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水走了,鄧攀攤攤手,麵對著老陳、我、張愛猴、蕭湖幾人:“你們也看到了,民宗局我是回不去了,以後老老實實在山上清修吧。建功立業的重任,交給你了老蕭!”


    蕭湖拍拍鄧攀:“也好,不受那鳥人的氣了。”


    雲中子挺開心的,他的好徒弟以後可以天天陪著他了。


    老陳一一拜別了南華真人和眾長老,先行一步回局裏了。


    很多工作,他還要繼續做,這件事報告如何寫,令他頭疼。


    還不知道許知水這睚眥必報的小人,準備了什麽小鞋等著他回去穿。


    我和張愛猴、蕭湖隨後也得離開了。


    鄧攀送我們下山,沿著山路邊走邊聊。


    經過昨天的車輪戰,今天山道上已經看不到人上山了,這場鬧劇也差不多結束了。


    接下來,民宗局的重點應該是追蹤鍾離,她手上的“天書譯本”實在太重要了。


    張愛猴喪著臉,她沒想到來青城山看了趟熱鬧,卻在局中失去一個朋友。


    鄧攀安慰她:“以前在局裏的時候,你們想找我,我卻在天南海北執行任務,現在不好嗎?我這輩子不會離開青城山了,你們隨時來,我永遠都在。”


    這番話讓大家釋然了。也許,留在青城山才是正確的選擇。


    我挺羨慕,他們江湖遇挫,有師父和宗門為退路。


    而我,似乎隻能迎著困難向前走。


    快到山腳了,鄧攀也該回去了。


    可此時,山下有一戴著鬥笠的人,低頭向山上走來。


    鄧攀朝那人喊話:“道友,山門已閉,不要上去了。”


    那人停下腳步,抬頭望著我們眾人。那是一雙鷹一樣的眼睛,攝人心魄。


    他緩緩開口:“哦?我聽說賴布衣出現了,我從西邊來,走了很遠的路。到了這山腳,你卻讓我回去?”


    鄧攀此刻切換了角色,他以青城山弟子的名義勸解道:“這幾日,確實很多江湖宵小來闖山門,不過都被擊退了,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這青城山可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


    “哈哈哈哈哈哈,宵小?我久不在江湖走動,現在都被歸類成宵小之輩了?”


    那人有些傲氣。


    鄧攀作為青城山的弟子,自然也有他的傲氣:“不管你是何人,休想上山!”


    這世上有一種人,不撞南牆不回頭,他們隻信奉武力。


    很顯然,鬥笠人就是這種人。


    這種人很可怕。


    更可怕的是,這種人擁有絕對強大的武力。


    很顯然,鬥笠人就是這種人。


    這江湖上還有一種人,極在乎自己的聲譽。


    更可怕的是,他們立威的方式是拿走別人的聲譽。


    很顯然,鬥笠人就是這種人。


    我們隻當是一個尋常的下午,遇到一個幾句話就能打發的江湖妄人。


    誰也沒有防備,但那人極快!


    他的身影掠過鄧攀,二人交錯而過。


    等我們回過神,他已經越過眾人,遠在十幾米外。


    他背對著我們說:“記住,我的名字叫狼跋。”


    說罷他繼續向山上走去。


    山間很安靜。


    剛才還在高談闊論的鄧攀此刻沒再說話,這山道上隻能聽見沙沙的風聲、和那個叫狼跋的人遠去的腳步聲。


    我第一個感覺到不對勁。


    我望向鄧攀,大腦一片空白。


    鄧攀的脖子上有一道細細的紅線,正沙沙的噴著血霧。


    原來那不是風聲。


    我第一個衝了上去,喊了一聲 : “鄧攀!”


    鄧攀一動不動盯著遠方,沒有轉動頭部,他手掌微微抬起,做了一個別過來的手勢。


    我們幾個圍著他,一時間不知所措。


    他說了一句話:“快去找我師父。”


    那聲音很怪,像是破掉的喇叭。這也是他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張愛猴徹底嚇傻了。


    她跌坐在石階上,一隻手捂著嘴,一隻手伸到半空,想扶住鄧攀,卻又不敢動。


    我不敢想鄧攀的生命倒計時,還有多少秒。


    我抓住有點失神的蕭湖,盯著他的眼睛怒喊到:“快去找你師父雲中子來!我去拖住那人!”


    數百米外,我追上了那個叫狼跋的男人。


    沒有一句廢話,我將神行微步催動到極限,你以速殺人,那我就以速度反殺了你!


    二人錯身隻在電光火石間。我揮刀去斬其咽喉,但是差了半分。


    落地後,我也通過剛才擦身的近距離看清了,他傷人的手段竟然是一片竹葉。


    此刻,他右手雙指還夾著一片竹葉,就是普普通通,路旁到處都有的竹葉。


    我胸口一陣火辣辣,低頭一看,衣服被切開整齊的一道口子,那烏魚軟甲又救了我一次。


    “還要打嗎?下一次就沒那麽幸運了哦。” 狼跋一臉的天真,那感覺像是在做一個遊戲。


    “你今天必須死!” 我心中已經下定必殺的決心,哪怕同歸於盡。


    狼跋麵帶無奈:“剛才那個,好歹是青城山弟子,殺他可以揚名,你嘛.....有點浪費時間。”


    我並沒有因羞辱而生氣。


    因為此刻,我心中已經被仇恨填滿。


    此人是個絕頂的高手,我若有所保留,肯定撐不過3個回合。


    我催動介子神功,身法飄忽,將他圍住。


    “有點意思.....” 狼跋興奮起來。


    這是我遇到的最強的對手,我的每一步,都極其小心。


    他沒有武器,但他全身都是武器。


    我手持兵器,卻全身都是漏洞。


    才幾個來回,這山道上便布滿血跡,當然那血不是他的。


    我已將速度提到自身極限,將雷意灌注刀身。


    每一刀,都電芒乍現,卻總難覓其蹤跡。


    漸漸的,我像一部耗盡燃料的機器,速度慢了下來。


    沒看清他是用那個部位將我擊飛的。


    我在空中倒飛,沒等落地,狼跋高高躍起,狠狠在我胸口跺了一腳。


    我砸到地麵,石階破碎,身體陷入碎石中。


    望著狼跋向我走來,我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可狼跋並沒有理睬我,而是從我頭上跨了過去。


    “你沒資格死在我手上......” 狼跋丟下這麽一句就走。


    我的視線被血模糊了,身上沒什麽知覺,可能是脊椎斷了。


    但我的手還可以動,我伸手胡亂一抓,抓住了狼跋的一角衣服。


    狼跋停了下來,他饒有興致的蹲下身看著我:“有點意思,你真的不怕死?”


    我另外一隻手,已經無力舉起殺豬刀,隻是半握著拳頭,一下一下,對著空氣揮舞。


    我心中隻有一個執念:殺了他!殺了他!


    哪怕此刻,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讓我繼續戰鬥,隻要我的嘴還能動,那我也要咬死他!


    因為他殺死了我最好的朋友!


    狼跋看著我最後的掙紮,歎了口氣:“可惜了,是個狠人。你贏了,你現在有資格死在我手上了。”


    他右手雙指並攏,輕輕放在我額頭神庭穴上,現在,他隻需稍稍用力,我就形神俱滅了。這也是沒有痛苦的死法,在他看來,這個體麵的死法,是他對我的不屈精神的一種敬意。


    此刻他近在咫尺,我多想現在還有一絲力氣,讓我再揮動一次殺豬刀。


    可惜我已經感覺不到手臂在哪裏了。


    該死的,脖子以下經脈盡斷了!


    我閉上眼睛,沉入意識深海,等待自己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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