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中的男人本就最帥,再配上一張人神共憤的俊臉和高大挺拔的身姿。


    日複一日的近距離接觸……真的,不心動太難了。


    他向來英明無比。


    所以從不招女秘書和女特助。


    多麽正確的先見之明。


    喻姝越想越精神,情緒起起落落,心中五味雜陳。好在身體已然疲倦到了極點,人一鬆懈下來,便有濃濃的睡意襲來。


    次日早上,兩人在餐桌共進早餐。


    “昨日我提中嶸,不是責備你幫她。”鬱拾華繼續著昨晚的話題,不鹹不淡地開口。


    喻姝賣力咬著生煎,對以中式早點為主的一桌小食十分中意。


    那是什麽意思?


    她茫然地抬頭看他,嘴邊還留著一點油漬和兩粒小小的蔥花。


    “先擦一擦嘴。”鬱拾華眉心微攏,示意著一邊的紙巾盒。


    喻姝聽話地照做,又舀了口豆腐腦喝:“我和她沒什麽交情,乍然找她幫忙,總得有交換的東西,她顯然不怎麽懂這些,我就想著……”


    “看來你對自己很有信心。”鬱拾華見她一五一十地交代,滿臉寫著老實兩字,忽的覺得盤中的煎餃香了不少,窗外的天氣也比昨日更好。


    “這麽自信,沒想過當個副總?秘書的工作,不容易有成就感吧?”鬱拾華緩聲道。後半句是實話。


    但喻姝著實沒想過……前半句。


    在她前麵二十年的有限認知裏,總裁副總總監這一係列職位,都是位高權重,獨挑大梁的存在。


    她能力平平,何德何能可以勝任。


    除了略通些金融知識外,她的確就是個打工人。


    如果不是鬱拾華看上她的皮相,她和芸芸眾生不會有什麽區別,過著朝九晚五地上下班的生活,領一份微薄的工資養活自己。


    她呆滯的神情,遲鈍的反應,鬱拾華一看便知她心中所想。


    他循循善誘:“昨兒會議上那家即將被收購的天海會計師事務所,規模中等,業務單一,很適合你拿來練手。”


    練手?


    她幹嘛需要練手?


    喻姝反問了句:“我記得事務所如果收購不能和集團形成子母公司的關係。”


    鬱拾華淡笑道:“確是如此。換股,增發這些手段都不適用。你去直接買他們合夥人的股份就行。”


    思維的局限性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


    跟在鬱拾華身邊多年,喻姝僅管學到了許多上市公司運營的常識,和各種公司業務的開展過程。


    但她本質上做的都是輔助性質的工作,頂多起到協作的功能。


    而真正能在商海裏有一席之地的上位者,除了擁有超凡的戰略眼光和意識外,絕大多數都在之前主導過許多小項目的運行和落成。


    在一點一滴中完成積累,踩著一個又一個的坑學會成長。


    區別在於,有人身後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有人進退從容,便是摔下懸崖也能有應急方案。


    鬱拾華便是後者,他在極小的年紀便被父母鼓勵支持著去摸索社會運行的規律,去探尋人際交往的法則。


    不光有人在旁盯梢,更不缺善後補漏的幫手。


    所以當同齡人還在吃喝玩樂,紙醉金迷的二十代,他背負著極大的期望和壓力,脫穎而出,成為年青一代裏最為出挑的存在。


    喻姝到底還是意識到了,正常情況下,天海那般體量的並購案,很難輾轉到某人的辦公桌上,即便入眼也是過眼雲煙的眾多文書之一,壓根不配鬱拾華刻意留心。


    是為了她?


    她怔怔地出神,盤子裏酥脆的油條頓時失去了對她的吸引力。


    “我學校裏沒學過專業的財會知識,之前在集團財務部,也是隻負責其中一塊的工作,有時幫忙做做報表和文稿。”


    鬱拾華挑眉,夾過一隻煎得正好的荷包蛋,滴上點醬油。


    “你難道認為我會懂這些嗎?多數老板絕沒有你做財務的水平高。”


    可這不妨礙人家能管好資產規模上億的大型公司,會計事務所的合夥人也是同理。


    審計工作那麽多細枝末節的講究,和銀行等金融機構打交道的路數,和甲方的承接和深入工作,還有當地注協和監管機構的相關事宜。


    哪個合夥人能如數家珍,分毫不差地講出其中的流程?不現實的。


    “您抬舉我了。”喻姝半晌隻憋出這麽句話。鬱拾華同樣不解,慢條斯理地放下刀叉後,平心靜氣道:“你還不如昧著良心說你喜歡秘書工作,喜歡在我身邊上班。”


    喻姝鬱悶,這麽說也不是不行。


    正巧,現燒的一碗小餛飩端了上來。


    某人則立刻投過來一道無法言說,卻侮辱性極強的審視目光,這滿桌子的早點居然還不夠挑的,她是拿自己當豬?還是以為他長了三個胃?


    “我來的時候桌上就兩三個盤子,正好管家問我要不要吃麵或者餛飩,我就要了個小餛飩。”喻姝微微緊張地握緊了勺子,一副神經兮兮的護食嘴臉,一大早的快要逗樂某人。


    “別轉移話題。”


    鬱拾華拿毛巾擦好好後,便悠哉地拿過平板,一目十行地瀏覽昨晚的國際財經新聞。


    熱氣騰騰的小餛飩飄著千裏香氣,不得不說,永悅莊的廚師水平不凡,不僅燒得出和國宴菜近乎一樣水準的口味,連一碗餛飩都能煮出和街邊老店相似的感覺。這其實比前者更難得。


    出於對食物的尊重,喻姝先趁熱吞了兩個,方騰出思緒來應付難纏的上司。當然,這事兒經不起細想。


    堂堂富布斯排名前列的資本家會替她籌謀鋪路,嚐試培養她,鍛煉她,甚至特意選了個她最熟悉的產業。


    “我挺習慣現在的工作,一時沒有想換的念頭。”


    喻姝收攏要飄忽開去的思緒,凝住眼中的光,抬眸認真地看著他。


    鬱拾華頗有點不是滋味,斟酌著用詞,溫聲細語地說:“沒懷疑你的用心。隻是……”他難得卡殼,想提醒下歲月不饒人的事實,職場人必須抓緊三十五歲前的每一年時光,又覺得由他親口說來有點過分殘忍。


    畢竟她一出校園便進了鬱寰集團,作為老板,鬱拾華認可她這些年的工作能力和對公司的奉獻。


    “你有什麽長遠的職業規劃嗎?”鬱拾華還是決定好生引導下她。


    他倆多年的情份,他有義務指點迷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一幫她。


    喻姝沒料到愉快的早餐時光會淪落為一場督促她上進努力的未來規劃匯報會。


    支支吾吾地發表完自己的觀點後,男人帶著不可思議的神情皺起眉頭:“沒有?”


    怎麽可能。


    她又不是沒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僅僅是那兩所華國最負盛名的大學,課堂上肯定闡述過不少關於未來和職業的重要性,校園裏也會安排相應的職業規劃課和名人講座。


    他不由得在腦海中過了遍她的受教育經曆和那幾個普遍的專業,試探著問:“是想做醫生?救死扶傷?”


    喻姝幾乎失笑,搖手否認:“沒那麽高尚的想法,你今早上怎麽了,溫禾從前也這樣問過我。”


    鬱拾華順著她的話而下:“她問的是什麽?”


    是夢想,是將來。


    可她一早就沒了的這些東西。


    喻姝自知失言,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編話:“我有段時間在擺攤做腸粉,她知道了想資助我創業。”


    合情合理的邏輯。


    鬱拾華嗯了聲,眼神示意她繼續。


    “我就說沒什麽想創業的,腸粉和煎餅的收入不比上班低,我覺得蠻好的。”喻姝有一說一。


    在不考慮工作時長和休息日的前提下,擺攤做早點大多時候賺頭相當好看。


    這就很脫離某人的認知範疇了。


    確切來說,鬱拾華是連路邊攤都沒吃過的貴公子,打心眼裏,多多少少有點 瞧不上人的意味。


    喻姝瞄著他變幻莫測的臉,簡單地換位思考下就能理解。


    與其指望一個身家不可計量的老板對底層老百姓的日常生計有所感觸,還不如直接要求他捐款去山區建貧困小學。


    “沒有其他的了?”鬱拾華狐疑地看著她。


    他隻是吃穿用度較為講究精貴,並不是生活在城堡裏的水晶王子,不諳世事,不懂坐公交和逛超市。


    關鍵在於,他私心以為,喻姝和那些真正的普羅大眾同樣有著相當大的差距。


    不說那萬裏挑一的身段臉蛋。


    光是那吊打九成人的學曆,普通人家讀到研究生的能有多少?


    怎麽會對未來沒有自己的想法?清晰的規劃?


    都是托詞罷了。


    和他藏著心眼呢。


    喻姝眼見男人較真的模樣,久閉的心扉竟有短暫的鬆動,早晨的暖陽趁虛而入,擠進她的心間,瞬間便亮堂明朗了許多。


    “我年幼時家裏收入很不穩定,父母沒有正經工作,爸爸撐死一年到頭給人打零工,媽媽就在街邊擺攤。等我快上小學的時候,家裏趕上鵬城的拆遷潮,經濟稍稍好了點,不光能給我上舞蹈課鋼琴課,還給我去參加附近的各種比賽。”


    “後麵條件越來越好,妹妹和弟弟陸續出生,大概是青春期的緣故,我和家裏關係時好時壞,不過爸爸能自己接活做小工程了,有時一趟出工就能掙到從前半年的數。”


    喻姝望著外麵初升的朝陽,和在一片溫煦下修剪打理花草的園林工人,她本也是這樣的命。


    “對我來說,上班就是上班。”喜歡是不可能喜歡的。


    “如果你問我有沒有喜歡過的工作,那肯定是有的。我之前打過那麽工,便利店就挺好的。當然,這是不考慮薪酬的前提下。”


    總算得到想要的答案,鬱拾華卻感覺沒太聽清。


    便利店?


    店長嗎?還是收銀員?


    他記憶中似乎沒有踏進過那種街邊連鎖的便利店。


    “風吹不著雨淋不到,冬暖夏涼,工作簡單沒有很累。重點是……”她有點不好意思,“我是喜歡吃便利店的飯團和盒飯的,每天營業結束,按規定當日沒賣完的都要處理掉,我一般會挑點要吃的拿走。”


    鬱拾華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他清楚這一段話的分量和真實性,也不是她刻意賣慘裝可憐,甚至可以說她一直想維持在他眼前的最後一點體麵和從容。


    過關的竊喜被她急忙壓下,喻姝瞄著離她最遠的那盤奶黃包,慢悠悠地將筷子伸過去。


    一碗蔥花小餛飩,半根酥脆小油條,兩個生煎包,一小碗豆腐腦,以及最後造型可愛的奶黃包。


    收工!


    她心滿意足地摸了摸自己微凸的小肚子,意猶未盡地看著滿桌殘留甚多的早點。


    “還想吃?”


    鬱拾華調整了下心情,眼見她表情微露遺憾,不由涼颼颼道。


    “吃飽了。”喻姝實話實說,但這不妨礙她還是嘴饞啊——一桌子的早點,太浪費了。


    “這不浪費嗎?”出於對食物的無比愛惜,臨出門前她居然回了個頭,可憐兮兮地看向鬱拾華。


    都冷掉了。


    鬱拾華輕哼:“進你肚子就不算浪費?”無可救藥了。


    她這貪吃的毛病,著實和通身的氣質不太相符……


    *


    諾大的酒店套房。


    蔣芹纏著男人不算精壯的手臂,滿腦子盤算著該怎麽開口要包包。


    男人的手從進門就沒離開過她那沉甸甸的二兩肉,一臉癡迷不已的樣子,大概率是茹素多年的老實人。


    “嚴少……”


    沒等蔣芹串聯好話語中的因果邏輯,房門竟發出一聲滴滴的聲音,緊接著便是響亮的靠牆聲和一陣急促又喧囂的吵鬧人聲。


    “先拍照!”


    “真他麽的滾在床上…”


    “不得了啊,薈然,你這未婚夫髒了,不如考慮下我唄。”


    五六個男男女女氣勢高昂,如入無人之境般,嘻嘻哈哈地舉著手機四下張望,主要視線自還是集中在床上的一對赤身男女上。


    最後進來的是衣飾貴重,麵沉如水的董薈然。


    她砰地一聲關上房門,極慢地走到床前。


    床上強裝鎮定的男人一見她,甭說心虛到家的神情,便是因情事發燙的身體都一寸一寸地涼了下去。


    “薈然,我……”


    他生性並不風流,嘴巴也不算伶俐,一時間既做不到硬氣地對峙,也做不到把鍋甩給剛剛有過魚水之歡,此刻在他身旁瑟瑟發抖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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