩人幾乎同時出手!


    風魔一掌擊中鐵頭,鐵頭像一個破布口袋一樣軟塌塌的倒飛出去。


    而風魔額頭上也多了一張閃著電芒的黃色符紙。


    我沒有給風魔掙脫的機會,墊步前衝,用盡全身力氣,調動炁海所有的炁,灌注於這把名為“天道”的殺豬刀!


    這一刀,力劈華山,重若千鈞,這是我自上了那老陳的賊船,被逼進入修行界以來,最強一擊!


    這一刀,快若閃電,刀鋒所過,連空氣都被抽幹,連時間都似乎變慢!


    但,這一刀,就是他媽的劈不到風魔!!!


    風魔在鎖仙符定住他的一瞬間就脫困了,比上次更快。


    我淩空而起的一招力劈華山,在他眼裏看來就是自投羅網。


    風魔臂長過人,我刀快要劈到的時候,他隻是一伸手,就卡住我咽喉,我的刀脫手而出,插入地麵,我在空中無力可借,隻能任由他擒住,那鐵手力道之大我根本掙脫不了。


    風魔看著我,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反手一掌將我擊飛。


    我在空中倒飛,那懸空的1秒,我腦子又進入了瀕死前的幻想,飛快回憶了這踏入修行界後的種種往事。老陳脫力昏厥了,鐵頭看樣子不死也殘了,張愛猴龜息中生死未卜。我們四個,就這樣被打垮了嗎?


    剛才風魔欲言又止,其實我知道他想說什麽。


    雖然我跟他不過是一場交易,但對於沒有傳承的他來說,我也算他半個徒弟。


    可今日見麵,立場不同,以命相搏,如果他對我有一絲留情,那麽我與他的交易,可能就被外人所知,我今後在局中乃至江湖也再難立足了。


    所以他給了我一掌,是死是活看造化,反正他並沒有繼續出手置我於死地。


    我落地了,除了屁股砸的生疼,好像沒別的事。我立刻坐了起來,扯開胸口衣服,看了看裏麵的烏魚軟甲。


    這一看,引起風魔的注意,他幾個跨步過來,撕開我上衣,看著那軟甲道:“你這烏魚軟甲從哪來的?”


    我說:“朋友所贈!”


    “誰?!!!快告訴我,這烏魚軟甲是我父母的,應該還有一副,誰拿了這軟甲,誰就是當年殺我父母的凶手!!快告訴我是誰!!”風魔瘋狂搖晃著我,我心中駭然,如果告訴他,那麽下一個被滅門的就是百穀門!!!


    那百穀門雖說算不上什麽好人,但也並不是都該死。況且百穀門很可能隻是從別人手中買過來這對烏魚軟甲。


    我咬著牙不說話。任憑風魔搖晃。


    “找到了...找到了...!”忽然一個聲音由遠及近,那人影速度極快,話剛落音,人也到了。


    那是一個穿著髒僧衣的邋遢和尚。背著一個打滿各色補丁的破口袋。


    他一上來就伸手去抓風魔峰肩膀,風魔回首跟他鬥在一起。


    那邋遢和尚似乎精神有什麽問題,邊打邊重複喊著:“找到了、找到了....”


    圍著場中的僧人高喊:“念空師叔莫與那歹人鬥,他剛才打死了師傅、打傷了大師兄,你快些逃走,莫再鬥了。”


    那念空哪裏聽得進去,依然與風魔纏鬥在一起,別看他神誌不清,武學修為卻極高,打那風魔輕鬆拿捏,也許是風魔透支了體力,以快著稱的他動作竟然有點跟不上那瘋和尚。


    不一會兒,風魔被逼的又開始施展那介子神功,短短一會兒,風魔三次發動介子神功,顯然有點脫力,那黑霧還沒來得及散開,就被瘋和尚張開大口袋,一股腦把風魔整個給裝起來了。


    那黑霧在布袋中左衝右突,好似袋中有隻狂暴的野獸,不停翻湧,但就是無法突破那看似破破爛爛的口袋。


    瘋和尚將口袋拋到空中,一下一下的用掌擊打,像打排球一樣上下翻飛。


    每一掌都聲似驚雷,轟隆悶響,足見力道之大。


    打了十幾個起落,那袋子不再動了,瘋和尚打開袋子,將人倒了出來。


    然後哈哈哈哈哈的狂笑著幾個起落又跑了,遠處傳來他的聲音,還是那句“找到了,找到了”


    風魔滿身血汙,躺在地上有出氣沒進氣。


    這是什麽情況?莫名其妙的跑過來一個瘋和尚,莫名其妙把風魔當成球打個半死就跑了?


    這普陀山上都是些什麽人呐?


    老陳顫顫巍巍站了起來,慢慢走向風魔。


    他人臉上、身上都是血,已經分不清楚眉眼。


    老陳慢慢騎跨在風魔身上,運足身上最後一口炁,一拳、兩拳、每一拳都獵獵作響,打得氣浪翻滾。


    漸漸地,風魔的頭被打入了那石板之下!


    雖說風魔作惡多端,但也是事出有因,看著老陳這樣一拳拳打下去,我有心阻攔,但師出無名。


    風魔今日殺死諸多無辜僧人,當場擊殺,於法合法。


    風魔殺死老陳師父磐塵大師,老陳殺他,於情合情。


    但任何人不應該以這種方式被活活打死。即便是敵人,也應給予最後的體麵。


    老陳以這樣發泄的殘暴手段去虐殺對手,有違天道。


    我伸手拉住了老陳:“老陳!停下!殺生,不虐生!”


    老陳望了我一眼,一陣眩暈,又倒下了。


    而那風魔譚鬆樵,早就死了,老陳隻是在捶打他的屍體,發泄心中的恨。


    我心中湧起一絲悲涼,堂堂江湖七雄的風魔,像野狗一樣被人一拳拳打死。


    南海歸墟一脈,就此消失於江湖。


    那譚鬆樵於我,算半個所不為人知的師父,我於他,算半個傳承。


    他的可憐之處,在於他不屬於中原江湖,從南海而來,父母慘死,獨闖江湖,背負江湖惡名,被世人唾棄,今日他剛得知父母死因,大仇未報卻落得個橫死他鄉……


    其實我們都是無依無靠的人。


    今天的普陀山,那夕陽,都是血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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